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错，晴，无风。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儿云彩，温暖的阳光晒的人很舒服。
御花园里钟原蹲在地上，一边儿静静地看着蚂蚁在地下的蚁穴里进进出出的忙碌，一边儿想着自己的心事。不一会儿，一大两小三个孩子围了过来。是太子和另外的两个孩子，他们早上读完书，吃过了饭，也到御花园来玩儿了。钟原摸了摸太子的脑袋，抱住两个小的在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两下，俩孩子嘿嘿傻笑。旁边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抬头，钟原看见了站在孩子们后面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们父子三人的皇后。
钟原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冲着皇后尴尬的一笑。皇后走过来见过了礼，说道：“臣妾听说今天早朝皇上又不痛快了？”钟原让孩子们自己玩去，然后带着皇后向一个亭子走去。
“朕这个皇上，难呀！今儿户部报上来去年的户口钱粮，田亩数目，朕看着虽然多，可按着人头摊下来，就显得不足了。这天下竟有一半儿的田亩不用缴纳税粮，长此以往于国于民有百害而无一利呀。”钟原感叹着说。
“哦，那皇上跟臣妾说说。让臣妾也想想办法。”皇后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
“你？”钟原想了想，“好吧，就和你说说。”说着，钟原把自己所想告诉了皇后。
显然钟原对自己前世明末天灾下，由于土地大量集中，农民因无地无食揭竿而起，天下大乱情景的描述震住了皇后，皇后脸上的表情就是震惊二字真实的写照。“还会有这样的后果？”皇后惊讶的问道。“是呀，朕一点没有夸大。”钟原微微叹气，“可是那些人一部分是朕的亲族，另一部分是几千年来从不缴税的士大夫们。难办呀……”
皇后想了想，也沉默了，一会儿，强装笑颜说：“既然没办法就先不要想了，臣妾给皇上抚一曲琴，皇上开心些，慢慢就有办法了。”说着叫宫女去拿琴来，顺便摆上琴案焚上香。
钟原不懂琴曲好坏。只是如此心情下，自己的女人为了让自己开心弹奏曲子，他不好拒绝。于是静心倾听。皇后的琴技不错，好听。这就是钟原的评价。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皇后并不在意。这时候侍卫领着阁臣来了，皇后请辞。钟原就让皇后先回去，晚上再去找她说话。
几个阁臣们见了礼。招呼着几个人坐下后，钟原还没说话，毛伯温先拿出一份奏折递给中原：“皇上，这是刚收到的曾铣的奏折，请求皇上下拨银粮军械，他要整顿军伍，今年开春之后夺回河套地区。”钟原打开奏折看了几眼，问道：“你们内阁是个什么意思呢？”
严嵩说道：“毛尚书是赞成的，臣等几个议过也觉的可行。只是去年年底到今年太仓出银出粮太多，一下子要拿出钱来再打一仗，恐怕太仓就要空了。今年才刚开始，还有很多事儿等着办呢。再说万一到了夏汛时节，也得防着点水灾，要留钱粮准备着。因此臣等拟着要他先整顿边军，复套之事迟点再说。”
钟原听完点了点头，“虽然暂不出战，还是要好言抚慰。边军将士要恢复国土，这心意是好的。虽然现在条件不允许，也不能因此伤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失望。还有，预定的赏赐你们算一下吧，都从朕的内帑里出，快点找御史送去。”
严嵩等几个领命。看他们再没啥事儿了，钟原这才开口说道：“这仗也打完了，仇也报了，咱们今儿是不是要议议和鞑靼开贡市的事儿？”说着，微笑着看着几位大臣。
这事儿，内阁还真没取得一致意见。严嵩是钟原的应声儿虫，钟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毛伯温和徐阶目光长远，虽不是很情愿但是也能看见其中的好处，算是同意的。可其他四个人死活不同意。主要是怕鞑靼人言而无信，阴险嬗变，怕开了市会给边界带来不安定的因素。同时也怕开了市之后物资大量外流，资敌助敌，将来养虎为患，反噬自身。当然还有一些人存着小心思，山西的一些商人和地方官都给过他们不少好处，如果朝庭大张旗鼓的开贡市的话，那些商人显然没有现在赚得多了，而相应的这些官儿们的黑色收入也会减少。
钟原等他们说完，才慢慢开口道：“你们担心的也对，但咱们不能因噎废食不是？朕想着，这样子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且不说漫长的时间里互有胜负，就连太祖、成祖那么武勇超绝，威震天下，也只不过打出了几十年的和平，之后很快就有了土木之变。而且，不断的边事糜兵糜晌，户部太仓每年的压力都很大呀。鞑靼为什么要来抢？他们那里没有茶叶，没有织物，没有铁器，没有盐，没有过日子必须的日常用品。而这些是生存下去所必需的，他们没有，我们不卖，就只好抢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默默点了下头，钟原继续说：“朕不是拿财物换和平，朕的祖宗没这么做，朕也不会这么做，朕还会吩咐朕的子孙永远不要这么做。前朝宋代，产出丰富，拿着财物换了百年和平最终还是不免亡国。这是教训，朕不会忘记。所以朕开得这个市是公平交易，鞑靼那边有我们需要的金银、牛羊、马匹、皮毛等等，我们可以换，用我们的茶叶丝绸等换他们的这些物品。当他们能不通过抢掠得到生活必需品，就是过日子必须要用到的东西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行险抢掠了。但是，这还有前提，就是我们的边事不能废。没有强大武力的保护，开市只是空话，毕竟抢掠的成本低。因此，此次胁胜之机，朕才准备开互市。只是为了给咱们一个喘息之机。”钟原很想告诉他们几十年以后将有一场持续七十多年的天灾，可是没敢，他是皇上，不是神棍，那么说太吓人。
“至于你们的顾虑也很对，但咱们可以要求边军严格检查。不让奸细打探军情；严禁军用铁器，大量粮食等违禁物品交易。一切交易只限于百姓家常用品不就成了么？我们和鞑靼的边界很长，就算有长城也不可能全防得住。你们以为现在咱们和鞑靼那边就完全没有交易么？是，边军抓住了一些，可还有没抓住更多的呢？国家不出面，只是便宜了那些私自偷做买卖的商人，而且还没有税收。那为什么咱们不大张旗鼓的做呢？还能有笔额外的税收。”钟原说着看着反对的四个人，有人心虚，偷偷地下了头。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大家都不言语了，各自想着心事。钟原叹了口气，“朕决定先开一个地方作为试点，如果不成，那么朕就听你们的，和鞑靼打下去。如果可以，有了成效，咱们就把这当成国策，办下去。你们说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过意不去了。皇上都降低身份征求大家意见，没有乾纲独断，这不能不给面子。几个人躬身答道遵旨，他们又问开在哪里？该如何开？钟原想了想，“就开在河套地区吧，找个要紧些的地方。起一个堡子，作为市集。咱们驻军，就说要保护前来交易的双方商人。这样不也就是占领了河套么？再慢慢铺开，慢慢推进，不用打仗，我们还能占些土地。”
几个人面面相觑，“皇上，这能成么？再说太仓银不足以修建大点的城堡了。”
“你们哪，就是死脑筋。俺答不是遣使来求开市了么？这就是朕同意开市的条件。朕想着，他未必不答应，而且很有可能答应。至于城堡的修建银两，”钟原沉吟了一下，感谢前世的书籍，他想到了办法，“找商人们借。咱们呢，只驻军、只管理、只收税，就不要亲自做生意了。满朝的读书人，做生意掉身价，而且也做不过那些生意人是不？”钟原开了个玩笑，其实他想让他的三江阁捞便宜。“出资建城堡的商人在城里可以占几块地建仓库开商号啥的，地价一律折成修堡银两，再给与税收上的优惠，以补偿他们的前期出资银两。补偿完毕，就按原税率征吧。不过建造的时候不可偷工减料，他们找人修建，工部兵部派专人监督验收。至于在那里做生意的商人，不要用商引了。谁都可以去，不收过路税，只在交易的时候抽税。三十抽一怕是有些低，提高到二十五抽一吧，全部要银两，别要些没用的茶叶布匹盐毛皮什么的。咱们缺了可以买，收回来那么多也没地方放，也不好放。”
几个人一听，也不再劝，严嵩又说话了：“皇上，臣等几个算是没问题了。可这等大事，必须要有相关的衙门议过、通过才行，臣等怕……”
没干事先叫苦，这毛病不好。“你们看着办，一定要办成！还有，不能拖，别议一下十天半个月的，浪费时间。朕就不管了，给你们三天时间，朕相信你们。”钟原狡猾的一笑。
啊？又来这招？苦呀……七个大臣心中连连叫苦。
几位阁臣心里打着小鼓告辞了，钟原伸了个懒腰，满意的对黄锦说：“黄伴，咱们先去靖妃那里，然后去皇后那里过夜吧。”
黄锦挺高兴，皇上终于要去别的妃子那里了。这些日子他都不怎么敢收钱了，因为钟原天天去皇后那儿，拿了钱不办事儿，黄锦要被人骂死。一高兴，声音也大了几分：“皇上起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