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没有情绪的情绪
长刀被缓缓举起,刀刃泛着沁人心魄的寒光轻触着白皙秀美的颈脖,望着苍穹不断滴落的雨滴,不仅只是裙衫被它打湿,无孔不入的雨水更从缝隙渗透进心房深处,浸透了如梦的过往,一片黯然在双眸中浮起。静尘子默默闭上双眸,仿佛万斤断龙石隔绝最后那一缕情丝……
“不、不要,不要啊……”
沐晨瘫坐在开心怀中撕心裂肺的尖声呼喊声刺入箫无常耳膜,越过老松的树梢,扫过浪涌的湖面,唯独穿不透断龙石阻隔。单调的死灰的空间内蓦然出现一抹亮色,在沐晨的瞳孔内盛放出一朵凄美妖艳的红花,越开越大!
沐晨忘记了呼吸,万分吃惊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的哭喊声没能叫醒静尘子,却呼唤来一把剑鞘。一把状若迅雷剑鞘,在刀锋切开肌肤之时迅雷一击,从后侧击飞了长刀。脱手飞出去的长刀似乎一下带走了静尘子所有的气力,僵直的身体朝后,堪勘坠地之时,倒下去的娇躯被一名蒙面黑衣人一把抱住揽入怀中,与此同时一名手持长枪中年汉子闪身出现在一旁。沐晨揉揉眼睛再瞧过去,真不是幻觉,转身回眸只见开心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时间刚刚好,很及时!”箫无常像是在赞扬的说道。“能对雇主有个交代,也不用再跟斜月宫起直接冲突。”箫无常似乎很愉悦,冰冷透彻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
蒙面黑衣人一只手托着静尘子,一只手正在给伤口服药,口中粗狂低沉的声音轻柔无比的喃喃说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早来一步,静儿你就不会有这一道刀疤了!不怕,不怕,我一定给你找来‘朱颜丹’让它消失,让你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曾经魂牵梦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早在被他抱入怀中的那一刻,那熟悉又陌生的温度静尘子就知道是谁了,那一瞬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跟他说,到了嘴边却又一句全无,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目光无比空洞……
“好了,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箫无常像是真的只是逐夜泛舟,兴尽生归意。
听到箫无常说要走,蒙面黑衣人猛然抬头周身气势一变,像一头暴怒中的雄狮看向箫无常。水二一被这种气势一激,如同受惊的小动物,揪着映心的衣襟将她拎起来挡在身前。箫无常扫了一眼水二一,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孩样无辜,道:“都活的好好啊,没让你死一个人,我还特意墨迹了一阵子等你们呢!不然你赶过来就只能收尸了。现在我要走,你还有意见,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季破军往前一步虎视鹰瞵扫视一番,嘿笑道:“百闻不如一见!箫、无、常这三个字确实名不虚传。箫旗主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别人有意见,箫旗主还是听完别人的意见再走不迟。”
箫无常眼眶微睁,嘴角一歪,笑道:“难得能与季将军相逢,季将军又开了金口便依将军之意听完意见再走不迟。”说到这欠身捐手微微一拜。“季将军为亿万百姓横枪立马于千机关,拒敌于国门之外,今日当受无常一拜!”神情恭敬无比。
这一番行径前后转变太过巨大,季破军思路有些跟不上这种变化,只能归结到“无、常”二字之上。眼角挑了挑,道:“当不起如此大礼,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箫旗主都不像是需要我护卫的人。安外必先攘内,若是后方动荡不安,前线也定然不得安宁,还望箫旗主在后方少生是非,这便是对我季某人最大的礼遇了。”
箫无常微微颔首,便对水二一喝道:“你们这群粗胚耳提面命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记不住,女人是拿来疼的,怎能揪住映心姑娘胸襟不放,还不快把狗爪子拿开把人放了。”水二一愣住了,心道:“放了?有这枚护身符在便能大摇大摆的离开。箫旗主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我听错了?”略一迟疑,便感水三九在身后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只见箫旗主目无表情的盯看着自己,一激灵顺势在映心背后推了一把,只见映心踉踉跄跄的渡步向前,随时可能摔倒。
沐晨扶着开心师兄慢慢移步朝着静尘子这边靠近,见师叔已经伤重到几乎无法站立的程度,一把丢开师兄赶忙奔行几步扶住岌岌可危的师叔。映心自知胸骨可能尽断,呼吸都是极为轻柔不敢让胸腹有过大起伏,稍一用力便疼痛难当,更不提开口说话,只好用眼神示意,让沐晨扶着自己去一块巨石靠坐。
静尘子窥见师姐只能依着巨石,在沐晨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慢慢曲坐下去,面无血色,空洞的眼神这才恢复一点生气,对着蒙面黑衣人轻道:“扶我去师姐身边,再帮看看师姐伤重如何?”黑衣人轻声道“好”横抱起静尘子朝映心走去。
箫无常无奈的对季破军摊摊手,道:“暗白旗就是家店铺,客人进来买东西,没有将人往门外推的道理,何况客人舔了一份让我不能拒绝幽冥密录,如此一来这一单更是非接不可了。暗白旗规矩是行动失败退换一半财物,如今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我得到想要的幽冥密录又不用杀人,这已是最好的方法,她们受些小伤便能全身而退,这也极为划算啊。”
季破军无法理解箫无常的思维模式,瞄了一眼巨石旁气若游丝的映心,心道:“这怎么就极为划算了?暗白旗这下算是撸了一把斜月宫的虎须,江湖又要纷争四起,只是不知会卷起多大风暴,哎!”叹了口气,决然道:“按说你们之间的纠纷轮不到我插手,天策军军律也严禁在伍之人插手江湖之事。但她们均是来我季家贺寿之人,现在生出这般事端,季某这个当主人的也不能视而不见,如今也只好触犯军律与箫旗主见一见高下了。”
听闻箫无常要与箫旗主动手,几名杀手纷纷如临大敌围拢到箫无常周围,暗自戒备。箫无常神情玩味的说道:“季家与斜月宫一向没有任何牵连,季将军为了这些人就甘愿触犯军律,似乎很不值啊?是不是与我一般有势在必得之物才值得季将军大动干戈。”说完目光电射至正在给映心处理伤势的蒙面黑人身上,随即目光有些心不在焉的瞧着向季破军,一对剑眉高高皱起,继续说道:“季将军与此人一同到来,何不介绍一下这位多情的仁兄,还是说这位仁兄与我一般见不得光?”
季破军暗道:“箫疯子除了是个疯子,还是个聪明的疯子,如此更为棘手了,不能让他继续窥破下去了。”心思一定口中喝道:“还望箫旗主不吝赐教!”说完提枪便攻。
话音入耳箫无常即收回神思,暗付:“好吧,也不急在一时,这件事好像越来越有趣了。不过好像有什么重要信息被我忽略了。”转念一想:“说不定打完我就想起来了呢!”箫无常还没有自大到敢神不守舍的状态下对战季破军,认真对待眼前的边疆悍将才是正事,当即不再多想。只见水二一已然上前接敌,被季破军一式“当头棒喝”劈的单膝跪地才岌岌可危的挡住这千钧一压,箫无常隔空虚拍,水二一被气劲推开一旁滚了两滚站这才起身来抻指反复握拳,双手被震的发麻使不上力,心中不安的想着:“季破军这个级数的人士真不是自己能轻拭其锋芒的。”未及多想就听见箫无常喊道:“水二一,你们先撤回去,记得把黄金退还给客人!”
拐了脚的火四七一听让他们先撤便喜上眉梢,看着远处的水二一又按捺住喜悦之情,装作苦大仇深的模样跳到水二一身边,道:“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箫旗主独自先撤!”话语里全是一番同生共死的口气。“蠢货,你留下来只能成为箫旗主的畔脚石!”水二一瞟了一眼火四起脱口即骂,又朝水三九与火五五打了一声呼哨。几人随即合作一处朝山丘下撤去,无一人提起他们还有一名同伴的尸骨被抛弃在断崖边。
沐晨收起悲伤藏起愤怒一直安静的注视着水二一这群人,直至他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才收回视线,自言自语的喃声道:“看好你们的小命,从这一刻起,它们全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