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妤突然被猛的一拽,踉跄地跟着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进了龙王石雕的背面。黑黢黢的一片,水妤连忙说:
“干嘛呀?”
明寅一声不吭,突然把水妤打横抱起,水妤一声惊呼,小手不停地推搡着身边的人,这胸膛,真够硬……
“脚不想废了就别动!”冷硬的口气着实有用,水妤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眼睛垂着不敢抬头,唯有烧红的耳根透露着讯息。
明寅把她放在地上,突然扳起她的左脚,迅速地已经湿透的白沙布撤掉,哧哧的撕了几条自己袖子上的布条,三下五除二,动作既快又狠的,转眼裹扎完毕。
水妤猝不及防痛得一阵低呼,还没叫完,明寅已经松开手,他注视着水妤,幽深的目光,水妤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身子柔软无力。突然只听的明寅轻轻一笑: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水妤猛的抬头瞪着他,刚要发作,明寅转过身去,随手扔过来一套衣服。
“衣服换了。”又顿了一下,“我在外面守着。”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水妤眨了眨微微湿意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清瘦笔直,同样湿了的衣衫勾勒出后背条条纹理清晰,他沉在黑暗中像一棵松树,见水妤安没有开口,以为她忸怩不安,他向外走了几步,一点淡淡的光线通过他与空气的缝隙透进来,勾画出他的身形,宽肩细腰,还是少年。
水妤连忙换上衣服:“好了。”
“出来吧。”
水妤跟着明寅走出来,宽大的胡服罩在她身上分外的不协调,但更显得她小巧。她皱了皱鼻头轻轻嗅了嗅,衣服散着淡香,十分好闻。
火光照亮了她的视线,她坐在原来的位子,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无聊地细数着,加上她一共才6人。大家也都换了干衣服,可扫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明寅,黑色的胡服已经湿漉漉地淌着水。
水妤抿了抿嘴,踌躇了半响,还是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向明寅。
“你怎么不换衣服?”略带犹豫的声音响起。
明寅瞥了她一眼,突然一笑,
“郡主是想把衣服脱了还给臣吗?”
水妤的脸顿时烧了起来,这衣服原来是他的?!她思索了会后,倔强的脸一仰,冲着明寅不情愿地说道:“明将军的救命之恩水妤没齿难忘,水妤一个女儿家,确实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我怕是脱了,您也不会穿我穿过的,这样吧,您若不介意,就先把衣服脱了烤会火暖暖身子,水妤帮您把衣服烤好。”
庙里的人明显愣住,有意无意地朝明寅瞟去。他们都是明寅精挑细选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士,武艺高强。这么多年了,即使他们和明寅一起在沙场奋战,亦或是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兄弟之情多么深厚,却无人关照叮嘱明寅这些事情。不是不在乎,是明寅从来不愿意听甚至是厌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去打听。
水妤半天没听到回应,以为明寅不屑于此,立马变了脸色:
“是水妤唐突……”
“好。”
明寅打断了她的话,没等她反应,便走到火堆旁,利索地脱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身子。水妤一声惊呼,连忙用手挡住眼睛。这惹得那几个人噗嗤大笑。
“郡主怕是害羞了。”
另一个道:“郡主年龄小,这反应可是正常,不比我们这群大老粗啊!”
这话又惹得大家大笑。水妤讪讪放下手,却又保持缄默,默默地从明寅手中接过衣服,看起来波澜不惊从容淡定。
但水妤垂头时,早已松垮的墨发散落在一旁,露出泛红的耳根。明寅把衣服递给她的一瞬,眼中泛起了笑意。又故意地说:
“看郡主不好意思的模样,这年龄怕是要嫁人了,如若没有好人选,臣可是有不少的好将士!”
水妤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总有办法挑起她的怒火。她挤出笑脸,笑的明媚又温柔:
“将军还是担忧一下自己吧!”
明寅愣了下,又笑而不语。
火仍是跳动着,灼烧人的眼球又给予温暖。夜已深,水妤伸着细长的胳膊撑在膝盖上,摊开衣服烤着,没一会水妤只觉得眼皮不停的打着架。大家都在闭目养神。终于,感觉到手中一片干燥暖和。她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把衣服拥进怀里,满足的往后一倒。
睡梦中,衣服的香气,就好像几百年来的,那么熟悉。黑暗蔓延,一双丹凤眼注视着酣睡的水妤……
水妤是被拽起来的,那时天还是蒙蒙亮,雨已经停了,庙里满是新春的气息,她还睡眼惺忪的,水蒙蒙的眸子看着拉着她的人。
“郡主还是清醒点,追兵来了。”明寅一手扣着水妤的腰,翻身上了马,把水妤拥在前面“多有冒犯。驾!”
风混着冷空气扑面而来,打着脸生疼生疼的,水妤被明寅圈在怀里坐在马上,感觉背被滚烫的铁壁贴着。又不远处又隐约听见滚滚铁骑哒哒的马蹄,那有什么女儿家的羞涩,水妤眼皮一跳立马回头看身后的男人。
“郡主莫要担心,臣必定誓死保护!”明寅知晓水妤的不安,有力的说道。
水妤转头闭上眼睛,感觉脸也不是那么疼,脸时而被挡在眼前的飘摇的衣袖蹭到。她睁开眼直愣愣地瞧着遮挡风雨的臂膀,心间的温热就像蔓生的荒草,伸展到四肢。她的小手紧紧拽着,不明的情绪飞速地滋长。可突然,觉得心如针刺般的痛,慢慢地又如刀绞般。她猛地捂住心口,冷汗从额间滴落,脑海间又浮现那个宝蓝色长袍的身影。
明寅低头看着难受的捂住胸口的水妤,以为是马颠着难受,抿了抿嘴,圈紧了水妤,让她少承受颠簸之感。可水妤只觉得更加的痛,脑海间蓝色白色交相出现,感觉有什么正喷薄而出,终于,她紧紧抓住马鬓的手松了开……
马萧萧……禺山烟尘遮天蔽日。
今日的青空依然清澈明净,映得明寅刚硬的侧脸,却是煞白一片。她痛,他亦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