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仓库的椅子上，看着眼前杂乱不堪的香囊心止不往下沉。这些天没有闲下来，没有细想，可是这细想，这些巧合却是这么让人冰冷发颤。为什么玉弗找我聊过天后香囊便成了泡影，为什么燕儿一夜之间就失足落了水？这些巧合真是经不起推敲。
我从烈日当头坐到日落西山，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初秋，初秋！”吴远征背着大包风尘仆仆地从外头赶来，身后跟着秦中和多日不见的蒋至臻。
我振作精神，上前去查看他带回来的香囊。不错，虽然样式过于单调，针脚也只能算平整，不过成色有九成新，颜色也算是鲜亮。再看数量也和我们绣的差不多。我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桃花眼看我神色不复刚才的紧张，便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通知我，或许我会帮上忙！”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虽然明知他没有恶意，但是我没有气力和精力再去和他周旋，哪怕是最简单的。
吴远征看我没有好脸色，主动和我解释他是在路上遇到的蒋至臻，而且刚来进来的时候他还帮助远征引开杨大人等一干人的耳目。
怪不得这平时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此刻还能这么相安无事。
也只能这样以次充好了，若再有什么事我就真的承受不起了。
“这些真的行吗，若不行，你想好退路了吗？”远征担忧地看着我。
说实话，我也没底。贡品毕竟不是普通绣品，动辄就上纲上线，或许还会影响到两国的交情，这么敏感的时刻，若真的有事，谁也不会独善其身的。
“招呼锦娘她们进来，帮我拿出去吧。”
远征欲言又止，转身离开了。
桃花眼又凑上来说：“要是真的不行，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外面我都安排好了，马车都备好了。”
怪不得远征能允许他随着进来，原来如此。
“我不能走，这事不结束，我无法安心离开。”
他看我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说，只事骂了句“犟”，就离开了。
李老板、钱掌柜、虞姐、锦娘还有我忐忑不安地看着杨大人验完货，核对完数量后离开，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谁也想不到最后一刻能这么轻易就起死回生。
“初秋姑娘，之前误会你，也是因为事出仓促，加上事情重大，迁怒于人，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以后相信我们定会合作的更好。”回过神来之后李老板第一个上前道歉，钱掌柜和虞姐她们也识时务地改变了态度，上来嘘寒问暖，表示歉意。
虽然出事之后她们都将矛头指向我，但是我并没有真正怪过她们，如果没有这么多的巧合，他们也不会都认为我内奸。可是现在放松下来我却觉得，背后仿佛有一支手，在紧密地操控着这一切，只是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却无从得知。
“李老板，若想保住云天，就听我一言。”话虽是对李老板说的，但是我却看向众人。
“初秋姑娘请说。”
“暂时关掉云天，等这事真正过去后再另作打算。”
众人一听，都表示不同意，又罗列一大堆不可关门的原因，无非就是现在正好是云天名声大噪的时候，现在急流勇退只会失掉许多客户，等重新开张，主顾们早就忘了云天，还有说这么一大家子，若是散了，都去找其他东家了，谁还会回云天等等。
这些我却是想得不是很多，如果我是杞人忧天，那这段时间的损失是巨大的，也是无法弥补的，一时我也无语。
“初秋姑娘，你说这事还没有完么？不是贡品都验收了，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呢？”李老板毕竟是多年在商场里厮混，自然听出我的话外音。
“我说不上来，我总觉得，事情太过简单了些，若是金帐汗国没有看上这些贡品，或是再在贡品上做点文章，那牵连的还是我们。”我特意把自己和他们归为一类，目的就是加大我说话的目的，因为我不能把我的顾虑都说出来。
这些话果然起到一定的作用，他们几个都陷入了沉思，末了，李老板还说要考虑考虑。
我独自一人出了云天的大门，却看见远征和桃花眼依在一辆非常华丽的马车前边聊边向门口张望。
“这么久才出来，都办妥了吗？”
远征上前，扶我进马车坐稳后问道。
我疲惫地回应，顺便依在车壁上休整。
“这几天要不就先上我哪里去避避风头？”远征本不想开口，但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
倒是和我想得不谋而合，可是我这拖家带口的好像也不大方便。
“刚刚不是说上我那里去嘛，你那里都是些男人，怎么能照顾好初秋？你这人怎么还临时变卦了呢？”听到远征要我去他那里，桃花眼马上插嘴。
这两人，原来刚才商量的就是这个，这个倒是奇了，没想到两人还有这么有商有量的一天。
“上你那里？你以什么名义让她上你那里，你那里都是妻妾成群的。。。”
桃花眼一听别人说他妻妾成群，马上反驳：“我要是没有名义邀请，那你一个押镖的，又以什么名义让她上你那男人堆里去？”
“我自然是有法子。。。。”
“行了，别吵了，我哪也不去。”一听到吵架，我头都疼了，两人看我这个脸色都讪讪地住了嘴。
可是没有想到那帮人的动作那么迅速。
子时刚过一刻，我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招娣不放心我自己出来，便披上衣服和我一道。
打开门，果不其然是神色慌张的两个人。
“初秋，快走，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云天已经被官兵包围了，快收拾东西跟我走。”远征一看就是刚听到风声就跑过来，虽是深夜，他的额上却是密密汗渍。
“先上我那里去躲一阵子，过了这阵子再说，放心，是你上次去的别院，没有别的女人。”桃花眼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主动开口堵住我的话。
“不过，我要带上招娣和婶。”
“好，好，你要搬着你院子里那棵大树我也不介意，再说，招娣本来就该在我的府上，是不是啊小招娣？”他这一说我便想起我们最初是因为他要买卖身救母的招娣为奴，我们才认识起来，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有闲心开玩笑。
招娣怯怯地往我身后躲了躲，我瞪了他一眼，止住他的信口开河。
远征看看我，又不放心地看看桃花眼，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帮我们把东西放上那辆华丽的马车，又招呼我们上去，和桃花眼在车外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方才离去。
到了蒋府别院收拾完整天已是微微亮。我却再也睡不着。
对招娣母女，我只说云天得罪了官府，怕波及到我们才到这里避上一阵子，其余的我只是一语带过，并未细说。招娣倒是好说，依旧蹦蹦跳跳很快和蒋府里的下人打成一片，但是招娣她娘却是将信将疑，但是又对我的说辞提不出质疑来，只好听之任之了。
在蒋府住了一日，第二日下午，桃花眼在厅里和我闲聊时有管家进来禀告说是大公子也就是玉弗的相公有请，让他去过府，说是有事相商。
这蒋至臻平素里行事自由散漫毫无约束，只是非常惧怕他的大哥，对他大哥的话表面上是言听计从。
桃花眼沉吟了片刻开口：“我大哥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回二公子，小人知道也不是很确切，只是听说老爷也到了，哦，还有两国的使臣也在大公子府上。”
管家见我平时也有来，也不避讳，自顾自地都讲了个明白，桃花眼也不见得多么诧异，听了这段话，可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我却自己思忖了起来。
蒋大人在蒋大公子府上不足为奇，可是这两国使臣怎么也上蒋大公子那里去了，平日里看桃花眼提起金帐汗国的使者也不见多么恭顺，怎么转眼到却了他大哥的府上了，眼下是这么敏感的时期，他们在密谈什么？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身不知桃花眼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只觉得自己掉在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