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德昌不知是哪里来的感动,竟让他的眼眶中冲进了泪水,他一别头偷偷的拭了一下泪水,“东家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不敢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只怕自己的情绪已不能控制,他们都是那种不善表达,也不愿表露情感的人。
苏逸一笑,“这么急干什么?今夜我还想和德昌兄一醉方休呢。”
石德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停顿了半天,“好,就一醉方休。”
已是日上三竿,石德昌才睁开双眼,四下逡巡已不见了东家的身影,其实又何必看呢?
昨夜两个人一起回忆着学徒时受苦挨打的种种,一起做回春堂时的艰难,直到长青堂的做大,他清楚的感觉到东家的不舍,这个早晨他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独自伤心去了。
摸了摸那封信还在怀中,无奈的抖了抖身上的长衫,回长青堂去了。
苏逸可没有时间做那些,他在紧张的忙碌着,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不能有一点疏漏。
他仰望这花园的穹顶,此刻的他已不是一无留恋,更不是视死如归,他竭尽全力想要做到的事就剩下一件,那就是功成身退,并且一定要全身而退。
这个地方他一定要回来,并且要和他的若水一同回来,那个时候也许要在这里住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明德宫,一连几天下朝后的宇镇都在这里守在母后的身边。
不知是李太医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定王爷的到来,太后的精神已然好了许多。将她的镇儿放在眼中,她笑着,这样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很到幸福。
她指了指一直在用的那个圆枕,“这个邱小姐的女红还真是了得,这松鹤延年绣得可还真是漂亮,只要枕上去这头脑就清凉的很,不消一会儿就会睡着的。”
宇镇看着那个圆枕,这心里也是一样的喜欢,“何止女红,她也粗通医理。不论什么,只要母后喜欢就好,我怎么见母后最常戴的那个碧玉镯戴在了她的手上?”一边说一边给太后揉着肩颈。
太后笑了点点头,“是吗?这个丫头还真的不能小觑呢!早几日因她于你有过那样的情义,一时间也不知该送她什么好,真的,母后这会儿也时常在想要送给她点什么,只是一时没有想好而已。镇儿,你想让母后送她点什么好呢?”
这一问却把这个定王爷给问住了,他知道母后的心意,可是在他眼前有太多的人影晃动,他不知道怎样是对的,也只好说,“这也不算什么,但凭母后做主。”太后看着定王的脸,很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一边的茉儿看着这对母子也笑了,只要是定王爷一来太后什么病都好了,这一切也只有定王爷能做到。
皇上也是每日必来,眼见着太后的精神一点一点在恢复,身上有了些力气,总要拍几下十四弟的肩膀,似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这个初春的清晨就下起了雨,若水体会着这雨带来的丝寒意,向着北方叩拜着。今天是正是玉瑶的忌日,无奈若水身在宫中,这里是不准祭奠谁的,她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祭拜娘亲。
这样的日子,下着绵绵细雨,娘离开自己的那一瞬又回到了面前,不免又有热泪夺眶而出。
若水就这样痴痴的站在那儿,望着灰蒙蒙的天让自己魂归故里,也不知娘的坟上是不是已长满了乱草。
雨在黄昏时分再一次来临,朵儿急急的跑到了她的身边,“邱姐姐,定王爷让您去寝殿一趟。”说完就去给她拿衣服,当她走到若水的面前才看见若水的脸上满是泪痕,吓了一跳,“怎么了?邱姐姐。”
若水摇摇头,摆摆手,“知道是什么事吗?唉呀,不管什么事,你去回定王爷吧,就说我身上不适,就不过去了。”
朵儿有些为难,“我想是为了太后,太后今天可不怎么好,那会儿我还听到太后的寝殿内有那样的叫声传出来,就象见了鬼一样可怕。”
她的答案让若水一惊,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理了理头发,起身就要走。
朵儿忙叫住她,“姐姐,不换件衣服吗?”若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这袭白衣,看了看外面的天,摇摇头,“不必了。”
当她来到了寝殿外,太监拦住了她,当听到朵儿说是定王爷传唤有人进去问过才让她一个人进去。
寝殿内到处都是蜡烛,床上的太后披散着头发倚在宇镇的怀里,双手捂着耳朵,满脸的惊慌、满脸的泪水,整个人不住的向宇镇的怀里钻着,口中不住的喊着,“走开!你快走开!都走,都走------”
宇镇不停的安慰着他的母后,却无济于事,一旁站着的皇上急得在这个寝殿之内来回的踱着。
若水刚要给皇上和定王爷见礼,皇上急道,“十四弟说你也通晓医理,执意要让你在那些太医到来之前给太后瞧瞧,不必拘礼,快些吧。”
闻听此方若水忙来在了床边,宇镇一见她就说,“快,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母后安静下来?”
若水上前本想为太后诊一下脉,不想太后跟本不肯,不停的摇着手臂,不让若水靠近。
情急之下,若水想到曾在苏逸给她的那本书上看到过那样记载,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她叫茉儿取来了银针,绕到了太后的身后,呵了呵自己冰凉的双手,将银针拿在了手中,用手在太后的百会穴处以针将皮肤刺破,立刻就有暗黑色的血流了出来。
毕竟是在给当朝太后施针,若水下意识的用银牙咬住了红唇,不住的用手在肩、颈、头、面,几外穴位上推拿着,只见太后渐渐安静下来,倒在宇镇的怀中睡了。
满头是汗的宇镇用佩服和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若水,直到这会就连一边的皇上也对这个纤弱的女子竖起了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