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镇没有开口,屋内霎时静得只可以听到心跳声,耶律百可还是起身跪在了地上,“既是王爷已知奴婢的身份,奴婢也想落得个轻松,奴婢名唤耶律百可,是大辽十世王耶律洪的独女,父皇母后都叫我可儿。”
耶律百可的父王和母后的感情甚笃,登基后也未纳其它妃嫔,两人只生有耶律百可一个女儿,多年来王后体弱多病最终在耶律百可十岁那年亡故,她的父王却仍不肯再纳新人。
因为王族继任人的问题一直受着其他王室成员的责难,这让小百可长成了一种坚忍的性格,她自小虽看上去瘦弱,不但能歌善舞还将男孩子该学的一切都拿在了手里。当她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也出落得楚楚动人。
不但为父皇打理身边的一切,而且在两国的交锋当中,一边做父皇的谋臣,一边为父皇冲锋现阵,一个皇儿能做到的事情她一件不落的去做。
正是这位定王爷赵宇镇让她们吃了败仗,打小就不服输的耶律百可看着父亲内外交困、寝食难安心生一计,这才有了她妆扮成卖艺女出现在定王爷面前的那一幕。
但是让她没想到这个在沙场上看起来冷酷无情、又诡计多端的人,竟对她动了真情,还为她做出了许许多多让她感动不已的举动,最可怕的是她这个大辽公主也在这一场刻意的邂逅中,坠入情网。
千万次挣扎过后,最终她还是没能按照原来的计划来完成这件事,她还是没能忍心取了定王爷的性命。
宇镇听了她的叙述似乎没有一点意外,他一拧眉,“你---为什么回来?难倒是你听说,我没有命丧你手而心有不甘吗?”
耶律百可显得十分的为难,但瞬间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强让她开口说出了原委,“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眼下的境况!”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定王爷语气略微平静了些,“那夜我从这里离开星夜赶回大辽,不想我一回宫就被些我从来没见过的人给看了起来,好不容易见到了小蝉才知道我父皇生死不明,王权也落入了我叔叔的手中。只可惜我还来不及做任何事就被叔叔以老父的性命为要胁,贬为歌姬送来了这里,看来天在罚我,又鬼使神差的将我送到了你的手里。”
宇镇拥着双肩还不时的点点头,“这么说来,你该是了无生趣才是呀!”
耶律百可凄凄然一笑,“可以求死也是一种幸福,而我不能,我父母只生下我这一个女儿,我相信我的父皇仍在人世,他老人家没那么容易死,他一定在等着我去救他,我又如何能死?”
百可紧咬着自己的红唇望向北边,“可笑的我还在疯狂的迷恋着你,恋着你的声音,你的笑容,还有你关爱,有时甚至会忘记我那可怜的老父亲。尽管你不愿意再看我一眼,我可以看着你做事、说话,甚至看着你疼爱你的女人我也把自己想成那个在你怀里的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宇镇不耐烦的打断,他摆着手脸上满是鄙夷的笑,鼻子里一声冷哼,人已摔门而去。
一路上宇镇低着头,他心里的矛盾让他不敢在那里多耽搁,他的内心远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冷漠,在刚刚的那一刻他还依旧感到他的心被那些话感动着,作为女儿的耶律百可是无可厚非的,哪怕是在那个时候取了他的性命。
回到自己的房间前抬起头时,自己的卧房内已点上了灯,他加快了脚步,一进门却看见下人们在收拾房间。
他回身看着童越,童越显然对这一切也是一无所知,正在这时管家小跑着进来了,“王爷,邱小姐已搬回了她原来住的房间,是那个茗儿来给我送信的时候两个人已然收拾妥当了,我这才派人来整理这里的。”
宇镇听了他的话半天没出声,管家又接着说,“白天长青堂的石掌柜来过。”这句话让宇镇更加愕然,他的心突的一沉愣愣的看了管家半晌说,“你们都下去吧。”童越上前一步,宇镇想都没想就开口说了个不用,这让童越那张着的嘴半天没能合上。
待人们都走了以后,宇镇熄了屋内的灯,将自己放在了床上,黑暗合上他的眼,温暖又舒适的床却还是不能让他入睡。
此时若水的去留已占据了他的整颗心,她要离开吗?
她还是决定遵从苏逸的安排而离开这里住进长青堂吗?
自己要怎样反应呢?大度的接受,还是----
昨晚若水和着烛光一同转身的模样一遍遍出现在他的眼前,浮想联翩让他无法进入梦乡。
正当他一个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时候,一条人影来到他的床边坐了下来。他没有起身,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来的人是他这些年来再熟悉不过的人。
两个默不做声的坐了很久,宇镇突然一个挺身,坐了起来,“陪我一醉。”
“为何求醉?”
“不知道。”
“她也没睡。”宇镇听了这话站了起来,老友的这句话让他站了起来,“谁?”
“若水。”
这个答案让宇镇更加的诧异,“穷你一生也只能为那一个人动心吗?”
这句话让赵宇镇‘叭’的一声点亮了卧房内的灯,他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能了解面前这位老友想要说什么。
吕平阑还是那个吕平阑,一脸的淡然,坐在那儿却只低着头看着地。宇镇俯下身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吕平阑却白了他一眼站了起身来向外就走,“她说我见犹怜,更何况是他呢?”
还来不及相送的宇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平阑的身影在夜色转瞬即逝,人也愣在了当地反复琢磨着吕平阑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
刚刚打过五更,若水就已收拾停当了,她要赶在宇镇上朝之前见到他,抱上那个装着千鸟裘的丝帛包裹直奔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