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抬眼来看的时候,已来到了锦江岸边,初春的江风还带着凛凛寒意,瞬间就打透了他所有的衣衫,这让应成雄心时充满了悲凉,更加的茫然若失,人是何其渺小和无奈---
应世峰忙完了妹妹的事,恨不得飞到刘家村。只要摸到若水送的荷包幸福就会漾满整个心,他要见到那个对他含羞点头的女孩,他要告诉她,如今妹妹的婚事已完,今天就要和母亲说要她来这里提亲,他要告诉她他这一生一世都会尽他最大的努力来疼爱她,呵护她。刚行至锦江岸边他看见了那个平时目光锐利的父亲,此刻正一脸迷茫地站在江边,似乎早已陷入沉思当中,这让应世峰十分意外,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没有去打扰父亲,悄悄地走向了刘家村。
在若水家的小院外立了很久应世峰也没能看见他想想念念的邱若水,他没能鼓起足够的勇气去叩打门环,见已是残阳衔地,只得返回家中。
一进家门,他奔向母亲的佛堂,他要母亲向邱氏母女提亲。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一向慈祥淑静的母亲的表现,让他大吃了一惊。母亲烦燥地在屋内踱着步,当看见他进门的时候,母亲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儿子,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应世峰的声音都有些怯怯的,因为他知道一定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不然母亲不会这样说。
“娘不能答应你娶那个绣娘。这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就凭你的人品,凭咱们的家世,不愁找不到好的女子,其余的我都不强求,你也可以不娶沙大人的二小姐。”话一出口她的眼睛就已经看到了儿子已目现绝望。
“为什么,为了什么?母亲不说只要我喜欢,不要门当户对的吗?你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应世峰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的脸。
“这是我深思过后的答案,至于为什么现在我还无法说明。”
“不行,您现在就要告诉我为什么?我一时一刻也不能等,是什么让您不惜毁掉我这么久以来的期盼,你让我怎么等!”他的激动,他的怒不可遏击垮了母亲最后的防线,“是,是这样,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了什么,那是你父亲的旧情人的女儿。你不知道吧,你父亲可是这世上少见的情圣,他这一生只忠情于那一个女人---”说到这里,她看见了她那无助的后退着的儿子,她说不下去了。
“她---她、她是父亲的女儿吗?”应世峰的眼里已有泪水,几近崩溃,人已经退到了墙角。
“不知道,这你得去问你的父亲。既便她不是,我又怎么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她,接纳她!安心享受她的侍奉呢?她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单纯,你醒醒吧,这种女孩子心计都十分了得的,也许你还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吧?”
“不,不---,不是的,你、我,我不能答应,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应世峰急急地摇着头,应夫人的心被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悄然滑落。佛堂中静了下来,甚至察觉不到人的存在,应夫人慢慢地走到了儿子的面前,揽住儿子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儿子,母亲也年轻过,也爱过,你相信我:当下,你一定会觉得痛,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但是只要是过一段时间,或者你让另一个女子走进你的生活里,你就会忘记今天所有的痛,嗯,你相信我。”应世峰定定地看着母亲,“会吗?真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那父亲他------”说到这他停住了,这是母亲最忌讳的话题。
应夫人并没有发作,只是十分肯定地点着头,“是,一定会的。像你父亲那样的人这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难到要和你的父亲一起把我这个辛苦养育你近二十年的母亲逼上绝路吗?”母亲的这句话让他无言以对,半晌他才推开母亲,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木然出了佛堂。
佛堂,只剩下应夫人。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呢?要我的一生都在两难中挣扎---我的宽容和隐忍二十年都没换来一个人的真心相对,我还痴心妄想总有一天,我可以要到我想要的。我错了,大错特错了,从今天起,应夫人该换个活法才对,拿出腋下的丝帕拭去泪水,又将往日的端庄放在了脸上。她叫来了丫环,“去,把应管家给我叫来。”
一会儿工夫,应管家一溜小跑地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毕恭毕敬地施礼,垂首立在了一边。应夫人沉吟了半晌,目注宁管家缓缓地说道:“我想要拜访一下那个邱氏,你帮我安排吧。”
“夫人的意思是---”宁管家这才把眼睛抬起来看着夫人的脸,“没什么,我只是想见见她,看看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应夫人的一脸坚定落在了宁管家的眼睛里,宁管家轻轻地应了一声---
次日清晨多少人从睡梦中醒来,也让在煎熬中的人们起身来寻找他们想要的答案。应夫人很早就起床梳洗,看看铜镜中曾让自己骄傲的模样,这些年她一直保养得不错,却怎么也找不到自信了。那个女人不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竟让这个应成雄二十年念念不忘,见面我要说什么呢?我该如何让她知道我是一个翰林之女,知州之妻。她找出所有的衣服,她要找到那件最为贵气又不俗气的穿上,她翻遍所有的首饰盒,哪一套最贵重最般配呢?她要找一件名家之作。当应夫人全部收拾妥当卯时已过,对着铜镜看了又看,这一次比当年出嫁之时还要紧张,还要慎重。
她仔细检查过之后,唤来了宁管家,备轿前往刘家村。
天空有些发灰,已经坐在了轿子里的应夫人想着稍后的见面莫名地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