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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袭

到了安全地带后,头上胡乱缠着绷带的排长过来清点人数。

“排长,弟兄们怎么样?”张班长问道。

“别提了,真特娘的晦气!还没见着小鬼子呢,先报销了好多个弟兄。你们班算好的,折了两个,轻伤两个。小伍他们班扎堆趴着,一炮下去没了5个,都碎了,捏都捏不到一起去了,还有俩重伤的。得了,都亏了老突突嚎那一嗓子,不然咱排就剩不下这三十来号人了。弟兄们都吃点东西休息好,上面命令咱天黑之后摸进去。”

“排长,前面是个什么情况?”胡彪多嘴问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啥情况,听说11师的弟兄们打的惨,顶不住了,这不才让咱大白天的驰援,哪知道挨了鬼子的炮,罗店这会子怕是已经丢了,听说因为这个事师里边头头被撤了。彪子,你机灵,战场上多帮衬点你们班长,他到底还是读书人,比不了我们这些莽汉。老突突你就顾好自己和猴子,我估摸着今天晚上是个坎儿,能不能过去还两说。旅长大人都率队准备上了。行了不扯了,我得去连长那报告去。”说完排长转身就走了。

“准备准备,吃点东西。各自的枪都再检查一遍。子弹手榴弹都放在顺手的地方,没用的东西都撂下。”张班长命令道。

“彪子,你和老突突枪法好,你拿着这个打火机去司务长那多领500发子弹。”

“班长,咱这不是每人都有80发了吗?”一个战士不解的问。

“不够,要是真对上火了,800发都不一定够。这500发子弹你们多受累,分开背着。到时候先紧着老突突那用。”

“班长,这东西能值500发子弹?”胡彪拿着打火机问道。

“500发还是少的,这可是正宗美国货,你拿去就是,那老小子早就惦记着这个了。”张班长自信的说道。

胡彪将信将疑的去了,司务长那大肚子汉果然没难为他,500发子弹全数给了他外加还搭上5个空的捷克式弹匣。

这些东西拿回去可叫老突突乐坏了。照他说的,仗打起来就不嫌子弹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所有部队都集合。上级传达了这次战斗的命令。

全旅全部参加战斗。旅长亲自率领一营和特务排打前战。其他部队依次展开,隐蔽接敌,务必要靠近到50米范围才开火冲锋。

晚上9点,各部队按命令依次展开。开始向日军防线靠过去。

原本计划的趁夜色靠近敌阵地的,但是鬼子实在太狡猾。在阵地前几百米的位置上零星的布置了不少暗哨。

接近到六七百米的距离上,天空中就传来一阵尖啸声。紧接着雷鸣般的爆炸声就响了起来。

行进中的****士兵瞬间就被炸死炸伤无数。这时旅长果断命令加快速度改偷袭为强攻。终于顶着鬼子的炮弹突进到离鬼子400米的距离上面。

胡彪他们连就紧紧的临着旅长所在的一营。此时鬼子的轻重机枪也开始嚎叫,直打的人抬不起头。

胡彪和班长他们趴在两个相邻的弹坑里面。鬼子的机枪子弹不时的从头顶飞过。

“彪子,看到前面的机枪没有,你打的准,给我把他敲掉。”班长命令道。

胡彪这时候也来不及紧张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到要命的关头越冷静。

他探出头,瞄了一眼鬼子的机枪阵地。因为离的太远,在晚上400米距离上啥都看不见。不过鬼子一开火就不一样了,那明晃晃的枪口火光就是最好的目标指示。

胡彪轻轻的探出手里的中正式步枪,指向鬼子机枪的方向,右手食指轻轻的搭上扳机,微微用力。他瞄准的是鬼子枪口火光偏上方一点的位置。这个位置如果是轻机枪的话能打到额头上面,如果是重机枪的话那正好是脖子或者面门。

把鬼子的位置套在准心里之后他轻轻的呼吸这,尽量让自己处于一个平静的状态。手指上传来的扳机的反作用力让他觉的很舒服。

就在吸进一口气停顿的时候,他扣下了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眨眼间子弹已经击中目标方向。

机枪停顿了一小会,继续又响了起来。

“彪子,你打歪了!”一个战士叫道。

胡彪也不答话,拉动枪栓退出弹壳,推上一发新的子弹,继续瞄准刚才的位置。

“呯!”的一声。机枪戛然而止。

“走!”胡彪拉一把身边的战士,用脚踢了下另一个,抢先窜出了弹坑。其他人看这阵势,有样学样都钻出了弹坑。

前脚刚出去,后脚鬼子的几挺机枪就朝着这边扫了过来。要是人还在那趴着,别想抬起头来。

这还不够,机枪封锁住弹坑之后“嗵,嗵!”两声,鬼子的两发迫击炮弹就砸了下来。隐蔽在安全地带的所有人都一惊,要是刚刚自己还趴在哪弹坑里,现在多半已经交代了。

“行啊彪子,有点老兵的意思了!”老突突抱着机枪说道。

胡彪咧嘴一笑,算是回答。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营弟兄们不顾鬼子的子弹炮火,一个个跃出藏身的掩体,向鬼子展开冲锋。

因为没接到命令,二营的战士们也不敢妄动。

“别愣着了,都散开,散开!朝鬼子的枪口火光开枪,给一营的弟兄们分担点压力。”张班长连忙喊道。

“突突,突突突!”老突突的机枪响了。两个短点射,鬼子的一挺机枪就没了动静。打完他马上一个侧滚翻,落进一个弹坑里。小猴子紧紧跟在他身边。

其他的弟兄也分散开来,各自向鬼子的阵地开火。

胡彪趴在一个土坎后面,仔细的观察的鬼子方向。现在其他部队都在向鬼子开火。他观察着鬼子机枪子弹划出的轨迹。一挺向一营方向扫射的机枪映入他的视线。

据枪,瞄准,击发,转移。几个动作做的一气呵成。

胡彪出身大户人家,不过到他爹那代就家道中落只剩下个空壳子了。小时候光景还行,他爹送他上了几年私塾。

后来家里出了大变故,房产田地都悉数卖了。十二三岁的胡彪也上不起学,随他爹一起讨生活。

到了18岁,他爹看胡彪跟着他没出路,索性狠下心,让他投到了部队里。

到了部队里,胡彪倒也安生。小时候过过几天好日子,所以这身板基础也好,在部队里稍稍练过,倒也算得上孔武有力。因为家里变故的关系,他平时话不多,但是为人精细,不得罪人。更兼他小时候家里也有两三杆护院的破枪,没事常常把玩,所以到了部队枪感极好。连他的新兵教官都夸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神枪手。

就在胡彪敲掉第四个机枪手的时候,前突进去的一营突然爆发出震天呐喊。全营撒开腿,就往前冲锋。全然不顾鬼子的子弹在他们中间不停的收割着生命。

“誓死为旅长报仇!”枪炮声中,隐隐传来的呐喊让胡彪一惊。旅长战死!那个前几天还在誓师大会上侃侃而谈的汉子就这样没了!

“全体都有,一营已经打开了缺口,上刺刀,冲锋!为旅长报仇!”连长率先站起来挥动着手里的20响,带头冲了出去。

“全体冲锋!为旅长报仇!”这时几个排长追着连长就奔了出去。

“冲!为旅长报仇!”不管是班长还是战士,此时都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不管不顾的向鬼子冲去。

一营打开的缺口迅速扩大,鬼子在镇外的第一道防线迅速崩溃。但是一营冲击到鬼子在民房里布设的第二道防线时已经因为伤亡过大,后继无力了。

好在这时候后续部队已经赶上。胡彪所在的二连迅速的被增援给一营。

有了这将近100人的生力军,一营在稍作喘息之后,继续对镇里的鬼子发起攻击。此时鬼子布置在民房里的明暗火力点纷纷开始扫射。但是好在现在敌我都搅在了一起,鬼子的炮兵不敢再继续炮击。

胡彪他们跟随一营一路猛打猛冲,在一个路口遭到鬼子机枪暗堡的扫射,冲锋的士兵立时就被扫倒了好几个。

“老突突,给我封住鬼子的机枪,猴子给老突突上子弹。手榴弹掩护,我去炸了它狗娘养的!”张班长红着眼吼道。这一路打下来,他班里又倒下两个。

“班长,我去!”胡彪一把拽住张班长。

“我是班长,服从命令,手榴弹准备!”

胡彪和另一个战士甩出两个手榴弹,趁着爆炸的烟雾,张班长撂下步枪,抽出手榴弹就冲了出去。

老突突的机枪也玩命的扫射着。

突然低姿前突的班长身子一颤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彪子,右前方二层小楼,给我把那小鬼子敲掉!”张班长嘶声吼道。

胡彪顺着班长指示的方向看去。那小楼有个临街的窗户,上面摞着个沙袋,一杆步枪正架在上面,后面隐隐露出鬼子半个带着钢盔的脑袋。当时也不犹豫,眼到枪到。快速瞄准就开了一枪。只见那步枪枪口向上一抬,许久都没有回复原位。

“班长,打掉了,快回来我们掩护!”胡彪喊道。

“回来个球,掩护!老子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胡彪心里咯噔一下,这读书人发起狠来,八成是要玩命了。当下叫另外个战士瞄住那个窗户,自己调过枪口,和老突突一起压制鬼子的暗堡。

只见右胸中弹的张班长左手攥着手榴弹,在地上艰难的匍匐。在废墟火光的照明下,地上被拖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在快要到达暗堡的时候,鬼子的一排子弹又一次打中了这个固执的读书人。胡彪他们咬着牙,拼了命的开枪,打的鬼子的暗堡射击口火花直冒。

就在这个当口,趴在地上的张班长把手榴弹塞进了射击口。可是鬼子手快捡起手榴弹又扔了出来。张班长用尽力气捡起手榴弹,连同自己的左手一起再次塞进了射击口。

“轰!”

“杀!”胡彪彻底疯狂了。这个读书人,自己的班长,选择了这样一个悲壮的死法。本来这份死或许是他的,或许是班里其他弟兄的,但是他用自己那单薄的身躯抗下了这份死,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眼前这个书生死的何其壮烈!

“杀!”老突突,猴子……所有眼见这一幕的战士,都梗着脖子挺着上了刺刀的枪向前冲锋。

这一夜,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鬼子在丢下几百具尸体之后最终还是在天亮之前退出了罗店镇。201旅的官兵们用自己的鲜血证明了一句话------一寸山河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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