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之又陪了我片刻，喂我吃了药才回了乾清宫。我抱着缳儿，心中五味杂陈。她那样娇小而乖巧，不懂这世间的黑暗。
“主子？”红妆立于榻边。
我呲笑，“今日还真是多亏了这孩子，如若不然，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使程莲心被封宫？将她抱去给嬷嬷，好生照顾，若有何差池，让他们提头来见。”
她虽非我亲生，可对外而言却是我的孩子无疑。更可况，她日后将会是我的一道挡箭牌，顾珩之每每看到这个孩子，便会思及那一个孩子，而我便能借此得到怜惜。
隔了些日子，然嫣便回了我身边服侍，此事后她的性子越发的沉静。
“你伤还未愈，怎不多休养几日？”我问。
然嫣手中端着黑漆漆的药，敛颜垂眸，神色恬然，“奴婢的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况姐主子此次身子损伤太大，身边时时该有人在。”
“然嫣，其实本宫并不明白，为何你要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你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要了你的命么？”
然嫣浅浅一笑，笑容里略带了一丝苦意，“奴婢当日也很害怕，可奴婢心里清楚，她们是要将主子置于死地，而只有奴婢能救主子，当日奴婢便想也许是上天让奴婢来护主子这一次的。”
我鼻尖一酸，“是本宫连累了你和易太医。”
然嫣摇了摇头，“不怪主子，主子一路走到今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奴婢也都看在眼里，都是那些人欺人太甚。主子待奴婢好，也待易太医一家好，这对奴婢而言便是大恩了，更何况，在他的心里，便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主子有损分毫。”
细碎的光从半开的镂空长窗中落进来，散在窗前的案上的一盆牡丹。我握了然嫣的手，覆在自己掌中。“是我亏欠了你们，等来日你年满放出宫时，我一定替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为你和易行初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出宫对你来说最好的，红妆是我的陪嫁，以她的心必不肯离了我，而你和碧影，我都是要替你们择了好人家嫁了的。我能为你们做的，亦只有这些。”
“主子！”然嫣眸中泛了一屋水雾，柔和了她一向来微冷的面色，“能服侍主子才是奴婢的福气。主子放心，奴婢在宫里一日，便会尽心竭力护着主子和小主子们。”
我面上笑着，心下慨然万千。入宫这几年，看多了风起云涌，也经历了起起落落，幸而身边一直有这么几人在，不舍不弃，相扶相慰。若非有她们在，我又何尝能够熬到今日。
然嫣在一旁冷笑着，笑意中带着嫌恶，“程莲心被处以封宫，真是大快人心。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只是可惜了没能将她除掉。倘若哪天她翻了身，仍旧是个祸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