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的脸色渐渐冷凝,出口如利剑,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武功?是嫌我太弱不够你一个指头捏死吗?还是想看到即使我多努力,还是终究要成为你的手下败将?是不是看到我像实验的小白鼠,被蒙在鼓里白痴的样子一定是蠢毙了吧!任你耍弄是不是很好玩啊?你们这些臭男人,是不是就是喜欢看着那些女人们承欢君怀,任你们揉圆捏扁才自在啊?我今天要是不问你的话,你是不是还准备继续瞒着我啊?娄艳雪,你说啊!你倒是给我说啊!”
“你……”看到如此激动的卓尔娄艳雪一时语塞,只觉得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她此时的反应倒像是大街小巷中被人惹恼的疯妇。或许是她只是一时的反应太过于强烈,倒很像是以前别人也如此捉弄过她让她更加深恶痛绝。
卓尔转过来,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她不是当初被挡在宫外,任由着北辰陌类似威胁绑架来到皇宫的小女孩了,她现在必须要冷静,安静,不能让理智崩坏。卓尔问道,“娄艳雪,你为什么不杀我?”
“没有机会。”娄艳雪似是叹息,似是感慨。
“如果我说,现在可以呢!”卓尔眯起眼将,看着眼前的娄艳雪,她在心底时刻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不是平日里与她嬉笑怒骂的阿紫。
“没有剑!”娄艳雪转过身,躲着卓尔的目光如炬的逼视。
“你到底是没有机会还是没有剑?”卓尔歇斯底里的叫着,再次堵在了娄艳雪的眼前,不让他有半分躲闪。
“没有机会。”娄艳雪见躲不过,只好沉默以答。
“我说了!现在可以!”卓尔咬唇再一次的重复道,娇嫩的红唇被贝齿咬出白痕。
“没有剑。”北辰陌微的语调轻扬,似是有些愠怒,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你到底是没有机会还是没有剑?”卓尔再次逼问。
“没有机会。”
“我说了现在可以!”
“没有剑啊!”
“你到底是没有机会还是没有剑?”
“……”
据那日的争吵后,阿紫就再也没有来过明月阁。卓尔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谁也不见,寝殿的窗被卓尔用厚厚的棉绒布遮着,外面的人窥探不到里面的情景,只知道里面琴音断断续续,似是咿呀乐音,如同一个初学者般,琴调单一,狰狞。时而还伴随着花瓶摔碎的突兀声响,整晚整晚的响彻明月阁的上空,忆昔将每日三餐放在门口,来取时,饭碗已空,却不知道卓尔何时开的门,何时吃的饭。
艳阳高照,忆昔端着托盘失神的走在回廊上,心中的惴惴不安日益凝重,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看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卓尔好像忘了沈青鸾的存在,不再去千岁殿走动。她所说的复颜术也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日子如同离弦之箭,一日日的迫近,而沈青鸾给她的那些嗜心散依旧原封不动的被她装在荷包里,原封未动的放在那里。她终究还是对那个曾经在她膝前撒娇的女子狠不下半分心肠。她了解卓尔,卓尔是不会伤害那些无辜人的性命的。一个月的时间就快到了,皇城内风云变天,皇城外又何时太平过?忆昔一声长叹,初夏的骄阳照得明月阁的回廊暖洋洋的,可她的心底却越来越凉,有了路,走错了,便是一路走到黑的征程,没回头路可以供她走。青鸾的这条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啊!
突然回廊的尽头一道黑影极快的闪过,“谁……”忆昔惊叫出声,扔下托盘,疾步走了过去,却发现回廊的尽头空空如也,就连旁边摆的翠竹的叶子也没动过。难道是自己最近忧思过重,看到的幻象?忆昔摇了摇头。却未发现,她身后五步远的房梁上附着一个黑影,在她转身之际勾身上了屋檐。
寝殿内。
诡异静谧,就连卓尔的呼吸,琴弦的震动,都能被捕捉的一丝不漏,如同虚无缥缈的幽境。除了卓尔端坐在琴桌前弹着北辰陌送给她的寒玉琴外,房间里没有一件东西在动,通身黑白相间的寒玉冒着森森寒气,干涸的几点血迹还在它的琴身上并未擦去,卓尔搁置在琴弦上的十指尽伤,被软冰丝做成的琴弦割得伤痕累累,划出深浅不一的伤痕。卓尔却仍伸手在琴弦上拨弄着,断断续续短如鸽哨的琴音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渐渐的似莺啼,又似帆动。
一盏红烛放在不远处的梨木桌前,烛光暧昧,灯花噼里啪啦的爆开,摇曳着一室昏黄。卓尔一身雪衣裹身,长发顺直的披肩而下,素面朝天的脸庞未作任何刻意的梳妆,她的眉目在黑暗中却闪闪发亮,神采熠熠,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放大。
突然,卓尔搁置琴弦上的手一颤,摁住浮动的琴弦,一皱眉,卓尔侧首,便听到头顶寝殿屋顶上的瓦片轻微的错位声响,原本对于常人来说几不可闻的声音此刻在卓尔耳中却无限被放大,如同人提高音量与她交谈。卓尔抬头看了屋顶一眼垂下螓首,紧接着一道微光投进了阴暗的寝殿,这手法怎么这么熟悉呢?卓尔勾唇一笑间,抬起右手,狠狠一拨重音弦,只听得铮的一声,银光一闪,咔嚓一声,寝殿的屋顶破了个大洞,一个黑影顺势从房顶上滚了下来,落在了寝殿中央。半跪未起,卓尔收起手,嘻嘻一笑,“决煞,三日不见,你怎么就变得如此笨手笨脚了,爬个屋顶居然还被我给听到了……”
决煞灰头土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端坐在琴桌前的卓尔目光惊异,“你刚刚是用什么把瓦片击碎的?”
“音律以内力附之,有形其似无形,这就是我闭关三日,不眠不休的结果,我决定将它起名为音杀。”卓尔拨弄了琴弦,看着绝煞一脸臭屁,不相信的样子。抬头看着寝殿内唯一完好的一个花瓶,“嗡……”一声指尖勾挑琴弦,尖细的沉吟声响起,木架上的青花瓷瓶砰地一声碎裂,决煞这才注意到,寝殿内到处都是陶瓷的碎片,不禁满脸黑线,“你在寝殿内三天就是为了这个?你知道这些花瓶可以抵上教众一个月的开销吗?”
“是啊!我们要不要比试一下?”卓尔不以为意,调笑的看着决煞,作势撑起了琴。
“不要。”决煞坚决的摇着头,布巾下的嘴角抽搐。他才不要和这个事事耍赖的女人比武功呢!就他刚刚那招,足以让他无力还手,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好吧!”卓尔满脸灰败,就知道没得玩。故作老神在在的说道,“决煞,说吧!出什么事了?值得你敢打扰本宫闭关?若是无关紧要的事,当心本宫用音杀让你肝脏爆裂,七窍流血而死!”
“哼……”毫无意外,决煞轻嗤出声,和卓尔在一起久了,她那纸老虎的两下子唬得住旁人可以,想要唬住他,做梦!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啊?”卓尔脸上原本凝重的表情,在决煞的那声轻嗤后彻底破功。嘟着唇不满的站起身来。
“这两日,皇上派人日夜监视丞相府,就连我都无法靠近。而且丞相府附近的兵力不断增加。桃花已经两日告假未来上朝了。他出事了。”决煞不理会卓尔的卖萌撒娇,直接有事说事。
“什么?桃花出事了?”卓尔眉间一凛,表情严肃。”你可有查到北辰陌究竟为了何事派兵围困丞相府?”
“朝中传言纷纭,说桃花是……是西乞国的细作。”决煞言简意赅。
“尼玛,北辰陌。当初用我威胁桃花留在朝中,如今又来个秋后算账,靠之!”卓尔咬牙,“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密切监视丞相府的一举一动,若是北辰陌敢调兵围攻丞相府,你就通知司空饶他们进城,务必给我保住桃花,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决煞拱手,看了看房顶的大洞,犹豫了一下,对卓尔说道,“你的功力若是在江湖之上,恐怕已是无人可以匹敌的了。”说完,决煞脸一红噌的一声,从屋顶的大洞蹿了出去。
决煞这句仅有的恭维话,惹得卓尔原本紧绷的脸再次破功。自言自语道,江湖?我还正想去混混呢!武林盟主这个位子好像比贵妃娘娘更适合我。不过解决眼下最要紧的是桃花的事情。卓尔一脚踹开了寝殿的门,久违的阳光照进了寝殿,也照着寝殿里的一片狼藉。
“忆昔,备水,本宫准备沐浴!”卓尔习惯性的大吼一声,却无人应答,过了好一会儿,芜菁这才从走廊的一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娘娘,您终于肯出来了,奴婢这就给您预备水去。”
看到了芜菁,卓尔了然,“忆昔又不在明月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