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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破李镐

那传令一路奔来,将手中信件交给邵佳楠,邵佳楠急忙去了火漆拆信观看。他看完信,嘴角微微一笑,将信合上,对叶未然道:“叶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程老将军传书而来,也是发觉敌军另有所图,但是苦于西陵城战事紧迫,敌军纠缠不休,无法分兵。故而让我严加戒备,巩固城池,以防敌军偷袭。”

叶未然点点头,心想这平江国第一将,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

“既如此,一切按方才的计划办吧!”邵佳楠道:“我先遣使去月见搬兵,至于下一步的安排,还需叶先生从旁襄助啊!”

叶未然既然已经答应了留在立石,自然不会反悔。见他应允下来,邵佳楠哈哈一笑,对旁边的米紫苏米主事道:“米大人,您是本城的征选主事,我可得走走您的门路啊!”

米紫苏方才一直不说话,直到这时,才淡淡一笑,道:“邵大人言重了。叶公子对兵略颇有心得,老夫想保举叶公子担任立石兵备司兵备掾(yuan),不知叶公子的意下如何?”

米紫苏是立石城的征选主事,主管立石城的官吏选拔和考核,邵佳楠想要提拔叶未然,是要征求他的同意的。兵备掾这个官,是直属于兵备主事邵佳楠的副职。按标准,每个兵备司有两位兵备掾,恰好有位兵备掾迁去其他城做官了,所以有了空缺,刚好安排掉叶未然。

叶未然还在踌躇,高更明却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道:“兵备掾官职不低,叶兄不要推辞了。”

叶未然倒不是嫌弃这官职小,只是他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选官制度。在他看来,这样子算不算私授官职呢?难道不用经过“公务员考试”之类的程序……?

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米紫苏眯着眼睛笑道:“如此甚好,我便去修一封推举状,送去月见征选府。等到征选府来了任命状,叶公子就正式升任立石城的兵备掾了。”

叶未然谢过了米紫苏和邵佳楠,高更明在一旁也是一脸喜色。邵佳楠见事情已经办妥,便道:“叶先生,日后你我便是同僚,这个…须得讲究些规矩的…”

“邵大人说的是,下官定当尽心尽力……”叶未然果然深受古装剧熏陶。

此事已了,米紫苏先回衙门去修推举状了;高更明看出邵佳楠与叶未然要商议军情,自己不是立石城的编制,也不便多待,找了个由头出去了。邵佳楠见两人退了,便传令下去,召集兵备司各大小官员一同来见个面,一来是为了介绍一下叶未然,二来也是为了安排一下针对安江国军的防御。

不一会儿厅中便来了十几个官员,虽然服装颜色并不统一,但是大体的样式倒是差不多,一时间看得叶未然有点眼花。待众人来齐了,邵佳楠便将叶未然升任兵备掾一事公布了,众人虽不知道叶未然是何人,但是也并不十分在意。在这个乱世,提拔官员往往不像太平时期那样重视出身与资历,众人因此习以为常,不足为怪。

叶未然与众人一一见礼,先是见了另一位兵备掾赵胜。这位兵备掾四十多岁的样子,生的方口大耳,倒是一脸的忠厚老实相。邵佳楠介绍说:“赵大人分管的是军饷发放与军械制作的工作,在这立石城已经干了十多年了,经验丰富,叶大人日后要多多向赵大人熟悉政事才是。”

其余还有几位兵备吏,乃是叶未然的下属官员,也各自通报了姓名。

一反相识之后,邵佳楠立刻将昨天叶未然总结的内容说了一遍,众人听了皆是心惊不已。邵佳楠又将程刚的书信给大家看了,大家更是深信不移。于是纷纷说起来,有的说要坚守不出;有的说要在城外建砦与城中相呼应;还有的说不如趁着敌军立足未稳,干脆打他一下子,胜负亦尚未可知。

邵佳楠冷着脸听着,过了一会儿,才提了提声音,问道:“叶大人,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呢?”

叶未然知道这是邵佳楠有意抬举自己,便将昨晚的计策娓娓道出,众人一听,皆是惊异不已——看来这个新来的兵备掾,确实有点胆大啊!

众人听罢,马上有人站出来反对,随即又有人前来支持。叶未然看见了,只是笑笑,干脆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仿佛睡了一般。

邵佳楠见众人争执了一段时间,支持派显然占了上风,于是出来一锤定音:这个事儿,就这么办!众人领命,各自去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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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立石城东的一条狭窄小道上,正有一大批绿衣军,以急行军速度,向立石城方向赶去。

“马大哥,咱们为啥要帮官军做事?咱们在天门山上落草,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有什么不好,帮着官军打官军,还得受那帮鸟官管着,真个是憋屈死了!”

说话的是一个黑脸大汉,满脸络腮胡子,声如洪钟,眼似铜铃,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是个粗暴蛮横之人。他正牵着马,这话正是对着那马上人说的。

那马上人一身皮甲,头戴冲天冠,手持鸳鸯双钩,一脸的肃杀之态。

“你懂什么!”那马上人训斥道:“咱们绿林道上的,最讲求的就是个‘义’字。现在大头领已经接受了安江守的招安,那咱们就得跟着!你他娘的就知道大口喝酒大碗喝酒,你咋就不想点别的?”

那黑脸大汉似是很服气这马上骑士,嘟嚷着嘴也没敢说什么。

“虎子,别怪哥说你,”那骑士缓了缓语气,道:“咱们在天门山落草,那是干的刀口舔血的买卖,咱们是逼不得已才落得草啊!要不是这样,谁愿意天天在山上窝着,虫子蛰毒蛇咬的。咱们若是有了儿子,难道还得让他跟咱一样受这苦?大头领这是为咱们谋一个清清白白的出身啊!”

那黑脸大汉张着嘴,显然想说什么,有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说了,咱们现在也是官军,别再把自己当天门山上的草寇了。你,是王虎王侍卫;我,是李镐李将军。嘿嘿……今天晚上,咱们再把立石城端了,嘿嘿!到时候加官进爵,咱们可是首功啊!”

那黑脸大汉听到此节,也“嘿嘿”一笑,道:“管他娘的升不升官,老子有酒喝有肉吃就成!”李镐也和他一起大笑起来。

这一标绿衣军,足足有八千多人。除了拿着统一装备的军士外,还有些拿着奇奇怪怪兵器、穿着也各式各样的汉子。这样一直奇怪的军队,专门拣偏僻小道前进,一路上没遇见一个赤衣军的人马。李镐看到此种情况,不禁回忆起秘密出征时郭开元对他说的话:

“李将军一路上需避开大道,取小道去立石。必须趁着夜色,一鼓作气将城攻下,便是此战首功!到时本将军定然要在安江守面前,为你表上一功地!”

“哼哼……刘大头领,刘大将军,你就在真武山好好围着孙舜武吧!本将军可是要领功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再给我摆大头领的谱啦!老子也要升官,老子也要管你啦!”

李镐心里美滋滋地做着功成之后凯旋班师,自己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美梦。更重要的是,这位昔日山寨的第二把交椅,其实对那位大头领刘巨是大大的不服,这回有机会压他一头,自然是喜不自胜。

“传令下去!各队人马小心前进!抓到敌军探子,杀!抓到发现我军踪迹的百姓,杀!各队之中有大声喧哗者,杀!”

就这样,八千人悄悄地逼近了立石城。

李镐队来到立石城外四里地的地方,终于从小道中走了出来。因为此时夜色已浓,路上已无行人。所幸月色皎洁,不会妨碍行军。

“传令下去,天门山的众兄弟,轻功好,使得来登城钩的准备了,待会儿到了城下,机弩手配合射杀城上守兵,配合他们登城。待他们打开城门,众军士再掩杀进去!”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李镐握了握双拳,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他本是上谷国的一名校尉,只因得罪了上谷国的权臣萧显,被诬下狱判了死刑。后来侥幸从狱中逃脱,无处安身,只得投了安江国天门山群盗,凭着一身三十六路天罡钩,坐上了第二把交椅。此人旧在行伍,对于指挥倒也十分熟稔,可算是颇有心得了。郭开元看出来他有些才华,便让他担任了这次奇袭行动的指挥官。

当然,在郭开元看来,自己在前线已经将程刚的部队全部咬死,孙舜武一时也逃不出真武山。小小的立石城有多少兵马,他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料定立石城不可保。

这是一个死局:程刚知道立石城危险,却分不了兵救不得立石城;程刚若是不知道立石城危险,那就更加容易了。所以,他派出了八千人的队伍,对于这样一座低矮的小城,八千人的奇袭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况且,这回部队中还有从天门山上下来的江湖人,对于攀援城池十分在行,更是坚定了郭开元此战必胜的信心。因此,这次派出李镐,多少有点帮李镐镀镀金,收归己用的意思。

就这样,李镐领着队伍沿着大道,趁着月色来到了立石城的东门外。

可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突然发现——城门是开的!而城门外堆满了运粮车,一直排到城门里。

“这是何意?莫非是我军行藏被侦知,立石城城将逃跑了?”李镐这么想着,带着队伍便上前探视。他看不出个门道来,便派了一队人先进城侦查,回报之人也说城中一空,并为见到一个平江国士卒。

李镐一听大喜:行了!没想到这功劳却是得来如此容易!

于是传令前军徐徐进城,后军负责将粮车推回城中。众人得令,知道城中并无敌军,不免地泄了一口气,这几天行军带来的疲劳感也顿时上来了。整个进城队伍立马变得松松垮垮的,特别是那些天门群盗,更是聒噪不止。

突然!天空中落下了一支耀眼的火箭,直直的落在一辆粮草车上!

“轰……”

一声撼天动地的爆炸声传了出来!紧接着一连串的火箭不知从何处纷纷落下,一连串的粮车纷纷爆炸,李镐部队被炸死炸伤无数。

“敌袭!!快快传令,速速进城!各部长官约束属下,不要惊慌!远离粮车!!”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李镐部开始混乱,各部长官斩了几个惊慌失措的兵卒,急急忙忙向城里涌去。却不曾想城中的民宅之中突然涌出无数手持连环十字弩的平江国军,一阵箭雨又让李镐部损失了好几百人,进城的人流也为之一窒。

“快快传令!前军不顾一切冲进去!只要进了城,胜利就属于我们!”

李镐的判断是对的,其实那城中手持连环弩的兵卒不过两三百人,只要冲进去,就不怕敌军那三千人能翻了天。

可是,事实上,很多时候,想和做是两码事。城中的连环驽不知为何,居然连绵不断,仿佛这些士兵都不需要换弩箭似的。连环驽威力巨大,百步之内夺人性命犹如切菜。更重要的是,这些弩兵只是拼命放箭,却是毫无半点其他声音,箭矢又连绵不绝,让人摸不清城中的伏兵到底有多少,无形中增加了李镐部士兵的心理压力。

前军死亡的将士太过于多了,而后军却没有敌袭,这让很多兵卒萌生了退意,大家发现后退并无伏兵,纷纷向后涌来。

“回去!回去!!”李镐心中焦急万分,用手中钩钩杀了几个退后的士卒,却终究没有阻住后退的浪潮,连自己的马也被人流带着向外冲去。

“唉!罢了!”李镐心想:这回看来是被人摆了一道,只好先把队伍带到五里外扎营,明晨再正攻立石城罢!

正当他想着怎么整合乱军之时,突然听见震天而来的擂鼓声,正是从城外的树林中传来的。这鼓声掺杂着呐喊声隆隆传来,让人辨不清到底有多少伏兵。好不容易从城中逃出来的安江国军甫一出门,就发现城门吱呀呀一声,关上了。城头也出现了无数火把,当然,还有无数收割人命的十字连环弩箭……

“可恶!全军快快向北退却!”李镐狠狠地骂了一声娘,领着士兵正欲向北逃遁,却忽然听见东南西北各处都有人声传来——

“安江国的兄弟们,你们已经被包围啦!”

“快快投降,饶你等不死!”

“安江国军已经败退,程刚老将军在此久候多时啦!!”

诸如此类的话语滚滚而来,让本来已经混乱不堪的李镐部更加混乱,李镐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不要乱!不要乱!各部主官!有兵卒逃遁者!立斩无赦!”

李镐声音洪亮,果然,各部主官听见后,开始斩杀逃窜的兵卒,局面稍微得到了控制,李镐立刻引着败兵,嘈嘈乱乱向北逃奔。

就在这时,突然从林中杀出一标骑兵,领头的正是邵佳楠。只见邵佳楠二话不说,带着三百骑兵,直勾勾的从李镐部的败兵当中穿刺过去,立刻砍翻了无数兵卒。李镐心里恨得牙痒痒:今天晚上打了半夜的仗,还没碰见敌军人呢!看老子斩了这个带头的!一解我心头之恨!

想到此节,李镐用手中钩一拍马,便追了上去。

“鼠辈休走!来本将钩下走上几合!”李镐大喝一声。

邵佳楠听了心中冷笑,令三百骑士排成两排,自己居中,面向着李镐。

李镐身边还有数百从天门山上下来的过命兄弟,相比之下阵势上倒也差距不多。李镐心想:我这三十六路天罡钩使得炉火纯青,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拍马上前,却只见邵佳楠所部三百骑士,同时举起手中的一个物件,突然之间“嗡”的一声,无数箭支便如飞蝗一般激射而来。李镐见状大惊失色,使钩磕飞了几枝箭,方欲转身,“噗”地一声,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胸口,他大叫一声,落下马来。李镐趁势带着这三百骑士,又冲进敌阵一阵突杀。

李镐一落马,这这些天门山群盗顿时傻了眼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瓢把子嘎嘣了,点子扎手,兄弟们并肩子扯呼啊!”

这乃是天门山群盗的黑话,群盗一听纷纷落荒而逃。连本来已经快要结成阵型的安江官军,也被冲散了。加上李镐坠马,无人居中指挥,各部禁止不住,兵卒纷纷溃逃。这个时侯,又从四面传来了“投降免死”“不杀俘虏”这样子的宣传声,有些安江国的兵卒,便弃了兵器,站在原地等着平江国的兵卒前来……

一夜大战,到了黎明时分终于有了结果。

叶未然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一队队安江国的俘虏被押解进城,一堆堆的兵器被平江国的兵卒收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大事”,终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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