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黑石山下(上)
一夜无话。
苍月看着月亮，想了一整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适怔怔看着荆条留下的羊皮地图大半夜后，终于走进树林，猎杀起动物，并剥下兽皮，用于缝制皮囊。随着皮囊一个个增多，苍月知道自己离开绿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等哪天高适觉得储水皮囊够用了，自己就该踏上西去净土的道路。看着这片绿意盎然的绿洲，一时之间，苍月竟百感交集，是不舍还是其他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日，依旧如此，只是在缝制皮囊的同时，高适还不断烤制兽肉，和晾晒果脯。苍月知道，自己和高适之间，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第三日，一切准备就绪，可是就当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沙漠里却突然起了沙暴，于是又耽搁了下来。
看着铺天盖地沙暴，高适感觉眼前仿佛又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因为一场沙暴，他就不会荆衣救下，如果不被荆衣救了，就不会经历后来如此这般波折事情，更不会认识眼前的绝色佳人，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天定呢？
一想到苍月，高适又苦恼了起来。他始终无法控制对眼前绝色佳人迷恋，越是相处越久，越是陷的越深，仿佛对方的一颦一笑都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沙暴越来越大，竟逐渐向绿洲侵袭而来，被卷上空中的沙尘打着身上，让人生疼。水湖旁边的营地已经无法躲避风沙了。
“快走！”
高适飞身爬起，一手拎着物资，一手拉着苍月，向西面的密林撤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黑石山下。
前些日远眺望石山，高适只觉怪异，却未觉得神奇，然而这时近身一看，却发觉隐隐不对。
石山是无数的黑色大石堆集而成，极有规则，不似天然形成，而更像是人力所为。大石斑驳陆离，隐有裂缝，却缺坚如钢铁，就算用锋利的狼吻，使劲划拉，却也只能削却它的一角。
而山脚的黑色石头上，更是布满了无数呈暗红色块状斑点和细线，有点像鲜血被风干的颜色，从岩石上一直蔓延到了地下，成片成片的，直到一堆如山的动物尸骨前才停止了下来。
大部分尸骨都已经被风化成化石，可是仍有部分骸骨依旧挂在一块块腐肉，上面依稀可见苍蝇和肉蛆。按说尸体腐烂，理应奇臭难闻才是，可是这里没有一丝腐烂的味道。
山脚下始终迷漫这一股奇异的香味，香味入鼻，竟让人精神有点恍惚，有点兴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动物埋骨之地？
“呃！”苍月忍不住吐了出来，腐烂的肉块，让她大感恶心。
然而她刚刚发出声音的刹那，忽有万千蹄声在树林中轰鸣而起，就好似万千走兽奔跑而至。高适抬头一看，却见西面树林中烟尘滚滚，数百匹巨型走兽照着山脚，直冲而来，犹如狂风怒涛般向自己二人席卷而来，顿时吓了一跳。
“难道是因为我连日猎杀的林中走兽，引发它们报复？”
动物报复人类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天狼奇闻录》中就记载了十余起类似的事件。其中最为闻名就是：天狼历5788年的天马郡“飞鸟袭城事件”，因为过度捕杀海岛飞鸟，最后导致飞鸟成群结队袭击城市。
可是就算是要报复自己，群兽们用得早如此发命狂奔，耗尽自己的心血吗？
思忖间，走兽越来越近，越奔越快，如疾风暴雨的蹄声，震得大地都仿佛开始动摇起来。奔在前面赫然有几只是高适前日猎杀的“鹿蜀兽”，而其余各兽皆为平生闻所未闻的。转眼之间已近身边，众兽的嘶吼鸣叫声，如同惊涛骇浪震得高适双耳嗡嗡作响，而苍月更早已色变。
高适急忙把她拉住，一挽手，跳上了山上一块耸立出来，距离地面三丈有余的岩石上，狼吻迎风抖了笔直，只待走兽一进，便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群兽竟不理会他们，径直朝山脚的坚硬岩石撞击而去，前仆后继，没有停歇，直撞得山壁轰隆作响，石山摇摆不定。
摇摆之中，苍月脚下不稳，就要被滑落下去，高适见状急忙拉住了她，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骇然神色——群兽这般撞击山壁却是为何？
山石簌簌而下，血肉横飞，鲜血流了一地，直到走兽都哀鸣倒地而亡，撞击方才结束。可是着一拨之后，复有一拨，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二人顿时被这血腥的一幕给惊呆了。当日，萨拉乌大峡谷的“食人鸮”冲击波，已经叫人心惊胆战，可是刻下的相比，实不过小屋见大屋了。
当野兽的尸骸堆集越来越高，弥漫在山脚的香味竟渐渐转浓。
就在这时，苍月竟一把甩开高适的手，纵身要跳下岩石。高适吓了一跳，急忙一把拉住了她，可抬头一看，却见苍月已转过脸来，正对这自己，微微一笑。这一笑本来妩媚之极，可不知为什么，高适竟感觉着这笑容有种说不出的邪恶诡异。
正自思忖间，却见苍月露出狂热的表情。
她张开玉口，一口猛然咬住高适拉住她的手臂。虽然高适肌肉千锤百炼，硬如磐石，可遭她这奋力一咬，却也禁不住吃痛，若不是毅力惊人，只怕早撒手放开了。
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咬到高适手臂血肉模糊，自己贝齿出血，都不肯停歇。
“她为什么变成这样？”高适抬头一看，直见她的眼睛之中，布满了血丝，竟和那些躺在底下哀鸣的动物们，一模一样。
香味越来越浓，高适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竟快要沸腾了起来，难受异常。脑海深处总有一股声音在提醒着自己，狂奔出去，撞击山壁。
是了，是香味搞的鬼，他猛然惊醒。
可是香味到底从何而来？
一掌把苍月击晕后，高适急忙运气闭息，连呼吸的毛孔都不落下，果真脑子清醒了不少。这藏息闭气，本就是他的绝活，若非如此，当日恐怕也就葬身沙海了。
野兽嘶吼声连成了片，林外是沙暴肆虐，林内却是血肉横飞。
天地渐渐暗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吼声终于停了下来。可是，山壁摇晃却愈发的距离，如同有庞然大物要从山中穿越而出一般。
山顶的岩石，轰隆而下，高适骇然，抱起苍月，一跃而去，足尖轻点地下万兽尸骸，翻身跃了出去。
而就在他跃出的刹那，只见无数的黑色粗藤从本来光滑无物的黑色山壁中，陡然穿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