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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死别

寒在之前返身设伏时就早已打定主意,自己绝不可能对抗得了中阶能力者,唯一的奢望便是借助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与对方同归于尽。这样对方即使还有剩下的普通红魔,在失去首领后也必然不敢再深入森林,玛丽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自己手里又哪有什么高杀伤性武器,身边唯一所剩就是四枚破片手雷和一枚燃烧手雷。燃烧弹也就能用来吓吓普通人,对能力者几乎无效。而单枚的破片雷也根本无法重创中阶强者,于是寒精心设计了这个陷阱,让四枚破片雷分两波在对手极近距离处起爆。

这并不容易,尤其是控制两枚手雷在索隆背后相撞。中阶能力者的生物力场相当强大,对念力的削弱作用太过明显。尽管只是稍微操控两枚重仅500克的小小手雷,但由于位置正是索隆身后,穿透对方的生物力场便耗尽了寒仅存的全部念力,以至于最后两枚手雷他只能凭借手劲甩出。

对方的防御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寒并不清楚,但这种攻击方式已经是寒所能做的极限,是他残存战力和手中资源最大限度的发挥,而且,还需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两枚手雷的同时爆炸虽然急剧,却也短促。直径5米左右的火球向外重重一吐便瞬间收缩,消失不见。

两人刚被橘黄色的火团包裹吞噬,火焰褪去后就在烟尘中又露出了模糊的身影。索隆高速前冲的势子被迎面爆发的冲击波完全抵消,浑身浴血地立于原地。寒本就在疾速后退,如今被狂猛的气浪一送,更是踉跄着连退了十余步。

他竟然还能站立不倒!

至于索隆身后的三名红魔,也被两枚突然相撞的手雷炸了个措手不及。部分角度上的破片受到两次爆炸的合力,威力大增,轻易穿透了全封闭防护服在手臂、颈部、腿部等防护较弱的部位,将三人掀倒在地哀嚎不止。如果不是全覆面头盔出色的防护作用,他们将连嚎都嚎不出来。

索隆在爆炸瞬间的感觉,是震耳欲聋和近乎窒息的高压后,眼前透过橘黄色光焰的世界如同跷跷板一般左右摇摆起来,正是小脑受到剧烈震荡的表现。手中的战刃恍惚感觉重逾千斤,不知何时已经脱手坠地。

被前后两道冲击波反向挤压后,索隆能清楚感到大部分内脏都在巨大的压差和撞击中受损,肝脏、胰腺、胆囊、胃静脉无一例外,渗出的鲜血已经无法抑止,正顺着口鼻不断流出。至于高温灼伤和弹片不断入体的痛感,反而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地传来,有一种遥远的不真实感。

等到索隆知觉逐渐恢复时,透过血色朦胧的双眼,竟赫然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仍站立于自己三米开外。这怎么可能,对方理应被气浪重重掀飞了才对!

索隆全然不顾不断呛出的血沫,大口大口地艰难呼吸,努力提聚着剩余的体力。无论对方是什么原因还能立于原地,既然他还立着,自己就得想办法继续把这厮放倒。

寒在被火球卷入的一瞬间,只觉眼前虚影一闪,便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高速切入自己身前,阻挡了正面大部分的冲击波和弹片。冲击波是狂猛的高压气流最前沿,杀伤力最强的冲击波被阻挡后,随后而来的持续气浪只是带着寒身不由己地向后飞退,并没能取走他的性命。

看着逐渐褪去的烟尘中那道无比熟悉的背影,寒只觉喉咙发干,想要呼唤,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玛丽的双脚深深插入地面,让她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原地,为寒阻挡了致命的爆炸威力。从背后看不见玛丽腹部的可怕伤口如今是什么模样,但她左肩上原本巨大的创口已经被某种物质填充起来,断裂的两侧肩胛也重新连接在一起。那是一种诡异的骨质物,透着一种死寂的灰白,直到现在仍不断从原先的创口处翻涌而出,逐渐凝固,在玛丽左肩上堆成了一个灰白色的骨瘤。

创口两侧原本的肌肉组织如今也同样呈现着暗淡的灰白,毫无血色,感觉就像是被药水长期浸泡过的尸体。

即使玛丽就站在眼前,寒的感知中却对她一无所觉。明明她的创口处还在疯狂分裂着骨质细胞,但整个人却仿佛了无生机。正是这种诡异的状态,让寒和索隆都未能在第一时间发觉高速切入爆心的玛丽。

寒并不知道玛丽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突然觉得难过,这种难过急剧膨胀起来,充斥了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压抑得他无法呼吸。

逐渐的,震惊、迷惑、恐惧、愤懑、心痛,各种情绪纠缠混杂在一起,开始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两侧太阳穴中如同擂鼓一般地喧嚣嘶鸣着,让寒除了自己的血脉蓬勃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他只是隐约看见身前的两道身影又纠缠在了一起,他们速度大减,身形不稳,摇摇欲坠,但每一次出手却依然有力,而且致命,因为他们的每一次交击,都带起大篷的血雨。

当玛丽的身体最终无力地躺倒在自己面前时,寒终于从迷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疯一般向不成人形的索隆冲去。趁着索隆在与玛丽的最后交手中踉跄搓退,已无力防御的时候,重重一拳击向索隆腹部,透过玛丽在其腹部早已开出的巨大创口,将整个拳头都深深插入了索隆的腹腔中!

然后,便被索隆一个膝撞重重顶飞,至少四根肋骨被一击而断。当寒也躺倒在玛丽身边时,已经无法再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

索隆此时连稍微动一动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这两个已经倒地的疯狂对手,在早已受伤又精疲力竭的状态下,还几乎将拥有“狂暴”和“迅捷”两项中阶能力的他击杀于此。

但也仅仅只是“几乎”而已了。如今对手都已躺下,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伤势绝不会还有站起的可能,但自己却仍然立于此地。索隆是个真正的战士,即使承受再大的痛苦,他也要维持着自己的站姿,因为这是他彰显胜利的方式。

“嘭”,又是一声沉闷的炸响,既不同于闪光弹,也迥异于破片雷。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一声炸响从何而来?

索隆的疑惑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他便看见一股苍蓝色的高温火焰从自己腹部的伤口中喷射而出。再然后,七窍中都感觉到一种冰寒的灼痛感。超高温和超低温带给人体的感觉其实是相近的,索隆在这种异样的痛感中,竟发现自己的嘴巴被高温气流冲开,重重喷吐出一道长达三米的巨大炎流!

至此也仍然站立着,犹如一支不倒的人形火炬。

真他妈好手段。这是索隆在脑浆被煮沸前,最后定格的思维。

索隆仍在由内而外燃烧的尸体不断劈啪作响,稍远处的三名红魔也仍在低低地悲鸣,寒却一无所觉,脑中只是反复回荡着玛丽最后的话语。

“想办法活下来,再找回妮娜。如果可以,帮我把手枪还给那混蛋。我爱你们,爱你们所有值得我爱的人。”

寒一直静静躺在地上,没有移动,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索隆已经变成一截兀自矗立的焦黑木炭,三名红魔也已经再也哼不出声。

生离死别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吗,没有往事的回放,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痛哭,脑中剩下的只有空洞。像被人狠狠挖走了一块,留下一大片无法填补的空白,苍白无力到连痛都痛不出来。

身旁玛丽的身体中早已逝去了生命,但是部分身体细胞却依然放肆地分裂增殖着。肩部的骨瘤终于停止增长时,那是代表玛丽全身的骨原细胞和造血干细胞都已经被抽取殆尽。这类干细胞是生命延续的根本,玛丽是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了疯狂的细胞活性以重新获得战力。

只是为了能够换他活下来。

林间终于传来沙沙的脚踏枯叶声,将寒从木然中惊醒。

陶特在战场边缘顿住了脚步,双手指尖电光闪烁,渐渐成形,包裹住了整个掌面。这次电光在覆盖双掌后仍没有停止,而是逐渐向前延伸开去,最终竟扩展为两段三尺长的剑形电芒。

剑名“雷刃”,雷光拳的升级形态,陶特的第二中阶能力,在杀死队友尼尔,吸收其进化能后获得。

雷刃已经斜斜撩起,剑芒吞吐不定。剑刃周围的空气中,甚至都开始不断拉出一道道细小的白色闪电,威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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