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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叁(2)

天天和人的指纹、面相打交道,打卡机妖发展了一个新的嗜好——算命,每天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什么印堂发黑、掌纹带煞,说得有来有去。

一部分打卡机妖勤加修炼,幻化人形,加入了csi犯罪鉴定科,凭借他们对指纹、面相的了解,做起了指纹检验、罪犯画像的工作,成果颇丰呢。

尤其对曾经有过写字楼工作经历的罪犯,分析最为到位。

老板桌妖

一定要在写字间嘿咻一次,而且要在老板的办公桌上,才够刺激。

以加班为借口,他们留在办公室。

等其他同事都走了,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按在老板桌上。

正火热时,老板桌却忽然变软变粘如泥沼,将他们吞噬。

然后,又慢慢恢复了原状。

原来,与嫉恨、羡慕、不甘、阴暗、报复心混合在一起的情欲,正是老板桌妖最喜欢的滋养。

传真机妖

在没有电脑和互联网的年代,传真机妖一直是写字楼里消息最灵通的人(妖?)士。

传真机从来不是一只妖在战斗。

无数写字楼里的无数传真机妖构成一个整体,互通有无。

表面上,它们是为人类工作。实际上,它们是写字楼妖里的通信兵。

除了床魅、乌巢之类,绝大多数写字楼妖都是不会移动的,它们要互通信息,只能通过传真机。

传真机妖也有道德判断。

某甲发给某乙的密谋坑害某丙的传真,却从某丙的传真机里打印出来。

你道是偶然的吗?

灶王爷很郁闷

写字楼里当然也有灶王爷。

没错,他就住在微波炉里。

这当然不是个好地方,灶王爷喜欢温暖的火苗,微波炉里什么也没有。

写字楼里也没有人祭灶,当然也就没有糖瓜吃。

灶王爷想,今年再上天时,得好好求求玉帝,给自己换个岗吧。

写字楼里的灶王爷,真是太悲催了。

碎碎

妖物里也有很文艺,很萌的。

比如碎纸机妖。

碎纸机喜欢自称碎碎,但其他妖物常叫它二师兄。

原因,你懂的。

它是一个多么贪吃的家伙啊,仅次于垃圾桶妖吧。

不过碎碎不喜欢把自己和垃圾桶妖相提并论,自己吃下去的,可都是最重要的文件啊。

哪像垃圾桶妖,有吃无类,太没品了。

人类以为碎碎是秘密粉碎机,但破碎的只是表象,那些秘密全储存在碎碎的心里了。

碎碎知道太多的秘密,却什么也不说。

它真是一个心理强大的妖啊。

你,你,还有你,谁不需要一个树洞?

写字间里有许多人。常用碎纸机的,是虹虹和大魏。

碎碎喜欢虹虹来喂自己吃东西。

她总是会细心地取出文件里的大头针曲别针订书针之类,让自己吃得放心。

它很讨厌大魏。

那个粗枝大叶的家伙!常害得自己异物卡喉消化不良!

大魏有一次吃鱼,鱼刺卡到了喉咙。

那是碎碎略施小计,惩治了他一下。

但大魏却没有任何长进。

后来,大魏被人类喝破真身,化为原形,不得不离开写字楼。

碎碎无比开心。

灯妖

身为密闭空间恐惧症患者,实在是没有勇气在加班后的深夜独自搭乘电梯(电梯妖表示很郁闷),只好选择走楼梯了。

好在公司所处楼层并不算高,六层而已。

这栋写字楼有四十多层,如果公司是在顶层,她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幽暗的楼道里,响着清脆的高跟鞋声。

一盏盏灯次第亮起,像深夜里一个一拨即通的电话,像软弱时可以随时倚靠的肩膀。

她感谢这些灯,给自己温暖和光明。

这天中午出去,也习惯性走楼梯。

却见两个电工正在楼道里忙活。

“怎么回事?灯坏了吗?”

她停下来,担心地问。

“灯没坏,”

电工笑道,

“不过从来也没亮过。施工时楼道灯电线没接好,检查了半个多月才发现故障在哪。不过您别也担心,今天我肯定能把它修好,到晚上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抹黑了。”

是的,她遇到的,是灯妖。

有些妖物是自然界的造化,有些则因人的欲望、需求而生。

灯妖是后一种。

她需要照明,灯妖就出现了。

并非所有的妖都是恐怖的。

事实上,大多数妖物,都是善良、温暖的。

比如灯妖。

椅子

楼梯间隐蔽的角落里,有一把破旧的椅子。

是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按物业要求,清洁工要手脚不停地工作八个小时,绝对不能坐下来休息。

但血肉之躯,毕竟是会疲劳的。

况且,她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

在楼梯间藏了这把椅子,累到不行时,就偷偷坐下来,休息几分钟。

然后接着忙碌。

但还是被主管发现了。

椅子被扔掉了,还扣了她的工资。

打扫楼梯时,四顾无人,她不禁,眼泪滚滚而下。

半是劳累,半是心酸。

倚着墙,想休息一下。

身下却突然多了一物,是那把熟悉的椅子。

看不到,却可以摸得着,坐得住。

从此,她只要累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坐下来。

坐在虚空里。

是的,人类的眼睛只能看到虚空,看不到,一把椅子,也有魂魄。

善良而温柔。

纸刀

干净挺括的纸,其实很锋利。

有谁没被打印纸(以及书和杂志)割破过手吗?

恐怕是,少之又少吧?

有时你会觉得奇怪:

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怎么就能伤到自己呢?

而且还很疼。

有一棵树,原本长在山林里,沐浴着阳光雨露。

忽然有一天,这棵树被砍了下来。

被切割成很小的块块,

在各种有奇怪味道的液体里浸泡,

磨成木浆,粉身碎骨,

经高温高压,

最后才变成纸张,来到我们案头。

如果是你,经历了这个过程,

心里会不会充满了怨恨?

怨气成妖,化纸为刀,

寻找一切报复的机会。

所以,写字楼里的人,很少有不被纸割破手的。

伤口虽然不大,甚至不怎么流血,却是极痛。

那是怨念的力量。

我猜测,

如果有能力,

纸刀很想割破我们的颈动脉,

把我们粉身碎骨,压成薄片。

因此,我尽量少使用纸,绝不浪费纸。

当然,是以环保的理由。

暖宝

电暖宝实在是太有用的物件。

手脚冰凉,焐一焐;

脖子酸痛,焐一焐;

肩膀酸痛,焐一焐;

腰酸背痛,也焐一焐;

更不要说女人每个月的生理期了。

她在家里,办公室里都放了一个电暖宝。

男人比电暖宝更好用。

真的。

手脚冰凉,可以塞进他衣服里贴肉暖着;

脖子肩膀酸痛,叫他过来做按摩;

痛经时,他轻轻地给自己揉肚子。

他的手,永远是热乎乎的。

有了男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暖宝了。

何况男友还是同事,一天到晚都在一起,暖宝更无用武之地。

结尾一: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说的就是,刚停暖气的这一段时间。

写字楼暖气停了,打一会儿字,手就冰凉。

翻出电暖宝,插上电源,很快就热了。

捧在手里,感觉好多了。

叫男友也过来焐焐手。

一声惨叫,他的手被烫伤了。

她却一点事也没有。

结尾二:

夜。

她睡着了。

男友悄悄翻了个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充电器。

一头插上电源,另一头,插到自己的肚脐上。

——没错,电暖宝也能成妖,可以幻化人形,甚至可以是一个完美的男友。

但麻烦的是,即使成了妖,也还是需要充电的。

他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睡着。

眼睛眯成一条缝,悄悄地看到了这一切。

是的,她早就发现,他有点异于常人。

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

但那又怎样呢?

即使是一只妖,但是温暖体贴,也比某些天性凉薄的人类强得多吧。

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杯缘

不要使用前任留下的物品。

——摘自《写字楼禁忌手册》第七章第三十八条。

入职第一天,在工位上发现了一只杯子。

本来准备随手扔掉,那杯子太漂亮了,又有些不舍。

犹豫了片刻,将它放在案头,权充笔筒。

这天,洗茶杯时不慎失手,茶杯掉在地上,碎掉了。

来不及去买新的,就将当笔筒用的那只洗了洗,泡上新茶。

忙活了一会儿,去喝茶时,揭开茶杯盖子,茶气萦绕间,似乎有一位靓丽女子若隐若现。

怀疑自己眼花。以后却是日日如此。

难道,自己喝的,竟是传说中的女儿茶?

但自己在家喝的茶,与写字间里的一模一样,却并没有灵异事件发生。

公司召开一个冗长的会议。

实在无聊,将会议室陈列物件和墙上规章制度都看了,忽然发现,一张集体出游照片角落,有一个安静的女子。

正是天天喝茶时看到的她。

不动声色地,他找到了旧员工通讯录。

有了她的QQ、手机号、邮箱、微博、开心网……越来越觉得熟悉。

试着拍了杯子的照片上传微博,@她。

她马上转发评论:

“这是我最喜欢的杯子,还我,还我!”

杯子当然是还了。

他们也由此相识、交往、拍拖,最后,结婚。

只是,她始终不肯相信,他所说的杯里现美女的故事。

而他,后来特意用那杯子泡过好多次茶,也再没见过当初那般景象。

他从此,对办公楼禁忌嗤之以鼻。

而在他们的新婚夜,在新房里,那只杯子上空,精灵和许多乌巢组织盛大狂欢party,整整跳了一夜舞。

只是,他们看不到罢了。

有些美好,我们看不到,但并不等于就不存在。

你说是吗?

发小

苏影一直说,自己跟苏醒是发小,一起玩尿泥长大的。

苏醒却似乎有点失忆,只记得在大学里,两人一间宿舍,上下铺。

毕业,他们进了同一家公司。

后来苏醒跳槽,苏影也跟着跳;

苏醒买车,苏影马上去买一款一模一样的;

苏醒买房,苏影就买他家楼下那套,甚至装修格局家具家电都一样。

要是哪天谁不小心走错楼层,根本就分不清楚是在谁家。

苏醒老婆有点烦苏影:

“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我客厅换个顶灯他也马上去换同样的吧?天天在公司见面还不算,还要隔三差五来我们家踅摸一圈。他是苏醒的跟屁虫啊?”

苏影听到这些,只能笑笑。

自己当然不是苏醒的跟屁虫。

自己其实是苏醒的影子成妖。

这怎么能让普通人知道呢?

隐婚

公司有规定,内部员工之间不准恋爱。

当然,更不能结婚。

一旦公开恋爱婚姻关系,其中一方就必须离职。

所以,他们选择了隐婚。

晚上住在一起,是亲密的爱侣。

白天在公司,却客气而淡漠,甚至不如其他同事。

她是个外貌平凡的女子,又很安静,没有多少人关注;

他却高大、帅气、业务能力强、又温柔体贴,愿意帮人,自然很能吸引异性。

几个小姑娘,有事没事总是围着他转,献个小殷勤,玩个小暧昧。

她都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

倒是他刻意解释几次:

“我跟她们没什么。你知道的,我们和她们不一样。”

她只是安静地笑笑,还是什么都不说。

公司最近人员流动比较大,几个女同事先后离职。

老板有点头疼。

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离职同事的真正去向。

面对餐桌上的新鲜食材,他愁眉苦脸道:

“跟你说了我跟她们什么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怎么可能对人类感兴趣!”

她只是安静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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