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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临别夜宴

此时,大秦国的御膳大厅里,摆满了十八桌百鸟朝凤席,每席九九八十一道宫廷御菜,真个是山珍海味、琳琅满目。而诺大的膳厅里,人头攒动,白帝城稍有头脸的君王臣子们都到了。

夜临风刚进大厅,就完全被震住了。他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场面,以前他可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可没走几步,他那份难得生起的一丝激动之情,便如昙花一现般已荡然无存。因为那些王公大臣们正忙于向那几个得宠的王子们博笑献媚,而竟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夜临风洒然一笑,透出丝许落寞。他已经明白,今晚这个盛宴虽以替他送行为由头,但主角,却并不是他。

就在夜临风摇了摇头,往一个角落里坐下时,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似乎向他而来。夜临风闻声抬头,见到正步履匆匆、含笑走来的相国西晚风。

西晚风来到夜临风面前,笑意吟吟地说道:“文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今晚是为文王送行,文王当坐主桌才对。”

如果说这满朝文武中,还有夜临风看得比较顺眼的,或许就是这鼎鼎大名的西相了。此刻见西相特地过来寒暄,夜临风也礼貌地站了起来,一扫刚才的落寞之态,说道:“临风多谢西相提醒,只是几位王兄都在忙碌,临风怕过去打扰了他们。”

话音刚落,一阵哈哈大笑传来,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秦夕照,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八弟怎么一个人躲在这边?本王一直在找你喔。”走到夜临风身边,忽又浮起一丝奇怪的表情,接着道:“没想到父王今天为八弟摆了这么大的场面?”

夜临风一见秦夕照如此说话,蓦然现出一副惶恐神色,慌忙答道:“刚才临风见王兄忙碌,未敢前去打扰。临风何德何能,没想到父王如此厚待,实在惭愧。”

这满脸流油的胖子,正是大秦国的兵部尚书庞庸。因其掌管兵部,属于项翦一派,是太子党的重量级人物,与其他几位尚书倒是不合。

此时,听太子问话,庞庸赶紧笑地答道:“太子殿下放心,路上的一切微臣都安排妥当。”

“嗯。”秦夕照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夜临风,颇有深意地笑道:“八弟明日路上可要走好。”

夜临风闻言,一丝讶色一闪而过,忙恭敬地说道:“多谢皇兄关心,有庞大人的安排,临风心安了很多。”

“大王到!”正当夜临风随着秦夕照一起坐下后,胡总管尖细的嗓音飘了出来,秦远年在一个婀娜姿柔的女子搀扶下,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夜临风与秦夕照见状,复又站起身来。

“父王”,“大王”,满厅的王公大臣纷纷行礼。秦远年微微扫了一眼,挥了挥手,说道:“众卿家都免礼吧!”然后在胡总管的引导下与那女子坐到了主桌上。

待坐下后,看到众臣子都仍然站着,方才似忽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众卿都入座吧!”

“照儿认识佳言?”秦远年微微一笑,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自己端了一杯酒,站起身来,眼神逡巡了半天,终于看到坐在左首第四席的夜临风,方才说道:“今晚本王设此大宴,为临风前去迎接晋国公主送行。”顿了顿,忽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寡人打算再纳新妃。”

秦远年一句话立即引来满堂臣子的轩然大波,有的已经开始歌功颂德、恭贺大王新添佳丽,也有的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夜临风则是愕然万分,他怎么也没想到梦佳言竟然入了宫,还会被秦远年纳为王妃。而再看那边秦夕照,脸色竟然一度数变,但很快一丝愤怒之色迅速隐去,又恢复满脸笑意,朗声说道:“儿臣恭贺父王纳得如此佳人,儿臣这里给王妃请安。”秦夕照分别向秦远年和梦佳言恭敬一拜。

在秦夕照带领之下,众臣纷纷恭贺,一时间美言好话溢满大厅。秦远年高兴得哈哈大笑,说道:“寡人纳妃的事就就这么定了,佳言乃绝代才女,寡人册封佳言为惜妃,以显寡人惜才惜玉之心。”然后拉起身边的梦佳言,举起酒杯,继续说道:“来,众卿家为寡人和佳言的喜事干杯!”

一场盛大的筵席终于正式开始,大厅中间一群玲珑舞女表演着曼妙的舞姿。一群臣子们左右劝酒,窜来走去,甚至有的酒意上涌,肆无忌惮地调笑着身边的舞女侍婢。

夜临风一个人喝着闷酒,他已经是彻底死了心。本来还以为这么大的场面真的是为他举行的,没想到秦远年竟是为了自己纳妃。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梦佳言怎么会入的宫,又怎么会被秦远年纳为王妃,夜临风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正想着,附近一个同样戴着锦冠的青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竟是他那三皇兄秦夕雨。

目前,大秦国诸皇子中,风头能与太子争锋的也就是这三王子了。此时,夜临风见他走来,赶紧一改郁闷的神色,醉眼迷离地嬉笑道:“三皇兄,今晚看上哪家姑娘了?”

秦夕雨闻言,一阵大笑,接着道:“不过本王还真是羡慕你丫的这张脸。”说到这,秦夕雨忽然一改嬉笑神色,脸色一沉,说道:“不过,这次八弟路上可要走好,但愿八弟能够安然归来。”说着,还略有深意地向远处的秦夕照投去一丝目光,然后便端着酒杯走开了。

夜临风目眩神迷之余,顿被一丝理智惊醒,刚待推开女子,却见女子蓦地抬起头来,赫然正是梦佳言。

梦佳言看着夜临风决然离去的背影,悠悠呢喃,一抹泪痕自眼角流过脸颊,徐徐滑落。

但这天大的案件却不了了之,成为一大悬案,夜隆天的两位义弟兼得力部下沈天涯、陈千帆也忽然辞官而去。而夜临风倒是蒙得政龙皇的圣恩,被其收为义子,封为文王。

在剧变酿发后,他疯狂地读书习武,直到有一天,他的风头超出了其他所有正统皇子。

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场噩梦。三年前的中秋之夜,夜临风参加完皇族的团圆夜宴后,便失去了一身的功力。

此刻,夜临风站在‘春痕居’的窗口,正看着窗外。这三年来,他忍辱负重,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成了游手好闲的废物,其实他利用这三年韬光养晦,正一步步设施自己的计划。

只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的功力一直无法恢复。为此,三年来,他查遍了医书典籍,甚至秘密拜了名震天下的神医叶去病为师,就是想找出恢复经脉的方法,却一直未见效果,只是得知是中了一种叫“蚀脉散”的药物,导致自己的经脉变细、变得脆弱,以致于不能再运功行气。据说这种药物无药可解,但夜临风却不信邪,于是他将修炼的真气于丹田之中,等待经脉恢复的一日。

夜临风转身点头,挥了挥手,黑影一闪而逝。

夜临风看那焦胜语气举止毫无恭敬之态,一副完全没把他这个文王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由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本来只需两日的行程便可抵达这山隙,可一路上焦胜只顾着与那妖艳女子苟合宣,怠慢了行程。

只是奇怪的是,夜临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反而听之任之,毫不催促。于是焦胜更是变本加厉,我行我素。

此刻,车马行到山隙口,时值清晨,山隙间一阵浓雾涌来,顿时天地间一片迷茫,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小将立即跑到焦胜的马车旁,向里面问道:“将军,山隙里雾气太重,看不清行路,是否需要停车休息,待雾散了再走?”

“刚刚休息了一夜,这两天已经耽误了行程,快走,快走,不就是点鸟雾吗?”马车里传出粗劣的嗓音。

不一会,马车的晃动声终于渐渐平息,再过片刻,山隙间的雾霭也渐渐消散,路上的景物看得越来越清晰。

蓦然,几声巨响,陡峭的两座山壁上,竟纷纷滚下巨石,同时还携带一阵箭雨。

忽然,一道剑芒从稽会山壁上闪电射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刺向前面马车。

“轰”的一声,呼啸的剑气将马车震得完全散了架,紧接着所有人哑然大惊,那马车中竟空无一人,本应该一直坐在马车中的文王却毫不见踪影。

只见一白袍剑客瞬间身形顿起,脚尖一点,向后面的那辆马车再度扑去,快若闪电。

几名士兵刚刚反应过来,连忙向马车前挡去,却被狂风落叶般的剑势一扫,吓得屁滚尿流,顿时又散了开去。

一道血芒溅染车身。

白袍剑客剑尖一挑,车帘顿成碎片,只见马车里两个裸身尸首倒了出来。竟是一对男女,被缚在一起。

白袍剑客眼色一凛,收剑折身,身影已闪回稽会山半腰的一座壁顶,拱手俯身,对一头戴锦冠的华服中年道:“武侯,误中副车!”

同一刻,在太华山腰上,一群灰衣人正看着山隙间发生的一幕。

为首灰衣人听后,略作沉吟,对众灰衣人道:“文王一定弃车翻山而去,大家分散到山上搜寻,以信号为讯!”

几条灰影四散而去!

此刻,夜临风已在太华山下山的坡途中了。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晋国地处偏北,已经入冬,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数天,方才渐下渐歇,如今已是白装素裹。

两个时辰后,夜临风穿越玉门关,踩着片片雪彩,踏上了晋国的国土。首先抵达的是晋国西南的小城柳州。

见天色已晚,夜临风带着两名护卫至一间小客栈投宿。这客栈虽小,房间却较为精致、干净,院中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伙计也很勤快。可能是这小城并未受到战火侵害,倒与晋国民不聊生、满目疮痍的传言有所不符。

当夜临风推开房间的门,准备进去时,偶尔的一瞥,竟发现那伙计对着客栈掌柜投以一丝邪笑。夜临风顿时提高了警惕,这该不会是间黑店吧?立即吩咐两名护卫夜间小心,以防意外。

两名护卫“嗖”地从隔壁房间闪出,守在夜临风的房间门口。站在两名护卫中间,夜临风向起火处望去,那是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孩所住的房间,房间四周已经遍布了火光,根本没法出来。小孩正在哭喊,那妇人紧搂着小孩,惊恐地大呼:“救命”。

院中观望的旅客中也有三三两两的端着水去灭火,却是杯水车薪,火势依然越烧越烈。

“这火起得蹊跷,分明有人蓄意纵火,不然不会烧得这么大。况且现在又看不见店掌柜和伙计,显然与他二人有关。”夜临风脑海一阵思索,忽然对身边两护卫道:“快去救下这对母子。”

“这火起得蹊跷,少主性命攸关,我们怎能离开少主身边?”一护卫急道。

两名护卫犹豫地对望一眼,终于放弃继续守在夜临风身边,冲向了火海。在这点火中救两个人,对他们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可就在他们身陷火海救人的时候,果然生变。

一道剑光自屋顶而下,向夜临风闪电袭来,在火光的照映下,依然耀出明亮的电芒,甚至有让人目眩的感觉。但夜临风却一脸的平静,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就在剑光快抹向夜临风脖颈的时候,一道像凭空而生的刀光硬生生地止住了剑芒,发出“清脆”的一声戈鸣。

随着一道灰影退去后,夜临风身边多了两个黑衣人,正是一直暗中保护他的剑影、秘刀。刚才出手的便是秘刀。其实夜临风让两名护卫前去救人,也是故意让他们离开自己,方能引蛇出洞。

那道灰影退去三步后,才堪堪站稳,只见是一个身形瘦长的灰衣蒙面客。

这时院中的旅客早已吓得散开,那间房屋也已被烈火烧去大半,弥漫着浓浓的烟雾。救出母子的两名护卫,迅速围至灰衣客身后,堵住其退路。

灰衣客忽向远处发出一声尖啸,夜临风见状,手一挥,三道人影猛然而起,一齐攻向灰衣客。而剑影则依然立于夜临风身侧,凝神望着场中的打斗。

夜临风表面不着痕迹,心里却不禁着急起来,这灰衣客信号已经发出,援手马上赶至,对方有备而来,必是高手,就怕他们几个人抵挡不住对方的围攻啊。

“你去帮忙,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灰衣客活擒。”夜临风转身对剑影说道。

因大雪刚停,路上全是积雪,难以逃匿。夜临风暗想:看来,只有赌一把了,就看这灰衣客在这批人中的地位了,看他的地位是否高得足以让这批人放弃这场刺杀。

剑影出手后,灰衣客很快遭擒。也就在刹那间,十数名灰衣蒙面人从四面涌来,很快聚在一起,两方形成对峙之势。

为首灰衣人上前一步,沉身道:“文王殿下,一路上辛苦了,翻山越岭的滋味,不好受吧。”

夜临风哈哈笑道:“本王一路饱览山上石秀云彩,观鸟鸣兽斗,甚是愉悦。倒是本王因一己之私,让这么多朋友在山隙间空等了半日,实在不该。”

灰衣人闻听此言,眼色一凛。夜临风却接着道:“不过还好,阁下确实了得,还是让你们寻着本王了。”说着,看了看被擒的灰衣客,轻松道:“阁下就此回去吧,这位也一并还给你们,顺便代我向贵主上问好。”

灰衣首领闻言,“哈哈”大笑两声,道:“文王以为用他,可以威胁到我吗?他擅自行动,本就该罚,如今在文王手上,倒省了本座动手。”

话音刚落,那被擒灰衣人忽大叫道:“师兄别管我,记得请武侯为我报仇,我死不足惜。”

夜临风“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耳光,怒道:“少废话,若你真死不足惜,你师兄早动手了。”然后转声对灰衣首领继续说道:“你还是考虑一下本王那个建议吧。”

灰衣首领沉默不言,静静地看着夜临风,眼光闪烁不定,似在犹豫不决。

那边的房屋已被烧成灰烬,只剩一片烟雾不断地弥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忽然,灰衣首领身后的一个灰衣人上前一步,大声道:“头领,该下命令了,主上可是说过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文王,主上还在等着文王的人头呢!”

灰衣首领眼色一变,怒道:“退下,本座自有定夺。”

夜临风闻言不由一震,心里暗道不妙,剑影四人也顿即凝神戒备。

只听灰衣首领对着他师弟无奈地道:“师弟,别怪师兄不救你,师兄一定会为你报仇!”

话刚说完,正待挥手下令,竟忽软倒了下去,紧接着他身后的灰衣人不约而同地全倒了下去。

夜临风正暗自惊奇,不由觉得一阵晕眩,也跟着倒了下去,最后隐约间映入眼帘的是两条人影自院门口缓缓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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