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勇满腹心事的走着,眼看到家门口了,虽然越走越慢但是还是越来越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解释。四万一千多块就这么一下打了水漂。后悔呀,后悔,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很快到了家门口。陶大勇实在没有勇气进门,想了想,转了过身,向回走去。
“怎么?还不服气,还要继续买?”
顺着这刺耳的声音望去,陶大勇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小伙子。
小伙子摘下了大墨镜,叫了一声:“勇哥!”
陶大勇上下打量了好一阵,冲过去就是一拳:“阿哲。你要不叫,我还真认不出来。”
“哎呀。勇哥,我知道你力气大。饶命,饶命。”巴哲退后了两步,连连作揖。
“才两年多不见,你小子个头噌噌的,都高过我了。身体也壮了这么多,小子,难道洋面包真的——这么养人?”
巴哲咧开嘴笑:“哪有的事?以前我那不是正抽条吗?不过,我在英国的时候天天去俱乐部健身倒是真的。这半年肉是长了不少,不过都是肌肉哦。”巴哲说完屈起手臂,作了个鼓起二头肌的动作,可惜身上穿着羽绒服,看不见真容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过来和陶大勇打招呼:“大勇,你可真够冲动的。”
巴哲侧过身去,迅速把大墨镜戴上,顿时遮去了大半边脸。
“刚才,你也在啊。”陶大勇把男人拉到一边:“你可千万别和我姐说……”
一阵寒暄后。男人拍着胸脯保证决不多嘴,顺手拿走了陶大勇的一包白沙。
“勇哥,咱们车上聊。”巴哲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尼桑。
…………
巴哲把车开到了江边。
雪小了许多,不过风却大了不少。江边就更冷了,因此放眼望去,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阿哲,对不起。我这一下鬼迷心窍了,我……”
巴哲握着陶大勇的手:“勇哥,用不着。我都说过了,那些钱是你的。你的钱当然随便你怎么花。你用不着解释。至于小燕姐那里……,这样吧,我借给你五万块。”
“不、不、不,我不要。”
“勇哥。你可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要打借条的。而且要收利息的哦。”
“多少?”
巴哲抓了抓头:“现在银行利息是多少?”
陶大勇也抓了抓头:“出来后就没去过银行。我还真不知道。”
“那就百分之十五吧,年息百分之十五。本金二十年归还。”
“阿哲……”
“怎么?嫌利息高。这借钱当然是要付利息的了。”巴哲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活期存折递到陶大勇手上:“里面有六万块。多出的一万块就算你百分之五好了。”
陶大勇目瞪口呆的望着巴哲,说不出话来。他把存折一打开,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陶大勇。开户日期是昨天。显然这是巴哲变着法子准备送钱给自己。即使今天他不买彩票,估计他也会想办法把存折交到自己手上。又怕自己不要,所以把利息定的不低。
“拿到手了,可就不能后悔了。签字、签字。”巴哲迅速从包里拿了一张纸递到陶大勇手上。是一张借款合同。内容正是巴哲刚才说的。虽然上面写着借款合同四个大字,但是总的来说,字迹比较潦草,而且圆珠笔印迹很新,陶大勇用手摸了一下,手上就沾上了蓝痕,显然才写没多久,说不定就是刚才发现自己买了彩票没有中立刻写的。
“你利息一定要收啊。”
“那当然,天下还有不喜欢钱的人吗?”巴哲反问道。
沉默。
巴哲看到陶大勇欲言又止:““千万别说谢谢!”
然后又赶忙转移话题:“勇哥,其实你的想法还是不错的。”
“什么?”陶大勇随即反应过来,苦笑:“咳。谁想的到,还有不当场刮开彩票的人呢?”
巴哲冷笑:“你真的以为那农民说的是真的?”
“难道有假?”陶大勇望着巴哲。
“你知道这彩票是谁主办的吗?”
“不是说民政局嘛。”
“对。民政局是一头,不过,它只是名意上的协办单位,实际上是通达公司在具体操作。”
“通达?”
“通达公司成立于今年的二月份。董事长是一月份获得假释的杜昌明。”
“啊?”
“那个农民是杜昌明的老婆的表弟,叫林水根。是长溏乡林家村人。今年三十四岁。”
“啊?”
巴哲从包里接着又拿出一张纸递到陶大勇手上:“这是之前开出的八个一等奖的获奖者的名单。其中有两个是杜昌明的表兄弟,两个是他老婆的表兄弟,三个是他姐夫的堂兄弟,还有一个是他二叔的儿子的老婆的弟弟。另外除了林水根以外,已经开出的十六个二等奖中,也有十一个不是他的亲戚就是他的朋友,另有一个是民政局副局长连学农的弟媳妇。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遗漏的话,只有四个幸运者得到了一万块钱的二等奖。”
“狗日的,这也太坑人了。”陶大勇大吼一声。
一只原本趴在枯草丛中的老鼠吓得抱头鼠窜。一头冲到了结薄冰的江面上。安城不愧是江南,那冰徒然虚有其表。“啪嗒”一声碎了,老鼠随着碎冰掉入江中,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说起来这也怪我。”巴哲倒是不徐不缓:“杜昌明两年前那可是威风八面。如果不是我摆了他一道。他怎么会变得这么下作,连这种钱都要想尽办法来捞呢?他也是没办法呀。”
陶大勇诧异的望着巴哲。
“他的岳父前年的时候还是省里的政法委副书记,关系还是很硬的。不过,杜昌明的事情还是连累到了他,再加上年龄的关系。去年就挂到人大宣传处去任了个副书记。听说明年就要正式退下来了。为了这场官司,杜昌明也花的倾家荡产。最后才判了个三年。”
“阿哲,你……”陶大勇盯着巴哲好久,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杜家是不比从前了,但是落毛的凤凰强过鸡。咱们……还是算了吧。反正他也坐了牢,受过教训了。咱们没必要去叫这个劲。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人,老天爷迟早会收拾他的。就和我一样,作了孽,早早晚晚都会遭到报应的。”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腿。
巴哲想要反驳,却又忍住了。
杜昌明,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不过他也不会傻到面对面的去叫板。他虽然才从英国回来不到半个月。但是却半年前就派人一直在调查杜昌明还有与他关系密切的人。昨天,他刚刚回到安城,晚上在家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决定不进去。中午,他开车路过广场的时候,看见人山人海围成一个大圈,显然是出了事。他知道彩票实际上是杜昌明的通达公司在运作,所以就下车过去看了看。结果看到了警察把陶大勇等人拉开。后来,林水根就出现了。虽然林水根以前和杜昌明一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但是最近半个月出入过杜家几次,自然没有逃脱侦探的照相机的留念。
巴哲本来不想把这事告诉陶大勇的。第一,陶大勇帮不上什么忙。第二他也不希望再把陶大勇扯进来。
可是后来一冲动,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多。看来自己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啊,表演欲太强可要不得。
很快,巴哲笑了:“也对,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陶大勇久久的望着他,似乎不在作假:“这就对了。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