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上午09:00，某地下基地负二层大会议室。
距离被绑架已经四天了。
转运到这个地下基地也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祝箜篌就像一只被送上审判席的羔羊，惴惴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邀请”自己又是为了做些什么，他到底还在不在Q市。
让他心悸的大众脸没有再出现。光头男倒是一直在和他接触，按部就班的让他消毒，接受检查，领取生活物品，警告他地下基地的一些注意事项，在其监视下和外界联系。奇怪的是并没有让他签署任何书面的合同协议，这种感觉很不好。和光头男接触期间他曾小心翼翼的询问对方的称呼和“组织”的名称，光头男却总是笑而不语。到了最后，他还是近乎一无所知。
祝箜篌打量着会议室，约莫六七十平米，大概能容纳五十多人。装修的虽不算豪华，但绝称不上简陋，简约、实用、素净，金属质感的银白色会议桌在节能灯的光照下泛出一种冰寒刺骨的冷色调。
地下基地的负二层是办公区域，也是他被告知的活动范围中最接近地面的地方，现在他身处的会议室就属于这里。
负三层是生活区域，过去三天时间里他都被禁足在生活区域某个狭小的公寓式房间里。门外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似乎总有不同人通过门口的观察口往里面窥视，让他想起了动物园里任人参观的珍惜动物。
负四层到负七层据说都是实验室，但他还没有被允许前往。
也许今天在这里，心中积累了许久的丛丛疑惑能揭开帷幕一角吧，祝箜篌这样想道。
会议室的门开了，五六个白大褂鱼贯而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光头男迎了上去。
祝箜篌惊讶的发现，进来的人中竟然有自己认识的人。那是他博士生导师的好友，在帝都某国字号大学里的教授欧阳弘一，自己曾随博导到他家中拜访，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漂亮的女儿和他妻子烧的一手好菜。
欧阳教授显然也认出了他，微微颌首算是致意，但在祝箜篌准备开口招呼前又摇头制止了他。
可能是发现了熟人的缘故，他心里安定了下来。
光头男已经开始对他做起了介绍。
“这位是‘神农’，国内著名的医学权威。”高高瘦瘦的老人家，精神矍铄，腰板硬朗，头发花白，很符合祝箜篌对权威的固有印象。
“这位是‘勾陈’，从海外归来的生物学家。在米国参加过国际人类基因组计划，在很多相关领域发表过重要论文。”一个能把白大褂穿出时尚风衣感觉的英俊男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但也可能只是保养的好的缘故，对着他笑了笑。
这是要三皇治世五帝定伦的节奏么，如此这般玄幻的称呼是要闹哪样？
“这位是‘阳’，著名的神经学家和心理学权威。”这就介绍到欧阳教授了。
“这三位是几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也是各自领域的专家权威。还有几位研究任务比较紧没来的，之后你们有的是时间互相介绍。”光头男似乎有点赶时间，简单介绍了一下剩下的几位，直接对着。
“这位我想你们也都猜到了，这几天研究进展之所以取得这么多突破都是的亏了他。独立发现次级原血菌新菌株的微生物学家……”光头男说到这里顿住了，转头对祝箜篌说道：“我们这里不便透露真实姓名，你最好取个化名或者代号。”
有些受宠若惊，有些诚惶诚恐，第一次被人称为微生物学家的祝箜篌激动了。一股混杂着幸福感成就感羞愧感的复杂感情油然而生。
“各位就称我为‘侯’吧。”他毕恭毕敬的谦逊道，心里却在吐槽，如果我给自己起名“庐山升龙霸”简称“霸”你们敢叫么。
光头男微笑着继续说道：“侯博士刚刚加入，对我们的研究了解还不多，这次召集大家来除了迎接新同事外，主要就是想让各位专家对侯博士做进一步的说明。”
老者“神农”站了起来，对光头男大声说道：“我接到通知是有一个简报会，不是来这里做科普的。我手里还有个重要实验要做，恕不奉陪。”说完直接往门外走去。
似乎对“神农”的桀骜不驯早已习以为常，光头男并不怎么生气。“那么说明的情况就交给勾陈博士吧，我手头也有点事，就不打扰各位了。”
看着光头男和老者相继离去，剩下几位实验室负责人也以研究任务紧张为由纷纷告辞离开。“勾陈”似乎不以为意，径直招呼祝箜篌入座，欧阳教授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在会议桌旁找个位置自己坐下来了。
甫一入座，“勾陈”就向祝箜篌提问道：“第一个问题，你认为吸血鬼是什么。”
“传说中的超自然生物，以吸食人畜血液为生。是归来的亡灵，可以长生，拥有各种神奇力量。害怕阳光、大蒜、十字架，被阳光直射或胸口插入木桩会被消灭。现代医学界普遍认为是卟啉症患者被魔鬼化后结合民间传说臆想出来的生物。”
“卟啉症啊。”轻轻叹了口气。“勾陈”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微生物有意识吗？”
有些奇怪对方问题的跳跃性，祝箜篌还是老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微生物无法认识自身的存在和事物，当然没有意识，只是有着生物的本能。”
“第三个问题，你认为吸血鬼真实存在吗？”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勾陈”直接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原本我认为那只是幻想生物，但是……”祝箜篌苦笑着，如果不存在，他现在怎么可能在这里。
欧阳教授突然发话了：“我看过了上面转交过来的谈话记录，你仅仅凭着区区‘罗马尼亚’、‘漂浮的血珠’两点就认为发现了吸血鬼存在证据，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你不觉得太武断了吗？”
祝箜篌一惊，是啊，自己的判断是草率并且武断的，但被狂热情绪支配着的他从未对自己的判断做出过质疑。
“勾陈”示意欧阳教授暂时停下质疑，似乎斟酌酝酿着言语的组织。
“对吸血鬼的科学研究，最早开始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他在科学研究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露西亚人在一座小城陶格夫匹尔斯设立了研究所，但理论的完善形成就要等到七十年代末了。”望了一眼欧阳教授，“勾陈”补充道：“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库兹涅佐夫主持研究的那段时间里。”
祝箜篌默默的听着，对于这个类似中国名字“王明明”的露西亚人名，完全没有印象。
“九十年代初期，研究所所在的加盟共和国首先独立。随后的动荡年代中，大量人才外流。西方国家才摆脱完全依赖神秘学的吸血鬼研究，直到九三年米国建立了世界最大的吸血鬼研究中心。”
“在五十一区？”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新奥尔良或福克斯。
“在波士顿。”
得到这个答案，祝箜篌有些失望。但好奇心促使他打断了“勾陈”的发言。
“按道理来说，这些研究应该是秘密的吧。”
“只要是人知道的秘密又算得上是什么秘密。”没有被打断的不快，“勾陈”笑着说道。“国内在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研究，不管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这里的研究也是两年前才开始的，吸血鬼也不是本土产的超自然生物，研究又是从无到有，我们至少落后了米国三十年。”
“那么，我们这算是填补国内空白么。”
“勾陈”和欧阳教授一起笑了起来。
“你的发现，让我们坚信，在未来三五年时间里，我们一定能超过米国，成为吸血鬼科学研究真正地领先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