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惠城城门前往普照山的沿途,满是禁卫军把守。沿途除了整装待发的禁卫军,未见任何百姓。皇家出游,众人皆避让之。
正巧,马车在城门口处遇见渊王秦渊的车队。相比于秦湛的简陋,秦渊的排场简直吓了娄烟一跳。
浩浩荡荡的车队不见队尾,每辆马车皆精美且富丽堂皇。尤是渊王秦渊所乘之马车,翘起的四角更是刻有攒龙图案,栩栩如生,翩然若飞。
马车旁同跟着一身白衣的仉正沿,半面面具遮住那双眸子,叫人看不清内里的神采。
娄烟下意识的扯动手下的缰绳,鞭子轻轻抽在马腹上,快速驱了马向孟泽的方向而去。背脊似被人盯住般,阵阵发凉。娄烟依着眼角的余光望去,正见仉正沿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她算是服了气,无论她装扮成何般模样,仉正沿都能一眼将她自人群中认出。
“娄姑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孟泽也放缓了步子,同她并排而行。
“没什么。”娄烟偷瞄着仉正沿的方向,正见他低头同马车中之人说话,眼角的余光似是瞟向她的方向,上下打量着她不放。又似看错了般。
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再折磨人之事。做贼心虚,古人诚不欺我。
“慌什么!”秦湛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偏偏那声音中隐隐散发着杀气,他不安慰还罢,这一安慰,险些让娄烟自马上折了下来。
多亏一旁的孟泽眼疾手快,扶住她不稳的身子,“娄姑娘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苍白成这样?”
“无妨,我无妨。”无妨才怪,难道秦湛不知他散发的杀气有多渗人么?单是一个秦湛摆在那里还不够,偏要多出一个仉正沿来。不过,仉正沿怎会跟在渊王秦渊身边?
莫非是秦渊一直派人追杀自己?那这般说来,雇佣自己偷秦湛玉佩之人,便是秦渊!自家兄弟偷自家兄弟之物。这事,只有这些皇宫贵胄想的出,办得到。
思允间,却见秦湛同是眉头紧锁。她能想到之事,怕秦湛亦能想到。想来秦渊此次能将仉正沿带在身旁,便是做好了同秦湛撕破脸皮的准备。这两人,那个都不是省油的主,普照山上怕要演上一场好戏。
“娄烟。”
她愣住,侧目看向秦湛。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唤的是自己,“是,是。我在。”
“用你的时候到了。”马车中车窗内,秦湛伸出紧握成拳头的手,递了纸包同她。娄烟忙伸手接过来,手中暮然多出的纸包,棱棱角角咯疼了手心。
渊王的车队,同秦湛简陋的马车混在一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着普照山而去。时至六月山花烂漫,微风习习吹在身上,解了满身的燥热。
车队到达普照山时,已将近正午。普照寺中的的沙尼分列在入寺毕竟的石阶两旁,寺中主持亲自相迎。
秦渊率先下了马车,仉正沿亦是下了马跟在秦渊身后。
秦湛亦是下了马车,孟泽、娄烟紧随其后。跟在秦湛身后,娄烟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发飘,只要一阵风吹来,不,不必有风吹来,她便能倒在地上。
“慌什么。”秦湛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两人听的清。错身的那一刹那传入她的耳中,落在她的心内。
不是她想慌啊,实在是仉正沿那双眼睛太毒。又一直追杀她不放,且她自知不是对手。这般情况下又不许她逃,还不许她慌,当真是没地说理去。
孟泽偷偷拽了拽娄烟的衣角,唇边勾起,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王爷何时收了一个女侍卫。”
娄烟刚松下口气,耳边却传来温**音如同五月春风般。虽是温润,却隐隐透着威压之感。惹得她不禁斜眸打量起秦渊。
那日在宫中,因着匆忙并未看清这位传闻中的渊王,如今看来竟叫人为之一颤。那是怎般的丰神俊朗,墨发绾在脑后成髻、束冠,以一枚古朴的银簪簪住。
硬朗的五官虽不若秦湛般柔和,却独有一番英勇滋味,剑目星眉,正气浩然,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秀金攒龙的朝服,衬得整个人愈发贵气自成。
只一眼便叫人惊愕于他的翩然之姿,却也只一眼,就让人收回了同他对视的目光。
“英姿飒爽,好福气。”秦渊此言似是自语,又似称赞。
秦湛眸光瞟向仉正沿,索性同他打起了哑谜,“皇兄也是如此,不知何时收了如此高手。以一当百怕不成问题。本王倒是要恭喜皇兄了。”
“只是一个贴身侍卫,若没些本事也不配在皇家讨活。”
“皇兄所言极是。”
两人你来我往,夹枪带棍。说话过招间,已到了普照寺前。算起来,普照寺为国寺,寺中的主持贵为国师,尊贵丝毫不低于两位皇子。寺门前,主持那件绣金线的袈裟,在日光下灼灼其华,晃动着耀人的光芒。
“参见国师。”
“参见国师。”
“阿弥陀否,二皇子和骁勇王爷能前来祭天祈福,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祭台已摆设完毕,只等二位明日携手点亮祭台,朝天祭祖,功德无量。阿弥陀否。”
携手点亮祭台,想起一路上两人的明争暗斗,再想想明日两人携手点亮祭台,娄烟便觉得颇是有趣。
“还请二位王爷先入殿内,点香祈福。阿弥陀佛。”
一众人随着两人入了寺内。
普照寺后院,水井处。
偷溜走的娄烟剥开手中的油纸包,露出内里白色的粉末,缓缓倒入水井中,“对不起了,要怪就去怪秦湛好了,是他不愿让你们安生,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背后下毒,当真是你一管的风格。”后院内响起肆虐的笑声,“咚”的一声,一枚石子落入井内,搅乱了一井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