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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步、宁宝蓝的场合

宁浅绿作为一个女人,我可以给她打99.5分;作为一个小三,我只能给她0.5分。

但不论怎样,她都是我一百分的柠檬妈妈。前提是——不能断了我的粉圆冰。如果哪天她忘了给我买粉圆冰,那就说明她生气了。她生气多半是因为齐橙。

齐橙是我的爸爸。我叫宁宝蓝,今年7岁。我没有随父姓,因为宁浅绿不是名正言顺的齐太太。其实,宁浅绿现在并非齐橙的情人,但中间有我宁宝蓝这么个大活人在,她至少也是名存实亡的小三。我算是有经验了,以后我一定要做个寡妇——因为如果不结婚人家会管你叫老姑娘;如果结了婚,丈夫就会把你呼来唤去;如果当小三,变得像宁浅绿那样进退两难——而如果是个寡妇,就不会有这三种危险了。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到粉圆冰,可能他们两个又吵架了。齐橙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爱我妈了。虽然曾经的宁浅绿非常依赖他,但是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她漂亮,她年轻,她有自己的事业以及一大票忠贞不贰的“柠檬派”,根本不需要靠男人来生活。那个正儿八经的齐太太生怕我们娘俩会教她人财两空,有一次疯疯癫癫地跑到人家大学里闹腾。怪只怪齐太太孤陋寡闻不关心少女漫画,只要稍加了解就会知道宁浅绿。齐橙骗他夫人说宁浅绿是美院的女大学生,她竟然也会信!其实大名鼎鼎的新生代漫画家宁浅绿,来自偏僻的小渔村“七岛”,画画是她唯一的特长而已。

我从来没有去过七岛,那个让宁浅绿心有余悸的穷地方。柠檬妈妈,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每天深深期待着呢?期待着有一天你的脚可以走啊走,把你远远地带出七岛,远远地,也许你的脚就会停下来,在一所房子前,一所美丽的房子,有鲜花和大窗,还有你可以两级并一级跳上去的台阶。台阶上有一个你等待的房间。如果你将小窗轻轻一推,所有的天空都会涌进来。所以当四十的老男人齐橙伸出手时,十五岁的宁浅绿牢牢的抓住了他。

我喜欢齐橙的胡子。他会喝酒却没有啤酒肚,身体结实发型精神,幽默健谈,一旦严肃就绝对靠得住。要说长相,他倒是很像一个人,就是动画片里咿咿呀呀两声撂倒然后什么案子都迎刃而解的萌大叔。他是个心胸宽广又有钱的老男人,疼女儿疼到骨头里去的好爹爹。柠檬妈妈挑选我的脐橙爸爸时,干的很漂亮,我相信她第二次会和第一次一样好。

我喜欢宁浅绿的头发。只有妈妈的头发,轻软软的。她的头发,好像一朵朵小小的玫瑰花结,一枚枚的糖果圈儿,全都那么拳曲,那么漂亮,因为她成天给它们上卷。把鼻子伸进去闻一闻吧,是那种她给你让出一角被窝时和着体温散发出来芬芳。

她的脚也很美。柠檬妈妈的脚,丰盈优雅,像白色的鸽子从云天,从枕头的海洋飞落。走在亚麻毯上的玫瑰,走下木楼梯,走在粉笔画的跳房子格上,5、6、7,蓝色天空。

她可爱的外表不知道欺骗了多少纯洁的善男信女。“柠檬派”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被她一口一个“人家”给蒙蔽了!宁浅绿的本质恶劣至极!有一天她出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一只狗。它没有权利呆在那里,所以宁浅绿拽起一根棍子狠狠地打它,把它赶走了。当天,小区里传出一个惊悚的消息:市马戏团的一头狮子跑出来了,附近居民不得擅自外出……可是我勇敢的柠檬妈妈只用一根棍子就把它赶跑了。

再怎么生猛的人类,都有寂寞的时候。宁浅绿也不例外。她寂寞的时候就喜欢看着墙壁,看墙角的接缝多么整齐,看亚麻地毯上的玫瑰,看平滑如婚礼蛋糕的天花板。可能我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吧。我从来都没有外公,年老的外婆也在柠檬妈妈十五岁的时候过世了。

她有一本畅销漫画,题目叫《晚安,我的孪生姐姐》。翻开来的第一面,简简单单的一张脸,由几条帅气潦草的线条构成,很有她那本素描的画风。短头发,表情迷茫,是一张酷似宁浅绿的好看的脸。底下配着这么一段话:

“我懊悔不已,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名字,不问清你的联系方式,只留下一张你根本就用不到的粉色纸片。我的孪生姐姐,你还好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问她:“柠檬妈妈,你真的有一个姐姐?”

“她可能是我的姐姐,也可能是世上另一个柠檬妈妈。”说完,她又开始看天花板了。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想她应该没有什么孪生姐姐。如果有,那个人一定会告诫她,不好每天喂小孩子吃粉圆冰之类的垃圾食品,哪怕他们有多喜欢。

这不,她又把一大碗粉圆冰端到我的面前,作为前三天的补偿。老天保佑脐橙爸爸离开宁浅绿吧。有粉圆冰的生活真美好。譬如西贝哥哥就很可以,至少他比脐橙爸爸年轻多,有趣多。西贝哥哥,柠檬妈妈的新朋友,也是画漫画的大美人——西贝哥哥那个美啊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他总是请我吃粉圆冰,还口口声声说她有个学妹也很喜欢“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是宁浅绿对粉圆冰的全部见解——所以她很惊讶居然还有大人喜欢吃“这种骗骗小孩子的东西”。

“那个人和你宁浅绿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啊……”我以为西贝哥哥只是开玩笑说说的,谁想柠檬妈妈却突然激动不已: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那个人是你的学妹?!我能见见她吗?”

“宁浅绿,你冷静一点!你看你一激动连‘人家’都忘说了——正好明天绿鲸画廊有她的画展,美院每年都会推荐一批优秀学生的作品在市画廊展出,她也应该会去的。”

“宝蓝!明天我们一起去吧!那个画家和你一样都喜欢吃粉圆冰哦!”宁浅绿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我倒是更关心西贝哥哥下面的一句话:

“说起来,她还为了你受了不少委屈呢……”

他点到为止,柠檬妈妈为此费劲心思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只是盯着天花板,真奇怪啊大人一深沉都喜欢45°忧伤……

“她叫倪浓。端倪的倪,浓稠的浓。”

他缓缓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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