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许业足够的心理威慑之后，李恪终于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许业，你去河曲庄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许业犹豫片刻之后，一咬牙，答道：“殿下不是知道吗？去给长孙贵‘擦屁股’的。”
李恪微笑着看着许业，用一种怪异的口气说道：“河曲庄少说有四百口人，长孙贵带着几十个士兵杀了七十多口，可他却让你带着个废物去杀剩下的三百多口……哼哼——是你杀人技术太精湛呢，还是他长孙贵太白痴呢？”说着，李恪给了李骢一个眼色，李骢随即再一次举刀准备挑许业的手筋了。
可这一次许业没再辩解，而是一咬牙，准备硬挺了。
眼看是这种情形，李恪一摆手，示意李骢暂且停下了手中的刀，接着说道：“许业，你不要以为事出突然，我就什么也不知道。暂且先不说你去干什么，先说说长孙贵。他去河曲庄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刀没等到，却等来了又一个问题，许业镇定下来答道：“他就是手痒痒，想抢东西、玩女人呗，还能为什么。”
“未必吧？”李恪睥睨着许业，缓缓说道：“他去河曲庄是为了一个孩子，对吧？”
听到这里，许业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那是谎言被戳破的恐惧，而李恪接下来的话让这种恐惧凝固在他的脸上……
“洛水郎！”李恪锐利的目光刺向了许业：“可是他没能完成任务，于是就让你返回河曲庄再找一遍，可你还是去晚了，因为我们先到了。”
此时的许业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支支吾吾道：“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知道……”
李恪继续着自己的攻势：““在行台府偏院的时候，你还故意插话，提醒长孙贵避重就轻，一齐掩盖了你们的真实目的，哼——”李恪投去了鄙视的一瞥，默然说道：“你答错了两问，你说吧，是想无手无脚，还是留下一手一脚啊？”
许业此时已经崩溃了，他禁不住仰天长叹道：“主公，非是在下不忠，实在是对手太厉害了！”说完，许业颓然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猜到了。那么如若我和盘托出，是否可以免受刑罚？”
李恪有些不屑地说道：“现在说是不是晚了点儿啊？”
许业垂头丧气道：“此事事关主公身家性命，我本打算以死抗拒。可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又何必枉送了性命呢？”
李恪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继续漠然说道：“那你就说说吧，如果有价值的话，孤王可以考虑放过你。”
“好吧……”于是，许业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就在前天晚上，长孙贵接到了长孙顺德的命令，让他前往洛阳城东的河曲庄里找一个叫“洛水郎”的男孩并杀掉他，而且要求长孙贵事情要做的混乱一点儿，不能让人看出是针对这个孩子的。于是，第二天，长孙贵化妆成王世充败军前往河曲庄。因为之前长孙贵得到的信息是洛水郎身处一个大户人家之中，所以长孙贵洗劫河曲庄的时候主要目标就是那几个大户人家，这就是为什么七十四具尸体几乎都出自大户人家的原因。而因为真正的目标是那个“洛水郎”，所以长孙贵下达了小孩要保证必死无疑的命令，于是，所有的小孩在被杀的同时都被一刀两断。
等杀完抢够之后，长孙贵回营复命的时候才知道：“洛水郎”身上有一件证物，而他所杀的所有孩子中却没有一个带有类似东西的。长孙顺德担心有所遗漏，导致前功尽弃，于是派遣许业再次潜入河曲庄，查看洛水郎是否漏网，以求亡羊补牢。而就在临行只是，长孙顺德再三嘱咐：如若发生不测，纵然承认自己是去杀人的，也不能提关于“洛水郎”的半个字。而类似的叮嘱，长孙贵应该也接到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俩能在行台府公然串供成功的原因。
许业的供述完全印证了李恪的猜测，可是也让他多出了新的疑惑：洛水郎是李世绩的私生子，和长孙顺德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可他长孙顺德为什么如此在乎，而且严令属下要下死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他是想报复李世绩或者韦珪？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洛水郎的身世的呢？
虽然心中此刻满是迷雾，可李恪的脸上却仍旧是一片肃然。他继续问道：“长孙贵得令之前，长孙顺德可有什么异常？”
“并无异常”，许业肯定地说道。
“哦……”李恪思索了片刻。他想到：也许长孙顺德也只是一条阴谋锁链上的一个节点而已，而真正的执鞭之人仍然隐藏于黑暗之中。于是，他又问道：“那近期可有什么特殊人物造访过他呢？”
“长孙顺德乃是秦王幕中的重要将领，所以每天都有人来拜访他”，许业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就在前天黄昏十分，有一个挺特别的人来找过他。”
“是谁？”李恪追问道：“有何特别之处。”
“在下也不认识他，只是听长孙贵说他叫徐胜”，许业接着说道：“这个人看上去就是普通百姓，可长孙将军却对他颇为恭敬，而且他俩谈话之时左右皆被屏退，连长孙贵都被赶了出来。”
“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李恪觉得事情有门。
许业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人神秘异常，即使是长孙贵这样的心腹也是一无所知，更不用说我等了。”
许业的回答虽然让李恪有些失望，但同时也点燃了他的兴趣。因为以长孙顺德势利小人的性格来说，他所接触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他想巴结的，这样人并不多；第二种是想巴结他的，这种人倒是很多。而从许业的描述来看，这个徐胜应该是长孙顺德想巴结的人，或者是某种意义上的重要盟友，那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