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陶大勇刚说两个字。
忽然,巴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哲,有话说话,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陶大勇想要扶起巴哲,可是巴哲执意要跪,他又不好用强。
“勇哥,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早。老爸老妈也不讲究这个,所以,你是我有生以来跪的第一个人,我想:以后我也不会再给人下跪了。”
陶大勇听到这,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勇哥,我想向你借伍百块钱,另外,再请你尽快帮我租一间带电话的房间。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说着他把腰一弯,就要磕头。
陶大勇拼命拦住了:“阿哲,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要逼着我跳河吗?不就是伍百块钱吗?我答应了,我答应了。”
“谢谢勇哥。”巴哲站了起来:“不过,这钱恐怕我得至少要两、三年之后才能还给你。”
“没事、没事。”陶大勇嘴里说没事,心里还是有想法的。要知道安城的混混可比不上香港电影里的那些流氓。本来前几年刚刚冒出来几个帮派,结果政府接连的严打,杀一批、关一批、跑一批,剩下的也基本没了气候。如今安城有点名气的混混基本上都是另有职业的。家里有钱的就跑运输或者开货运站,次一点的就承包个录像厅,实在没钱象陶大勇这样的就摆上几桌桌球。只有那些小混混才会整天游手好闲。混混们实在没有钱了,也多半只会把目标放在学生和进城卖菜的农民身上,因为这两种人被抢或者勒索后多半不会报警。有个有文化的混混就感叹:如今安城的混混也难啊,两年以上的,没有一个不是兼职的。
所以陶大勇的日子过的其实也是紧紧巴巴的。他唯一固定的收入就是那三张桌球台。一局五毛,一天好的话,赚个十来块,不好的话三、四块钱也是常事。一个月正常也就两、三百块。这点钱说老实话根本不够他开销。他又抽烟又喝酒,时不时还要请请小弟,还好经常还能去哥们的货运站里帮帮忙,赚点外快。一下借出五百块,老实说他还是有些肉痛的。而且巴哲又说两、三年后才能还,这就等于跟送差不多了。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不可能不借,再说他也看出来了巴哲这个小子不是个等闲人。
陶大勇从钱包里掏出了五百块,其实他钱包里总共只有五百一十八块钱。除了定期存折上的两千块钱,这基本上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借出去后,这个月多半他自己也要借钱度日了。他心想:这小子怎么就说的这么准,正好知道我有五百块呢?
其实巴哲打的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主意。他要借钱,其实主要就是为了租一间有电话的房子。可是他知道不好租。因为现在安城租房虽然不贵,但是私人电话的实在是不多。大多数都是公家的电话。而有公家电话的人房子一般住房都不宽裕,而且单位房出租也很麻烦,一旦被人举报说不定房子被单位收回去都有可能。现在哪个单位都有一干人眼巴巴的等着分房呢。因此估计也只有一些家里做生意的可能会装电话。所以他估计房租怎么也得三百块以上。所以他想从陶大勇这里能借到300到400块就差不多了。自己手上还有一百六十多块钱,那些钱还要买磁带,这样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的是,陶大勇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这当然求之不得,手上有钱,心中不慌嘛。
“钱,我可以借。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你准备干什么?”陶大勇右手抓着钱扬了扬。
“不行。”巴哲摇了摇头:“我爸跟我说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勇哥,你在这件事上帮不上我,我也没有道理要你搀和进来。我只能说我一不会造枪、二不会造子弹,三也不会造炸弹。总之和暴力犯罪没有任何关系。”
陶大勇皱着眉头。
巴哲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怎么这么急呢?我又没说不借给你!”陶大勇把钱塞到了巴哲手中。
“谢谢勇哥。不过我还要求你一件事,这事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爸妈。”
陶大勇苦笑:“你小子真有种,好像是我求着要把钱借给你一样。”
“勇哥,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不说你还要租房吗?”陶大勇问道。
“是啊,我要租一间带电话的独立的房间。地点无所谓,离我们家不要太远就成。房间大小无所谓、楼层无所谓、最好周围环境能安静一点。”
“那你要租多长时间?”
“短的话,七、八天就成。长的话,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陶大勇笑了:“你小子可真够走运的。我有一兄弟,前天结婚。昨天和老婆出去旅游度蜜月了。说是要把BJ、SH、黄山、厦门都转一圈。估计最少也得一个月才能回来。他的房子在电厂边上,离你家骑车也就四、五十分钟,也不算太远。走的时候,我特意把钥匙留下来了。原本想着那地方偏,没事我能去搓几圈麻,现在便宜你了。”
巴哲忍不住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有电话吗?”
“上个月刚装的。那小子跑运输赚了点钱,骚的不行。非要赶这时髦。要我说,不值,光这初装费就要一千一百块。这钱干点什么不好……”
陶大勇剩下的话,巴哲根本就没心思听了。现在他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干了?这么一来,看来只能白天干活了。虽然有点危险,但是一般机房也不太会在后台上改什么程序,撞车的可能性不大。解码就算不走运。三天应该肯定够了。租房不要钱,那这五百块,巴哲想了想:还是先拿着吧,手上有钱,心里不慌。
“喂、想什么呢?”陶大勇在巴哲面前晃了晃手掌,完全没反应。
“勇哥,不好意思。我出神了。我能不能现在就跟你去看房?”
“那你今天不上学了?”
“我先去请个假。你等我一下行吗?”
陶大勇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觉得实在无话可说,别看巴哲只有十五岁,那主意大得决定超过二十五岁的人。自己再劝也是白费力气。算了,还是早点回去看自己的桌球摊。多弄几个钱吧。
请假相当顺利。虽然之前妈妈帮他请假的时候,只含含糊糊地说家里出了点事。可是这几天为了和杜家的人联系上,两夫妻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巴家在安城没有什么亲戚,赵玉芬根本不是本地人。因此,他们能托的关系以安电的厂领导为主。托了这么多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此这事情已然是安电全厂皆知的新闻了。安电的子弟在七中读书的不在少数,所以没多久,老师们也大多知道了。巴哲一提出请假,班主任也就同意了。只是说记得过两天写张请假条,让家长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