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洪术也只能在周二或周四下午去雅阁喝点免费的茶水，这要看罗旺福有没有打电话去。来了后后下上一盘，输了拿100赢了拿500回去，罗老板当然是还有的赚头的，毕竟来这儿的赌客就算再小气也会甩个几千出来。而且有时候赢了钱的赌客会给棋手封上红包，只可惜洪术没拿到过，毕竟他来下得少。
周五周六晚上才是精彩，被罗老板请来的或者某些赌客带来的那可是绝对的业余高手，甚至还有被吊销了证书的原职业棋手——棋院在某些方面的规定较之以前严厉得多，也精细得多。或许这是好事，但规则不能代表一切，围甲围乙的比赛打了有些年了，但并不是所有的职业棋手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或者是找不到能让自己满意的位置。
没办法的事，中国古代的棋手们不也大多靠彩为生的吗，扯个布条写着“某地某某某敢饶天下先”四处去找人下多少银钱一盘的棋，这种事可没少听过呢，或者说得专业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不够花，还谈个屁的职业道德？所以洪术觉得，职业棋手来下棋开赌盘是无可厚非的——当然，这也可能有他想多碰到些职业的来下棋以便提高水平的私心在里面。
贺元庆就跟洪术提过件事，说是某前职业棋手在雅阁赢了一盘，拿到几千的对局费不说，某赢了钱的大爷给封的红包就够他啥都不干吃上几年的。“所以呢，你要好好提高水平，看看人家……”贺元庆如此说着，也不怕把洪术教坏，只一点：不准洪术参赌，老老实实下棋就好。所以洪术每次来雅阁下棋，看着押在自己和对手身上的钱至少以万计，心里虽有点发痒，却从来没有押自己哪怕是1分钱。
而实际上，洪术也没多少胆子去押，押自己吧，真的是没信心赢，押对方……这不是找抽吗？而且来这儿几次，见的也都是款爷，自己腰包里的几百上千实在是拿不出手，于是他便总是拒绝罗旺福的“好意”。
这不，罗旺福又开始蛊惑他了：“小洪啊，你在我这儿下，胜率还是不错的，这回要不要在自己身上押点？”
“不了。”洪术摇头。胜率不错？开玩笑，6盘里才赢了3盘而已……
罗旺福听他这么回笑，“哈哈”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
说着话右手食指往自己身后一戳：“呶，这就是你今天的对手，范昆吾，业余6段，高手啊，你可得小心点。”
“我会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洪术一本正经地答道。
——这盘看来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棋是在二楼最里面一个小房间里下的，房内只有对局的二人和一名兼记谱的裁判，正顶上悬着一个摄像头照着棋盘。2小时保留时间，然后1分钟一手的读秒，也算正规。
“来，龙井。”猜先拿到黑棋后没下几手，罗旺福就亲自给二人上了茶。洪术端起杯子嗅嗅，喝了一口，立刻感觉到与以前喝的有些不同，便往罗旺福看去。那罗旺福只笑着，眼神却瞄了范昆吾两下，让洪术不禁苦笑——这不是难为人吗？
因为什么呢？洪术皱皱眉头，当然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只好把精神放到棋盘上。
能到这个地方来下棋，那范昆吾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洪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棋下得中规中矩，生怕有一丝的不小心被对手抓住。
与洪术相反的是，范昆吾下得十分嚣张，甚至显得有点儿无理，凡是能走得复杂的地方绝对不会选择简单定型，所以几十手下来，盘面被打得十分散乱，黑子白子东一块西一块，仿佛牛皮癣似的。
这个样子……
洪术其实很喜欢!
不就是死活问题吗，不就是要算算气吗，不就是杀龙逃龙吗……
洪术的精气神儿一下就上来了，这情况虽说复杂，却不正好是他熟悉的？
罗旺福也最喜欢这种看不清的开局，因为赌局是在30手的时候封盘，在这之前如果因为对局双方实力相差太多而导致一面倒的情况，那他赚的就少了——他这庄家当得是很安心，只管收钱，结果出来后总数里他抽个5%-15%不等，然后输家的钱按比例分给赢家，所以他是不会亏，但总得把给棋手的对局费和茶水钱赚出来不是？
范昆吾在这里算是个新人，所以几个客人都表现出了应有的谨慎，所以这一盘下来估计只能抽个两三千，不过罗旺福今天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像以前一样吩咐几个漂亮服务员好好招待着然后自己去其他房间里和那些在什么球的什么杯上投了注的客人交流感情，反倒是就窝在那放了几张棋盘的屋里，等新谱来了的时候便不住向投注的客人讨教谁好谁坏——罗旺福对围棋的了解也就仅限于一些基本规则而已。
室内众人都是些快要成精的家伙，不可能看不出古怪来，便有人问起了怎么今天这么关心围棋的事儿呢，罗旺福打着哈哈说是来了个新人，总要看看水平吗之类的，因为没人追问，所以也就糊弄了过去。
对局室里的洪术这时候当然不会去想罗老板跟范昆吾有什么恩怨情仇之类的闲事，棋到中盘，他的脑中只有胜负，甚至在想到是输是赢的时候，都没去琢磨100块和500块之间的差距，而是想着几子几目之类的数字。
而这数字却是得不到具体的值，盘面太乱了，看不清，那活定了的棋围出来的空看着黑白双方都是差不多的，中间诸多纠缠的地方看起来也是两分，要说谁领先谁落后还真是弄不太明白，总之，还算是平分秋色的样子。
平分秋色，洪术不愿意去想类似的词，因为他执黑，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便宜，一想想贴目，洪术就感觉离输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