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幽蓝的光骤然闪现,浮在江晨霖身体四周上,逐渐明亮,逐渐流转,逐渐凝结。忽尔光芒乍起,如流水一般的光辉连接成线,细线旋转缠绕更是变成了丝带状,忽明忽暗颇有节奏地闪烁着,如同呼吸一般。
丝带渐宽渐长,逐渐增长到一公分大几米长,浮在江晨霖身体之上,回环萦绕着,幽幽地闪烁着淡蓝色光芒,透露出一份神秘圣洁之感。
澄澈透明的蓝色深度在丝带中段最深,深至带黑,已成幽蓝。颜色深度在两端递减,并逐渐模糊,以至于丝带两端都隐约飘忽着,无法得知具长,却似乎给人一种可以无限增长的感觉……
江晨霖的脸庞开始泛红,眉毛紧皱成川,清秀的脸上满是痛苦挣扎的表情,细密的汗水从额上涌出,汇流而下,逐渐渗进枕头,留下诺大的湿透的痕迹。
不过奇怪的是,他虽然痛苦地摆着头,扭曲者表情,头部以下的躯体却一动不动,如同瘫痪了一般。
从身上浮起的蓝色光点渐渐全部融进丝带后便不再产生,此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江晨霖也痛苦了一个多小时。然而接着没多久,点点散发着柔和蓝辉的光从丝带上飘出来,缓缓地落在躯体上,急促地闪烁几下,便开始淡化,似乎融入了身体内!
反哺似的行为仅持续了半个小时,期间江晨霖的脸色逐渐好转,由苍白变为健康的红色,神色也由痛苦到舒服。如同服了神奇的药一般,所有的疼痛包括训练后的肌肉酸痛也全然消失!
熟睡中的江晨霖呼吸平缓悠长,面容平和甚至略带微笑——这是出事以来他睡得最好的一次!
蓝色丝带依旧漂浮在上方,柔软地滑动、旋转着,却不再在原地打转,而开始扩大触及范围,绕着圈儿。期间也依然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淡地闪烁着,频率却小了很多。一切都放慢的感觉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诡异,这种气氛更像是偷儿在活动,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连呼吸都放慢了……
也许这丝带真的在进行偷儿一般的活动!仔细看的话,它一直在以江晨霖为中心、一米为半径的球体内打转!似乎每每悄悄地触到球体外部又会迅速撤回!像是被什么追赶撕咬一般,不敢在安全区外围行动!
再三确认无法触及外面时,丝带的闪烁加快了很多,似乎在思考一般。良久,一点蓝光从丝带上分离出来,缓缓地漂移到一米处的安全界线前,慢慢地、一点点地、蓝光在淡化,颜色在变浅,似乎即将要挤到外面去!
在这关键时刻,江晨霖身体突然一振!界线上那点蓝光就迅速撤回,深化!江晨霖心脏部位的胸口上却又钻出了一条光带!
这条新出来的带子只有半米长,两侧灰白中间淡蓝,颜色不够纯也不够深,看起来毫无生气。两侧灰白处已经无法闪烁了,如同坏死一般,而浅蓝色部分缓缓闪着浅淡的光,也显得十分虚弱,生机缺缺。
它转了个圈,似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刚才那个打算渗出界线的蓝点儿现在正在安全区内若无其事地漂浮着,就像是在饭后散步。
短丝带缓缓地转了几下,似乎在感慨些什么,待了好一会儿才在越发黯淡的闪光的催促下钻回去。显然它不能在体外待太久,这会损耗它本就不多的生机。
将近凌晨三点,人体沉睡最深、感知最弱、防备最弱的时刻早已过去。长长的蓝色丝带绕了两圈后,带着那个差点立了大功的蓝点儿融入了江晨霖体内。
寂静的夜,安稳的呼吸,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夜,是变化的起始。
寂静中,与江晨霖隔了一个房间的、闭着眼睛似乎正在睡觉的空庄,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略带疑惑地看着江晨霖房间的方向,若有所思。
而在短丝带冒头的那一刻,远处教师公寓里熟睡的杨淞笙身体猛然一震,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争先恐后地涌出,从那坚毅硬朗的脸庞滑落。熟悉的人影铺天盖地般侵占了所有的思想,痛苦的记忆潮水般将他覆没,让他几近溺水而亡。
而且,发生改变的远不仅于此!
鸿宇后的重重大山中,有一座祠堂,供台上是一个长得绝色倾城的男子石像。男子妖媚的丹凤眼直视苍穹,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对抗。
在江晨霖身上出现蓝点时,石像的双眼便掠过一道幽蓝的光芒。当丝带形成并试探地触及那道界线时,石像的双眸更像是活过来一般,蓝光流窜,不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乎在为蓝丝带的试探而着急。而双眸射出的亮光把整间祠堂都照亮,宛如白日。
祠堂外守夜的人本该发现异状并禀告族长的,如今却毫无动静。若有人细细查看,才会发现,整个村子都已经静止了!巡逻守夜的人一脚滞留在空中,熟睡中不安翻动的人身体只转了半截,常年呼噜震天的人居然也停止了打呼噜,本该敏感察觉异状的鸡鸭猪狗等家畜都陷入了沉睡!整个村庄,及村庄周围几公里内,所有大型生物都静止、沉睡了,唯一醒着的,是地表上下的、土壤里生存的微小生物——
方圆几十里的空间,于瞬息之间变得万籁俱寂,犹如一片死地。然而,极其细微的声音犹如春雨后的竹笋一般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吱——”
“吱吱——”
“嚓嚓——”
“咕吱,咕吱——”
“沙沙——”
各种各样的叫唤渐渐密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像支庞大的交响乐团,开始奏响了恢宏的篇章!
醒着的都是土层上下的微型生物,它们如同百鸟朝凤般,纷纷从土地里冒头,欢叫着,喧哗着,竭尽全力地嘶鸣着,像是在祝福,像是在欢庆,更像是在倾诉!倾诉这些年来对他的思念,倾诉这些年来的苦苦等待,倾诉终于等到他再现的欣喜若狂!
吱喳声连成一片,喧哗热闹犹如自然界的盛宴!
狂欢了将近两个多个小时,江晨霖身上的丝带融入体内后,石像的眸光也不再闪烁,村庄内外的小生物们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冷静下来,恢复理智,慢慢潜土、离开。
村子里的人在凌晨五点多时才“解封”,恢复了动作。只是,这一夜注定不平凡,有着记录进历史的资格!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所有拥有该村血脉的人,不管身在何方,都在心底浮起一个信号:“他,回来了!请静待……或降临……”
夜深了,夜尽了,日降临——
黑暗,往往造就无常,也包容无常。
只是,有些东西,是黑夜也无法藏匿的,早晚会被暴露出来。到那时,也许,又是一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