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此时,一声低吼从山谷内传来,打破了大山的宁静。
一只青雀,正从谷内上空飞过,被这一声低吼,震的直直的从半空掉过进了谷内。飞鸟落处,是山谷的尽头,看上去有些消瘦的季临紧贴着尽头的石壁盘膝而坐。
青衣黑发,个子看去不高,紧衣束服的季临双手紧贴后壁,手指前端就这么硬生生的插入到了石壁内。
颤抖中的季临低着头发出一声声压抑至极的低吼。犹如野兽濒死般的低吼越发频繁,整个山谷无声无息般的刮起了一阵飓风!此风很是诡异,刮得那草木哗哗直响,却无半点呼啸之声。
谷外已是初晨之景,谷内却随着低吼之声渐渐步向黎明的黑暗,无尽的黑暗,好似晨光进入便谷内被吞噬了一般,剩下的只是无尽的黑!
“啊!”
低吼之声越发急促,最后一声狂啸般的嘶吼之声更是惊散了山谷周围数里之地的飞鸟,让走兽伏地瑟瑟发抖。季临猛的抬起了头,黑暗渐渐褪去,一双幽黑至极的眸子浮现,双眸之中没有一丝白色,这个眸子如九幽深渊,让人望一眼便似被夺了心神。
“嘭”
一声闷响,虚脱至极的季临耗尽了浑身最后一丝气力,倒落在地。
当第一缕晨光成功落入谷内时,季临已渐渐恢复黑白的眸子隐约闪现出一丝疲色。季临清秀的脸庞上露出苦涩,他看了看自己才十二岁稍显单薄的身子,被汗水侵染的双目已经有些迷离,季临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拭去了眼睫毛上的汗珠。
“凝气七层,呵呵,我终于到了凝气七层了,我真是够幸运的。”季临有些自嘲的笑道。
季临闭目调整呼吸打坐盘膝,片刻之后,他的身体慢慢停止颤抖,接着他双腿抽动轻轻的跳起,神色警惕的望了望四周。
确认没有异样之后,便迎着射入谷内的晨光转动了几下身子。然后左右手拇指对扣食指相接,做了一个奇怪的手法,接着右手朝之前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雀一指,只见这小鸟从地上飘起,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悬浮在半空中。
“如果爹娘还在的话,看到我突破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季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小鸟,消瘦的身子透着一丝落寞。
在季临的心中,有一处最难以抹平的伤痕:父母的失踪,或者说,他自己害了自己的父母更直接一些。
季临七岁那年,爹娘在一次外出为他寻找根治自己的痛苦时,一去不复返,全族四处寻找,也了无音讯。
当时的季临,哭喊着要去寻找他的父母,被一双苍老的双手抱住,这是他的爷爷,家族的族长,一个年已花甲的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儿媳时,默默的照顾季临长大。
季临曾不知多少次想去寻找父母,只是每次看到越发苍老的爷爷,他只能将这件事深深的埋在心底。。
季临越来越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无能,厌恶自己的身体!只因为自己这该死的身体,这该死的每一次突破就如同从鬼门关走过的身体!
“砰”
季临狠狠的一拳砸在了石壁上,顿时拳头血肉模糊,他面色狰狞,嘶吼着对着天空咆哮道:“我为什么有这样的身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
咆哮之后,季临瘫坐到了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任鲜血直流直至凝固。许久,季临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重新冷静下来的季临,狠狠的握紧双手。一定要努力修炼,不管走多少次鬼门关,一定要强大!强大到可以根除身体的痛苦,可以寻找失踪的母亲!
“唧唧”
一声清呧,正出神的季临一惊,朝清呧声处看去,只见之前被他用灵术控制的小青雀已经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原来之前这小鸟只是被低吼之声震晕了过去,此刻苏醒过来,在半空中挣扎着,却似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般,怎么也逃脱不了。
季临看着这小鸟,觉得它很像自己,想要展翅高飞,却被无形的束缚着。
黯然的叹了口气,季临抬起手掌,一转间,小鸟身上的束缚消失不见,唧唧俩声后朝着天空飞去。
“小鸟因我被困,也因我脱困,而我,是被谁所困,而我又怎么逃脱?”
季临看着这脱困的小鸟,心中泛起难言的滋味。
“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先回去吧,算算日子,爷爷今日也要出关了,他知道我突破了一定会很高兴。”
想到这,季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拍了拍身上沾的尘土,离开山谷朝季氏族宅走去。
季临所在的季氏家族规模很小,族人就几十人,虽然是个修真家族,可就算季临的爷爷季元山,作为族长也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这种小家族,周围没有什么大势力,也无人理会,便这么与世无争的存在着。
清晨的谷外出奇的静,季临神色露出一丝疑惑。
“在这山谷中,每逢修为突破,飞鸟走兽仿佛都消失了一样,是因我么?这.”
正疑惑的季临,似乎闻到了一股焦味,心中突然传来一阵心悸,季临猛的跳上了一颗大树,朝远处看去。
“不好!”
季临一脸惊愕,瞳孔里映射出一片火海,原本是季家族屋所在之处,此刻已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火海,季临甚至可以隐约看见俩道流光的追逐!
“爷爷!”
季临从树上跳下,嘶吼着朝火海处疯狂的跑去。
“血!血!杀!”
突然,火海猛然冲出俩道身影,一名老者和一名中年男子缠斗中向季临处冲来。
“爷爷!宵伯父!”
季临震惊的看着空中俩道身影,却再说不出下文。
似乎听到了季临的言语,缠斗中的老者空中一顿,却是转身不顾对手猛的向季临发出一道血色剑光!
“呯!”
中年男子厉喝一声,祭出一团玉色光华超越剑光挡在了震惊中的季临身前,金石碰撞声响起,一块白色玉石挡住了这必杀一击!
同时,一道青色剑气扫向老者,这半空中的老者被剑光一扫,闷哼一声落向地面。
“临儿,快走!你爷爷疯了!”
半空中与老者缠斗的中年男子趁机冲至季临身边,急切说道。
“爷爷。。”季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至亲,从小带大自己的爷爷,此刻却要杀死自己!
“血肉!家族的血肉!”
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响起,那名被剑气斩落的老者,从地上慢慢爬起,骨瘦如柴的身体,灰白的双目。
一道几乎贯穿半个腰身巨大的血口出现在其左腰处,只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愈合,不过几息时间,巨大的伤口便不再有鲜血流出。
中年男子脸色复杂,望着诡异至极的老者,苦涩道:“果然.命运.。终究逃不过么..”
“爷爷..”季临看着从地上爬起的爷爷,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嘎嘎..主脉的血肉.好孩子,来爷爷这来.来.”
犹如枯骨般的老者,根本不知疼痛般,诡异的抽搐着一步一步向季临慢慢走来,发出桀桀怪笑的嘴里流淌出猩红的血液,那是他族人的血液。
“不要!快回来!”
中年男子握剑欲击之时,季临猛的挡在了中年男子与老者之间。
“爷爷!我是你的孙儿季临!季临啊爷爷!”季临凄厉的大声唤道,早已颤抖的双手伸出,似乎要去抱抱他最爱的爷爷,从小养大他的唯一亲人。
凄厉的呐喊,让老者停止了桀桀怪笑,一动不动的看着季临,一行血泪毫无征兆的从灰色双眼中流出。
突然,枯骨老者发出一声怪叫,面部露出狰狞之色,整个身子剧烈的抖动。
“啊.!”
枯骨老者猛的朝天长啸,左手居然朝着腰间的伤口处猛的一击,刚愈合的伤口骤然破裂,枯骨般身子癫狂似的开始剧烈抽搐。
“走!离开.离开这.”老者露出扭曲的神色,就这么朝着天空嘶吼道。
“不!”
季临双眼欲呲,正要向老者冲去,中年男子冲来,一把便抓住了季临,一掌将其击晕。
抱着季临的中年男子,默默的看着癫狂的老者,叹息道:“金丹后期的修为,整整一个大阶,变成现实了么.当年,难道真的错了么.”
“错.不论.对错,老夫一力.承担!.走!”
神色扭曲的老者咆哮着,继续朝着伤口处猛击,抽搐中跪倒在地。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一定!”
抱起季临,中年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然半跪于地的枯骨老者,便头也不回的飞冲向远处,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天际。
火海,族人,鲜血残肢,疯魔老者,长啸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