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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鬼火重重

望川城兴建的时间已经无从可考,历代中原王朝一直有将西蜀纳入版图的想法,望川城临近西蜀,这“望川”一名便是由此而来。虽然经历数代王朝更迭,但望川城一直都未被改名,直至天启王朝入主西蜀。

望川城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一直以来皆为各朝各代屯兵之地,也因为是通西蜀必经之地,其声名也早已远传天下。

望川城是洛冲三人准备今夜投宿之地,这时天已擦黑,洛冲三人急忙朝城门口赶去,待赶至城门才知城门早已关闭。

“我以前听闻过望川过临冬之时都会早早关闭城门,这是当地习俗,望川城常年战备,此地以前又经历数场恶战,所以城外尽是野鬼,每逢临冬腊月之时,城门便会早早关闭,而城中居民会将早早准备的纸钱、祭品等物从城内抛出,以慰这些孤魂野鬼。”

吴七八望着被关的城门,依旧是那闲散淡定的模样,歪着脖子想了想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一路上就你最慢,现在我们怎么办?”洛冲一路上可都在想着临川城中的美食,他早就饿得半死了,这会见城门早闭,心头火起。吴七八依旧一幅与世无争,与洛冲无争的模样,躲开了洛冲的眼神,朝别处瞅去。

“唉哟!”说话间,洛冲突然被一物砸中,正待抬头间,头上已有数物纷纷落下,本在一旁看着洛冲和吴七八吵架的香火僧也被这满天坠物给吓了一跳。

“临川多战魂,血泪为悼声,一朝帝王业,埋骨铸王城!”

临川城墙上,黑压压的一片尽是城中居民,他们身披黑衣,开始念起这首悼念亡魂的诗来。这些人手中都拿着纸钱、祭品神情肃穆望着城外,念悼诗的情形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好在洛冲三人这时已经跑远,只有那念诗之声还有听到,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只是身边尽是一些矮木枯枝,秦咸郡冬天又冷得要命,三人可没什么心思再去想别的事。

“不远处好像有一所城隍庙,我们可以去那里。”香火僧修为高深自然不惧这寒意,然而随着城墙上临川城居民的悼念,这四周的鬼气渐渐浓郁了起来,他修习佛法万鬼皆不敢近身,洛冲和吴七八则不同了。

洛冲和吴七八望了望香火僧所指的方向,撒开腿便跑了起来。香火僧望着他们又陷入了沉思,刚才自己心头突然一跳,定是有劫数要在此应验,但观四周那些鬼气根本毫无威胁可言,自己已经与洛冲的命运产生交织,揣量不出他身上的变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城隍庙里没有城隍,门前的石狮也不知道被搬哪去了,挂在门上的“城隍庙”牌匾也是摇摇欲坠,门还算完好,推门而入凌乱一片,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洛冲早已累得不行,急忙收拾了个地方,好好的躺了下来。好在这破庙墙壁还完好能挡挡风。吴七八这时已搭起火来,望了望洛冲,得意的说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吴七八放下背上早已掉漆的梨花木箱子,拿了只大铁碗出来将水壶里的水灌进去,找了几根木头架在了火上,接着便取出了几个鸡蛋和干菜,像模像样的做起了饭来。

本来已经对晚饭绝望的洛冲一个激灵便跳了起来,眼馋的望着那只大铁碗。

片刻后,香火僧便从门口走了进来,洛冲急忙招呼他过来坐到火堆边,香火僧点了点头坐在了洛冲身后,却并未靠近那火堆。

洛冲也未多加理会,催促着吴七八往锅里放干菜,自己早早就找了两个细木棍当筷子握在了手里。

吴七八干什么都一板一眼的,连东西下锅的先后顺序也绝不乱,比如要先将鸡蛋放进去待煮得七分熟左右再放干菜,这样一来就可以鸡蛋跟干菜一起煮熟了吃。洛冲现在可没心思管他,拿着细木棍便在那大铁碗里捣腾了起来,吴七八一个没注意便让洛冲将铁碗里的干菜给搅碎。

原本热气腾腾的围碗夜饭,却让洛冲渐渐感到丝丝寒意,他轻摇了摇脑袋,脑中闪过一丝凶兆,顿时两眼大睁,急忙伸手护住了头部。

吴七八张大着嘴,他不敢相信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香火僧会突然袭击洛冲。待洛冲躲过这一击退至一旁,两人才借着火光看清那“香火僧”的面目,原来“他”是厉鬼幻化而成。他进门之时,洛冲与吴七八都忙着弄饭,哪曾注意这些细节,直到这时才看出那厉鬼的面目来。

虽然幻化成香火僧,但厉害身上鬼气森森,望着洛冲和吴七八两人却不敢向上,那火堆此刻却成了厉鬼的雷池。

民间早有传说,冬季天下皆寒,利于阴秽之物,所以每年冬季才有临川城那番祭鬼之举。

这破旧的城隍庙连城隍像都不知道被搬哪去了,哪还能镇得了这些厉鬼,洛冲此时警醒过来,感知全开,四周浓浓的鬼气不断涌来,他苦笑着望了望吴七八,说道:“七八,我们惨了,外面有好多恶鬼。”

吴七八此刻正坐在地上,望着那只厉鬼,眼神早就焕散了。

“七八,你怕鬼啊?”洛冲见吴七八那趴地上的模样便明白了几分。

“鬼……谁不怕啊!”吴七八咬了咬牙,把眼睛从那只厉鬼身上挪开。

“那你守住火堆,不要让火灭了,这些厉鬼让我来吧。”洛冲从背后取出桃木剑,自嘲的笑了笑:“晴希,你送我的定情信物第一次用居然是拿来杀鬼。”

就在洛冲和吴七八说话间,又有数只厉鬼钻了进来,有火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再进分毫。

缓过神的吴七八就差把脸帖在火苗上了,虽然双腿还是软软的,但双手能用,哆哆嗦嗦的从梨花木箱中掏东西:“幸好我有准备。”

洛冲倒不怕这几只厉鬼,他从小跟何拾相处,这天下间的奇闻异事没有少听,自然少了不鬼怪之说。在地宫中他也见过谢子波用乩语,虽然现在自己修为不够无法念动乩语,但手中木剑却克制这类鬼物。

再等下去菜都快煮烂了,而且吴七八这家伙不知道在火里放了什么,一股呛人的味。洛冲握着木剑便冲了上去,他手上握的是剑,但步法身形却依旧是何拾传他的那无名拳法。

厉鬼们似乎十分忌惮那柄木剑,也不敢跟洛冲硬碰,不停地躲避着洛冲的砍刺之势。

要是能从何拾那多学点东西就好了,不用像现在这样,洛冲暗自气恼,却实在拿这些厉鬼没有办法,而且时间越拖越久对自己两人越是不利。要真拖到午夜,那时阴气旺盛,自己和吴七八又未成年,哪有足够的阳气抵挡阴气的入侵。

“香火僧到底跑哪去了?难道他也怕鬼?”洛冲不自觉的想到了香火僧。

“香火僧到底跑哪去了?难道他也打不过这些鬼。”不停朝火堆里添东西的吴七八想。

香火僧离他们并不远,夜已黑,更是降下了一层薄霜,这附近的阳气几乎被隔绝得不剩丝毫。在香火僧周围有几团绿幽幽的鬼火浮在半空之中,那鬼火想是惧怕香火僧身上的佛气,未敢靠近。

香火僧不过十五岁,修为虽然高深,但却是第一次行走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对敌经验,在大刀帮也是靠挨打而胜。他此时心念这些死于无辜的厉鬼,如果不找出鬼气凝聚之处,这重重鬼雾根本散不去。这也是他不散开周身佛光亮出宝相的原由。

就在香火僧两难之际,突然一声幽响打破这片划破这重重鬼气,悠悠飘来,又远远飘去。

“镇魂挽歌?”香火僧望了望声响之处,轻挥衣袖,挥散那重重鬼气,开始迈步走去。这歌声之地,定是那鬼气凝聚之地,此时的香火僧打定主意,前往那凝鬼气之地,镇住那重重鬼气。

镇魂挽歌声声起又声声落,似有若无,在这片鬼地上回荡着,那些鬼火被挽歌声唤醒纷纷朝歌起处飘去。

香火僧踏步向前,穿过重重的鬼雾,望向那奏歌之人。

是那黑衣少女!

此时的黑衣少女已被重重的鬼火所围住,惨绿鬼火幽幽飘去,黑衣少女右手缓缓伸出凝聚成一团绿光,将那些鬼火缓缓吸入绿光之中,那绿光之中似乎有件什么法器,但被鬼火之光所阻,香火僧根本看不清楚。

香火僧并未上前干扰黑衣少女,只是轻颂了一声佛号,脚下突然化开一道宏大佛光,顿时佛光便向黑衣少女笼罩而去。

黑衣少女突然那浩大佛光,笙音突然停了下来,似乎警觉到什么,转过头便看见一张森然鬼脸正悬于半空,那巨大鬼脸上如灯笼般大的两眼一红一绿,十分骇人。古怪的是,这两团鬼火化成的鬼瞳中居然是洛冲和吴七八在城隍庙内困兽犹斗的情景。

香火僧散开周身佛光便是因为望见鬼瞳中两人,他本清修无为,应师兄之命入世,入世必然在承载因果,第一道因果已种于洛冲与吴七八身上,那层层的因果交织,香火僧已然开始承受这因果之力,是以渐渐那踏于红尘之外的双脚已缓缓挪动。

“因果已起,哈哈哈……”那巨大的鬼脸突然开口血红大嘴,狰狞地笑了起来。

因果之力是佛家才知的业障,但居然从这头恶鬼嘴中提起,香火僧眉头一凝,再起佛号,驱散这天地间越来越浓郁的鬼气。

“你既已踏入世间这局之中,这个敢擅入我鬼地取鬼火的丫头和那两个小子,你还带得走吗?”

“姑娘,快些离开吧!”香火僧未曾理会那鬼脸之言,对还惊魂未定的黑衣少女说道。

黑衣少女被香火僧这如钟宏音震醒,撤了“镇魂挽歌”之音韵,向香火僧方向奔来。

“这头巨鬼有来历,小僧可能要花费时间在这里了。洛冲两人现在在城隍庙里,小僧望姑娘能前去救他们逃离。”

“那大师你呢?”

“小僧入世便已有觉悟,今得见这滔天鬼气,想必是有诸多阴谋牵连,这巨鬼也多有可疑之处,小僧要探寻一二。”

黑衣少女没再多说什么,应了香火僧之请,纤白葱指轻扣手中竹笙,那阵阵暗波渐渐传去,在浓浓鬼气中寻到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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