“敖姑娘……”
“敖什么敖？敖什么敖？”敖炎芝身形一挺，叉着腰怒斥道：“敖姑娘是你叫的么？”
“啊……”
“啊什么啊？啊？”敖炎芝可算能由着性子开骂了，高喝道：“没见过姑奶奶是不？就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叫我我都嫌寒碜！叫我我都嫌污了耳朵！叫我我都嫌坏了修行！……”
凌天河窘迫万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明白敖炎芝怎么就突然暴起发难了。此时见她杏眼圆睁、气势凌人，别说——竟也有一番动人之处……
“看什么看？”敖炎芝竖起枊眉，喝道：“你看也没用，你看我就不骂你了？”
“为何要骂啊——敖姑娘……”凌天河委屈道：“我也真是没办法了。”
“骂的就是你凌天河！你个……”敖炎芝一时找不到词，顿了顿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恩负义？”凌天河摸不着头脑，道：“此话怎讲？”
“你、你……”敖炎芝望天想了想，道：“当日在曼塔峰上，还不是我救了你一命？”
“没、没吧……”凌天河皱眉寻思道。
“你说没就没么？”敖炎芝嚷道：“那晏千军剑术通神，若不是我、我拦着他……你能脱身？”
“敖姑娘你记错了吧？”凌天河睁大眼睛道：“他最后是用灭仙术胜的我啊……”
“啊？是么？……”敖炎芝接着胡搅蛮缠，道：“那……那你不记得我给你欢呼喝彩来着么？噢噢噢——你看你都忘得死死的！你竟然如此待我，枉费我一番心意了！”
“一番心意？……”听到此处，凌天河双睛一亮，又放出热切神色。
“是啊！”敖炎芝正色道：“我还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没想到却是个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的跳梁小丑……还什么小道，我看你叫昆仑小丑得了！”
凌天河被敖炎芝这番劈头盖脸的怒骂浮了心气，咬咬牙道：“敖姑娘，我跟你实说吧，我不敢应你实是因为两条——”
“两条？”敖炎芝鄙夷道：“两条不太够吧！看你怕成这样，没个二三十条只怕难以圆说吧……”
凌天河也顾不得敖炎芝冷嘲热讽了，朗声道：“敖姑娘恐怕有所不知，我们昆仑派内是分为几宗的。平时门中师长皆在后山闭关，非有大事不会出来。而掌管门派日常事务的，是月华宫的艾师姐——”
“艾师姐？”
“是啊，艾筝艾小仙啊——”凌天河说到此处又看看山上，道：“天下皆知昆仑派四老四小——这四小之中，那‘昆仑小仙’便说的是我艾师姐啊！”
“艾小仙……”敖炎芝嘀咕道：“那年纪应该也不大喽？为何管束如此之严？”
“说起来她比我还小些——”凌天河道：“只是她幼时入门、比我早许多，所以是我师姐……”
“比你还小？那跟我差不多大喽？”敖炎芝松了口气，道：“那你为何要怕她？她很厉害么？”
“那是——”凌天河犹豫一下，叹道：“月华宫七百年前横行天下，后因其掌教在万仙大战中殁了，以致门内许多妙法失传。月华宫由此衰落，才会和其他几宗并成昆仑派……可这艾师姐，乃是难遇难求的道法天才，她十三岁时便已领悟月华宫全部道法——包括那些失传的——除此之外，更自创出许多精微妙术，月华宫的前辈皆赞她是师祖转世呢……在下说到头，也不过是门中的杰出弟子，她却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你说厉害不厉害？”
“真有这么厉害？……”敖炎芝皱眉道：“那又如何？她欺负你来着？”
“呃……”凌天河见敖炎芝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理了一下思路，答道：“那倒不是，她待我好得很……只是艾师姐素来端方严谨，万事以昆仑声誉为重——所以这种妄动干戈之事，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说了半天……你是怕你这艾师姐啊！”敖炎芝讥讽道：“她若答应，你便可以不顾什么昆仑清誉了？”
“这……你要这么说，倒也并无不可……”凌天河想了想又道：“除了这个还有一条——我刚才已经想过，若是帮你，势必要从门中取出那块昆仑寒玉。可若没小仙师姐的同意，我这就算是偷取门中重宝……轻则逐出门派，重则就废我道功、取我性命啊！”
“这个也要请示她？”敖炎芝不满道：“昆仑派事无巨细，都要经过这个艾师姐么？”
“大体而言，门派事务皆由艾师姐掌管——”凌天河道：“当然也有其他师兄弟辅助……”
“那我去找她说说行不行？”敖炎芝问道。
“你？”凌天河连忙摇头道：“连我见她一面都难——门中日常事务，皆是由执事弟子上通下达的……”
“你不说她对你很好的么？”敖炎芝撇嘴道：“那你见她一面还难？”
“是啊！因为她太忙了……”凌天河叹道：“且不论这些，就算你能见到艾师姐，她也绝不会同意我去正面挑战天火教的——若是为了昆仑弟子还行……可这些年来，也没人惹我们昆仑派……”
“哼哼，有什么啊……”听凌天河此言甚狂，敖炎芝甚为不屑，想了一阵，终将怒气又转到凌天河身上，烦道：“真是婆婆妈妈！一会儿门派清誉吧、一会儿主事师姐吧、一会儿偷个东西还要瞻前顾后吧——啰嗦死了……你看我！东海的宝贝我随便拿，不想要我娘还硬塞给我呢！”
“这……这我比不了！”
凌天河心中暗道：“我是门中弟子，您是掌上明珠，这怎么比啊？”
“算了算了！——”敖炎芝摆手道：“我实在懒得再跟你说了——你！回头往山上走，乖乖做你的老实弟子、老实师弟去吧！”
“敖姑娘……”
要说起来，凌天河奇才天纵、在江湖上已是一等一的高手，平日行事素来是狂放不羁——曼塔峰上力抗素青锋、晏千军两大绝世高手；见到敖炎芝，不顾对方龙朝公主的身份立时示爱——这些都可以看得出来。
出了山门纵横无忌，可一回这昆仑虚，便立时变为老实守份的恭谨弟子。说出去任谁也不信——此时蔫头耷脑、百般无奈的，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昆仑小道！
敖炎芝见凌天河一脸颓败之色，心中倒有些不忍，同时也勾起一丝好奇之心——真想看看那艾小仙到底是何等厉害脚色，竟将叱咤风云的昆仑小道管束成这样？
“行了，别傻站着了……”敖炎芝道：“你回吧！我就不信，我那兄弟真就能死了！”
“你兄弟？”凌天河猛然抬头，变色道：“敖家的？”说完便知自己错得厉害——敖家的龙族，便是给天火教八个胆子，也不敢将之关到空焰寺上。
“你管是谁呢？哎？——”敖炎芝忽向凌天河身后行礼道：“艾师姐你来了？”
凌天河浑身一抖，急忙回头看去，哪有半个人影——耳边却传来敖炎芝“咯咯”笑声。
“唉——罢了——”凌天河心道：“让敖姑娘出出怨气也好……”
敖炎芝懒得再跟凌天河废话，掉头便走。
“敖姑娘——”凌天河忙道：“我送送你——”
敖炎芝也不搭理，此时她心中已打定主意——大不了回东海苦求父皇母后，让他们亲赴西域，来他个水漫金山！
正埋头走着，忽想起锦囊中还有个字条。敖炎芝也懒得再使陆承宗的什么计策了，随意拈起，只见字条外写着四字——“与小道书”。
“还书啥啊书——”敖炎芝本想随手扔了，想想又叫道：“凌天河，这有个条子是给你的，接着——”说罢将纸条抛了过去。
凌天河跟在她身后正缓步相送呢，闻言接过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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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数步，敖炎芝正苦思如何说动父母，猛听得身后叫道：“敖姑娘！！”
敖炎芝吓得一抖，这声音如此怪异、怎么不像是人声啊！
回头再看，只见凌天河浑身打战、形似癫狂，嘶声喊道：“敖姑娘！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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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