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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熙和左力一起回到市里，刚开始的几天徐熙还有些战战兢兢。徐熙害怕是左力发觉了她要杀他的意图，但装作不知道而想要伺机报复。忐忑地过了几天，发觉左力并无异样，按时上班，下班会陪她看会儿电视，睡觉时仍是鼾声不止，不像是心怀城府，打算伺机报复的模样。感觉左力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徐熙是要谋杀他，徐熙才逐渐放下心来。徐熙将杨右平约了出来，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约会的地点，照例还是由杨右平挑选的。他们每次见面的地点，都是由杨右平挑选，然后将地方和路线告诉徐熙。徐熙也照例画了浓妆，每次去见杨右平，徐熙都会浓妆艳抹一番，不是为了取悦于谁，而是想让遍布于市区内的摄像头无法拍到她真实的影像。徐熙当然不会这么聪明，这个建议是杨右平给她的。
徐熙来到约定的地点，在二人见面之前，徐熙照例还是接受了一番搜查。杨右平的助手用一台探测仪，探测着徐熙身上的通讯设备。助手从徐熙的挎包里拿出徐熙的手机，并声称替徐熙暂时保管，等徐熙与杨右平的见面谈话结束之后，再将手机还给徐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徐熙已经习惯了，还和看上去有些拘谨的助手开起了玩笑，说：“没事儿瞎摸什么，摸怀孕了你负责啊？”
确定没有通讯和录音设备之后，杨右平的助手将徐熙带入路边的一个咖啡馆。杨右平坐在角落里，看上去十分悠闲地喝着咖啡。徐熙来到杨右平对面坐下，二人客套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杨右平用咖啡匙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呷了一口，将咖啡放到桌子上，说：“你确定左力没有察觉？”
徐熙：“我觉得他不像是在演戏。”
杨右平略显不满地：“你觉得？你知道你在做的事儿是什么吗？”
徐熙对杨右平的语气不满，但又不好表露出来，想了想，压抑住内心的不满，简单地说：“杀人。”
杨右平看了看左右，午后的咖啡店里没几个人，几个外国人聚在另一张桌子旁先聊着，旁若无人的笑着，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杨右平：“你知道你是在杀人啊？”
徐熙说：“不是在杀人，难道是在玩游戏啊？”
杨右平：“你的这种态度我很不满意。”
徐熙笑着说：“不满意你可以换人啊？你以为我愿意杀人啊？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跟我们说杀人是犯法的，杀左力的事情如果被警方查到了，坐牢的是我，不是你和你老板，搞不好还会被判死刑，被枪毙的也是我。”
杨右平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地神情，说：“如果你不想做了，现在就可以退出。”
徐熙想了想，问：“钱什么时候能给我？”
杨右平说：“预付款三十万已经打到了你的账上，剩下的钱，按照我们的约定，等你成功杀了左力后，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徐熙抽了口烟，冷笑着说：“只怕到时候我未必有命花这钱。”
杨右平略一思忖，说：“你是怕事成之后，我们会杀你灭口？”
徐熙冷笑着说：“你们想杀左力灭口，难道就不会杀了我灭口吗？”
杨右平忽然紧张起来，问：“谁跟你说的？你怎么知道我们想杀左力是要灭口？”
徐熙：“我虽然没念过很多书，但是电视电影还是看过不少，你们和左力看起来并无深仇大恨，你们雇佣我杀他，除了灭口，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杨右平说：“是你猜的？”
徐熙不屑地说：“这还用猜啊？你脸上就差写着灭口俩字了。”
杨右平白了徐熙两眼：“你到底还干不干了？”
徐熙说：“杀他可以，我要些东西，等我拿到这些东西了，我就开始行动。”
杨右平问：“你要什么？”
徐熙说：“第一，总价要加100万，也就是200万，我就继续****的事儿；第二，预付款再加二十万，也就是这两天再往我卡里打20万；第三，事成之后，钱必须在24小时之内打到我的账户，否则我就去公安局报警，说是你们雇佣的我杀左力。”
杨右平惊诧地问：“报警？是你杀了左力，报警对你有何好处？故意杀人是什么罪，你应该知道。”
徐熙弹了弹烟灰：“我不仅知道故意杀人该偿命，还知道雇佣他人杀人的幕后主使，也会在牢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杨右平阴鸷地说：“你这是坐地起价，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你灭口？”
徐熙冷笑着说：“要是怕，我也不会接这个活儿了，我也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我已经将我们的事儿，详细地告诉了我之前在ktv上班时的一个姐妹，我跟她约好，每周都会给她挂电话报平安，如果她没接到我的电话，她就会去警局报警，跟警方说我可能已经被杀了，而杀我的人是杨右平和他的老板。”
杨右平想了想：“说是我杀了你，你有证据吗？每次见面，我都挑摄像头拍摄不到的地方：每次通话我都用了变声装置；我和你联系用的电脑，我现在就回去销毁。——警方没有证据，仅凭口供，是不会随便抓人的。”
徐熙说：“找证据那是警方的事儿，至于能不能被警方找到证据，那就是你的事儿了。如果你觉得你做得很完美，警方无法找到你杀我和雇佣我的证据，那算我倒霉，你今儿晚就可以杀我。”
杨右平愤懑地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徐熙：“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在你看来是威胁，在我看只是给自己找条后路。”
杨右平：“你到底想怎样？”
徐熙吐出一圈烟雾，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知道就算我成功地杀掉了左力也躲过了警方的询问，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不得不为自己多留条后路。”
杨右平说：“你的要求我回去问问老板。”
徐熙：“这还差不多。”
徐熙点上一支烟，吐出一圈烟雾，又一次的打量起杨右平。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身材修长，面容俊朗，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介乎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气质。这种介乎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微熟男”，再加上较高的“颜值”，基本上靠脸就可以轻易的捕获女人的芳心。既有成熟男人的气质魅力，又有年轻人的身体脸面，又有哪个女人能不爱呢？本该靠脸吃饭的人，却坐在她对面，和她商量着杀人的事情。徐熙自顾自的乱想着，看见杨右平嘴唇颌动，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仿佛凝固在空气中，没有扰乱徐熙白日间的“春梦”。
杨右平问：“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出来？
徐熙说：“月底。我想在他出来之前，我已经能够杀掉左力，拿了钱之后，我就会和他远走高飞。从此以后，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各过各的日子，各找各妈。”
徐熙忽又想起了什么，反问：“我男朋友的事，你都知道了？”
杨右平说：“我不仅知道他叫陈康，还知道一年前他因为打架，打瞎了对方一只眼睛，法院判决赔偿92万，刑期一年。你为了给你男友凑钱，拿出了你的全部积蓄，还借了一大笔钱。为了还债，你又回到KTV坐台，半年前认识了左力，三个月前你们同居在一起。也不知道左力看上你什么地方，居然会和你同居。”
徐熙：“调查得挺清楚啊！”
杨右平笑着说：“我不仅知道你男朋友的事儿，还知道你很多事儿，你老家是外地的，单亲家庭，家里还有个母亲，是下岗职工，在亲戚开的超市帮忙，你还有个弟弟，正在上大学。”
徐熙一时间愣了，思忖片刻，激动地问：“你想怎样？”
杨右平阴鸷地笑着说：“只是在提醒你，你如果去找警方聊天，我们也同样会去找你妈和你弟弟去聊天。”
徐熙靠在椅子上，瞪视着对面的杨右平。杨右平也不再多说，笑着喊来服务员，又要了一杯咖啡。咖啡上来后，杨右平用咖啡匙搅动着咖啡，说：“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你不仅会有钱还债，或许还有钱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徐熙冷笑着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杨右平冷笑着：“不搞清楚你的底细，我们敢用你吗？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不只你会给自己留后路，我们找你的同时，就已经将你的底线查的一清二楚。”
徐熙瞪视着杨右平，说：“你要是敢动他们，我保证警方一定会找你们聊天。”
杨右平说：“话别说得那么绝对。我们是在做交易，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了，我们也不想节外生枝。无论你杀左力是否成功，杀了左力后是否被警方识破，只要你不将我们的事儿告诉警方，我保证你妈妈和你弟弟没事儿。”
徐熙反问：“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杨右平笑着说：“我们也不想杀人，杀人会做噩梦的。虽然我不信佛也不信基督，但我也知道不能滥杀无辜。你不向警方把我们抖出去，我们有必要节外生枝吗？”
徐熙仔细想了想，觉得杨右平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又问：“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直说了。如果我成功地杀掉了左力，没有引起警方的怀疑，事后你们会不会杀我灭口？”
杨右平想了想，说：“这个我不敢保证，具体要看你的表现。”
徐熙问：“表现？怎么表现？”
杨右平说：“你之后的行动，必须完全听我们的安排。”
徐熙问：“完全听你的安排？什么意思？”
杨右平：“细节。”
徐熙皱了皱眉，反问：“细节？”
杨右平说：“为了杀左力，我们已经做了两个月的努力，如果被左力察觉，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徐熙道：“有话你就快说，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我也很忙。”
杨右平道：“为了能够确保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的实施，你必须注意每一个细节，最好，——不，是必须在每一次要杀左力之前，都要做好详细的计划。之前你也做了计划，但不够详细，一些细节没有考虑进去，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决不允许像这次这种计划之外的谋杀再次发生。”
徐熙一时间没能明白，再次反问：“啥？杀人也得做计划啊？”
杨右平道：“当然，而且是必须要做，决不能再出现上次你把左力推井里的状况。你的每一次计划，都必须经过我的审核，才能去实施。”
徐熙道：“不用这么麻烦吧？杀个人还得做计划？——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啊？计划没有变化快，杀人这种事情，一定是逮着机会就应该下手啊？”
杨右平说：“逮着机会就下手？你诱骗左力掉井里那也叫机会？幸亏左力摔傻了，不然我们的计划就全白费了？逮着机会就下手，你有没有考虑过事后的处理，能否被警方发现疑点？我想你也不想坐牢吧？杀左力的过程中，被左力察觉怎么办？被其他人看见怎么办？杀掉左力后怎样应付警方的询问，——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在杨右平的质问下，徐熙一时哑口无言，心里已经觉得杨右平说的是对的，嘴上却依旧不肯认错，没有了底气，便只能岔开杨右平的提问，说：“不用那么麻烦吧？”
杨右平继续说着：“细节决定成败，态度决定命运。只有将每个细节都想到，对所有突发事件都有应对办法，对左力的谋杀的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徐熙虽然觉得杨右平的话有些刺耳和不舒服，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说：“说具体的吧。”
杨右平说：“在你每一次要杀左力之前，都必须要做好详细的计划。最好是做成策划案的形式，最好做成ppt的，然后发给我，在我评估计划的可行性与危险系数之后，再告诉你做还是不做，如果做的话，该怎么做。我会仔细评估你的策划案的细节，并根据你的策划案想好相应的对策和找出你在细节上的漏洞。”
徐熙略显无奈地说：“谋杀还得做计划？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杨右平道：“我们做的是掉脑袋的事儿，认真总没有坏处，做任何事，认真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顿了顿，又很认真地说：“要将谋杀左力当做一个工程，一项事业来做。”
徐熙不耐烦地说：“计划、细节、将谋杀当做一项事业来做。——我觉得你当总经理助理也可惜了，——你更应该去教书或是管计划生育去。成天计划计划的，这也计划，那也计划，那我问你，你和你女朋友上床，是不是也得事先弄份表格，列出详细的计划啊？多长时间，力度分配，姿势选择什么的，然后提交给你女朋友，供她选择。”
杨右平依旧一脸严肃，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徐熙说：“我知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杨右平：“我的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也不是傻子，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徐熙点了点头，又点上一支烟，猛吸了两口。
杨右平道：“记住我说的话，每一次行动都要有计划，都必须经过我同意才能实施。”
杨右平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离去。徐熙依旧望着窗外，对着玻璃吐出烟雾。结账的时候徐熙在心里暗骂，杨右平点了店里最贵的“猫屎”咖啡，没付钱就走了。徐熙在心里“问候”了杨右平的母亲几句之后，十分不情愿的替杨右平买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