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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像黑色的羽翼,缓缓于青空中展开。掩去了日里熙攘的人声,熄灭了农家袅袅的炊烟。远处几声狗吠,也化做呜呜咽咽的声音消失在微凉的风里。

心紫蜷缩在被窝,还是从脚心感到寒意,明明是炽热的夏夜,空气里却交织着一丝让她不安的臊湿。虽然纵水力没参透多少,但她的感知力却有了惊人的成长。可能是空气里飘浮的水元素结成一张无形的网络,就像盘踞于网心的蜘蛛,心紫现在觉得四下腾起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一步步向水家靠近,肃杀之气震得空气里的水元素也瑟瑟发抖。

大危机!

披上外袍走到院子里,抬头看苍穹下没有云彩,恢弘的银河灿若钻石海,把黑暗的夜幕镀上一层魅惑的银茫。心紫想起,这里是玄天,有太阳也有月亮,有傻若无也有蠢双双,这里也是……家园。

来到玄天已经三年的心紫第一次从心底腾起这样的柔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唯一的心愿只是得到龙御极的认同,反而错失了太多美好的东西,比如朋友,比如家人。

她不禁想问: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舍生忘死,同仇敌忾,还是年华似水,地久天长?

从初来玄天只想着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住在若无家,到现在即使明知道危险降临,自己仍没有力量,却还义无反顾地想要守卫!是如龙御极说的:感情让人软弱。还是更加坚强,坚强到足以保护所有珍视的东西?

房内传出水爷爷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让心紫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既使上天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那个绝不放弃,张扬蔑世的孤傲女子!

快速束好长发,系上衣带,心紫操起平日里放在院内剖鱼用的匕首,飞奔向村口。她知道,平日隐藏在村内犄角旮旯里,看似邋里邋遢的大幻师长老们此时一定都已经被风带来的信息惊醒:“大魔兽攻山了!”

风也停止下来,暴风雨前空气宁静而压抑。

心紫的一路小跑,不知到谁吆喝了第一声,村道两旁黑漆漆的旷野里,一户又一户烛火被传染般接二连三地亮起,扑哧扑哧之声就像星火燃着了空气,散发出独特的蜡香。

越过小河,她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叫:“阿紫!等等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穿过田野从近路跑过来的若无与双双。

自打三年前成为大宗主名义上的小徒弟,再也没有人敢笑话若无是阴阳眼儿,把遮在眼前的黑发随意捋在脑后,若无露出他本来就如刀刻斧凿般俊逸的脸,那双异色的眸子,也便成了独一无二魅惑少女芳心的招牌特征。再加上心紫长期残酷的“共同研习体术”竹林逃生方案,让这个肌肤原本就泛着麦色的少年,身姿犹如猎豹般均匀健美。

“你怎么也出来了?”可惜心紫不受外貌的蛊惑,在她眼里,若无傻二愣的形象永远也无法抹杀。

若无憨憨傻傻地回答:“那个……双双它不睡觉,非要出来溜达。”

双双此时也抬起它黑色的大脑袋,忘了把尾蛇藏起来,龟首蛇头两双眼睛慌张地盯着心紫看去。

看来兽的感觉就是比人类灵巧,连玄武也早早察觉到了空气里浮动着的不安气息。

“大批魔兽来袭,我们去村口做好准备!”两人一兽继续向村口飞奔而去。

已经在水家待了三年的心紫,幻兽习性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个大概。一般魔兽都是独居或者按类群居,如果各种魔兽同时出动,大规模来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闻着空气里混杂着的各种气息,心紫越发不安起来。

村口茫茫夜色下,果然已经矗立着几道白色身影,水儒非与几位长老带着没有外出游历的徒弟们正在加固防卫用的护篱。一个幻宗,四个高剑大幻师,还有数名长期训练的幻师,足以结成强大的战斗力。

稍后而来的村民也跳入人群帮忙加固工作。还好最近没有外人与猎户晚上来村里借住,不然看到平时为了一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的糟老头们脚下腾起的三角高剑四棱星大幻师阶纹与五翼星幻宗华美阶纹,那还不得把自己的拳头吃到肚子里去!

长老们释放出幻兽后,几只巨大的豹纹龟,虎齿龟幻兽依次排开,水儒非的契约兽鲸绞龟已经步入灵兽阶段,可以附身为铠,紧贴在他左胸以及手脚关节上。

刚做好基本准备,就听见风里夹杂着嗡嗡的异响从山那边迅速传来。

“杀人蜂!”

平日里隐匿于湿润湖谷内的杀人蜂!水儒非一惊,虽然蜂群不是什么高级魔物,但胜在数量,又无孔不入,特别是夜袭,众人视野朦胧,根本无从防备!

一只杀人蜂的毒性虽然不足以伤人性命,但蜇伤人后,毒与血的混合气味却足以让所有蜂虫丧失理智,如吸过毒般兴奋!是一支名副其实的疯狂大军!

“快点火!”不知是谁建议,每个人手上都分到一个浸了桐油的火把。

可惜蜂虫飞得比人点起火把的速度更快,转眼间就带着罡风冲破防线,蜇倒了一片村民。

一时间哀声四起,混杂着嗡嗡蜂鸣!被蜂群纠缠,防守的队型也乱成一团,人们举着火把、刀刃在空中不断挥舞,黑漆漆的夜色下,也不知道究竟打中了几只飞虫,自己人倒是不时地被火星烫伤,被混乱的人流踩倒。

“奶奶个腿了,一帮猢狲!也不来个大点的让我老人家打个痛快!”看着混乱的人群,不敢使用幻力攻击,担心误伤村民,水儒非在心里狠狠咒骂!花白胡子也被自己手上的火把烤得焦黄了尾,真是憋屈死了!

比他更狼狈的人比比皆是,那杀人蜂的尾针又长又尖,不管是多厚的衣服此时也防不住漫天针雨,要是运气不好,被一只蜇中,气味惹来一群疯狂的追兵,怕是不一会儿人都被叮得不成人形!

“心紫!你要小心,被蜇了好痛!”若无一脸认真,不知从哪里抽出个棕榈叶编的草席,不断在心紫身边扑扇。

星夜下,村口旁的黑暗里有什么静静泛着鳞光,闪入心紫眼底。

“大家快跳到水里去!”心紫灵机一动,招呼着众人跳入不远处的护村河。为了保命,众人都不顾形象,向水源狂奔而去,扑通扑通的入水声令杀人蜂群大为恼火,更加疯狂地横冲直撞,寻找新鲜人肉!

“不能逃避,这才是魔兽先头部队,后面大军还等着我们手忙脚乱的时机一窝蜂冲过来!保卫水家!”长老们急得冒泡,心里直骂心紫小姑娘家不懂事。其实屁股早肿得老高,就是倔强地守着自己的位置一动也不动。

心紫才懒得理这四个顽固不化的死老头子,一脚把若无也踹到水里。

看到大部分人已经闭气潜入水下摆脱了被蜇的纠缠后,心紫引着蜂群又回到村口,从身边民居的厨房里背出一坛菜油,运足掌力,向空中拍去,油水顿时飞溅起来,泼向半空,纵身躲开如雨般纷纷扬扬下落的油滴,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地抛起个火折子。

火折子带着微弱的火星旋转着飞入高空,只听见“扑哧扑哧”的声响,空中沾着油的蜂虫瞬间被点亮,像烟火般星星点点,一条妖娆火带就这样不可思议地悬于空中,艳丽夺目地燃烧起来。如果此时不是激斗场面,人们真要好好观赏这幅倏然即逝,只应盛世才能得见的传奇美景。

从水中冒出头的众人被眼前壮丽的景象所震撼,一看泼油攻击有效,杀人蜂尸坠满河水与野地。纷纷游回岸上,从自家里扛出油品,点火将空中杀人蜂烧得一片焦黄。

若无更是积极,浑身上下还淌着水,一面对心紫大喊:“不要你来保护我,我来保护你!我来保护你!”,一面不停地向空中丢着油坛子,决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仿佛在证明他的坚定。浑身那股劈石怪力与投射技巧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焚烧速度之迅捷,力量之神勇,顿时让虫群闻风丧胆!

狂蜂乱蜇的压力很快被解除,众人合力之下,抑制住了第一轮袭击。

众人注视心紫的目光瞬间灼热起来。

大人们说:“不愧是大宗主的爱徒!真是胆大又聪明!”

几个年青的小姑娘带着嫉妒与憎恶的神情盯着她:“凭什么要我们的若无保护你!”

“嗡嗡嗡”让人头晕目眩的振翅声刚消失,空气里焦臭的气味仍未散尽,还不等被蜂蜇的人退居二线包扎伤口。只见被火把照得依稀可见浮影晃动的幽林内,此时如雨后春春笋般冒出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脑袋,越来越多,像幽灵般密密麻麻地聚集于树丫之间蠢蠢欲动。

“妈妈呀!是鬼吗!”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年青小姑娘们此时都带着哭腔。

“不是鬼!”目力最为深厚的水儒非站在众人最前方。“是掠影白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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