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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水唯善下方成海

星期二,这是个让我很崩溃的一天。上午只有两节课,而且是十点十分才上课,但是我们有六点钟的早操,这不算什么。下操之后的时间又是例行的检查内务,意味着不能回床上来个回笼觉,我也能忍受。可是接着要迎来的这两节课竟然是警察体能课。

“今天实在是太苦逼了,一会要上警体课。”在晨跑的过程中,我一边跑步一遍喘着粗气对二帆说。

半晌之后,二帆回问了我:“苦逼是苦苦相逼的意思吗?”

我什么都没说,直接跑开了。

吃完早点回到寝室,小心翼翼的把军被放到床上,左右来回的挤压,以期望棱角能更鲜明,确认无误之后轻轻的把大檐帽放上去,不敢有丝毫闪失。之后的什么毛巾悬挂同一高度,牙刷毛向为一条线,水瓶把手同一方向等等让人苦笑不得的细节,我都不知道该抱着怎样的心态来面对。

内务真是我的硬伤,也是打交道最多的一项任务。一直到现在,但凡有人问我在警校学会了什么的时候,我的大脑第一反应都是整理内务。

二帆加入生活部之后早早的就去查内务了,在接近十点的时候才回来。我们换上作训,就去了田径场。

警体课是一项很耗体力的课,我们都认为这其实就是让我们做苦力,但是远远比电视里看到的要简单的多。没有翻越障碍,没有攀岩,也没有水下求生,更没有过火圈电网。我们第一节警体课,有的只是压腿。

毕竟军训刚刚结束,连队列也无需整理,老师乐得清闲,让纪检点了到,然后让军体带队围操场跑三圈。之后便叫我们做了几节简单的队列操,说是为了活动筋骨。

老师自认为是在安慰我们,上来就跟我们说这学期要考试的科目有400米,跳绳,三级跳什么的,没有什么擒拿格斗的项目,心理上似乎是起到了安慰的作用,但是看到了那近乎苛刻的达标要求,我还是有昏厥过去的冲动。

讲解完各项要求之后,老师又说下个月初学校会举行秋季运动会,说了好些种类繁杂的赛事项目,让我们愿意报名的现在先去登记报名。我不是不乐于参加活动,而是我从小就和这种体育比赛没交集。

我看着同样没有报名冲动的小胖,还是会心的笑了笑。如果要衬托那些驰骋战场的骄子,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统计完名单之后,老师竟然让我们自由活动,然后自己带着报名了的同学去相应的场地讲解动作规范。这样一来,我和小胖立刻就跑去了旁边的看台坐下休息了。锋子是军体委员,自然要跟在老师后面,但是我们好奇的是二帆,这家伙人却不见了,他不是报名参赛了吧?

“刚刚二帆被那群女生围剿啊,结果不情愿的报了跳远。”小胖如是说道。

我恍然大悟,随即补充说到“谁叫咱们二帆人缘广,不过我真后悔没看到他刚刚的憋屈样,哈哈。”

我们俩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乱砍,然后温度就随着太阳的升高渐渐的复苏。我们都是统一着装黑色作训,穿着这个有着太阳底下最温暖颜色的衣服,不一会就汗流浃背了,而且操场上没有任何遮阳的地方。

“其实,这样上警体课蛮好的,也不累,比咱军训的时候舒服多了。”我刚说话这话就后悔了,因为老师已经走回到刚刚的集合位置吹响了哨子。

集合之后便成队列散开,开始进行第一个项目,就是压腿。老师告诉了我们要领之后,就让我们蹲了下去,说听到他口号喊道三十的时候才能站起来。

之后数字一从他口中说出,紧等慢等就是不见数字二,可把我急坏了。这压腿看似简单,可是真正压下去韧带好痛,而且对于我这种缺乏锻炼的人来说,身体一点都不柔和,这样压着腿真要命。

我心里一遍一遍的嘀咕着,终于老师数到了三十,我们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周围的人都在弯腰揉自己的腿。然后老师又说了一句让我想去慰问他家人的话:现在换另外一只腿……

等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如同从桑拿房走出来一样,身上没有一块干的地方。老师说“压韧带是为了打开身体的关节,提高身体的协调性,压腿的时候会觉得痛,可是压完之后不是感觉身体很轻松,很舒服吗?”

我实在不想表达什么,心里喃喃自语“擦,除了酸就是痛,你妹才觉得舒服。”

警校的学员就是这样被频繁的折腾着,我真怀疑哪天自己的青春小树苗会不会就这样折磨的就剩下枯树根了,这不是莫大的罪过啊。

中午吃了饭,就懒懒散散的回寝室,依旧是排队洗澡,然后都跟死人一样趴在床上再也没有动弹。我还恍恍惚惚的听到的打鼾的声音,懒到极限的我连睁眼都觉得费力气,也没有在意是谁,十有八九就是小胖吧,不过这只是直觉,神思早已无暇顾及这些而游离天外了。

片刻之后,不知谁大叫一声,着实把我吓的不清,浑身猛的一颤。转回僵硬的脖子,看到了一脸兴奋的二帆。

我满是鄙视的神情丝毫不能掩盖住他的激动,他几乎叫嚷出来:“这个周末金鸡百花奖在南昌开,会有好多明星在秋水广场走红地毯。”

小胖和锋子也醒了过来,霎时间我们便满是兴奋的讨论着,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了一致共识,周末的这个热闹我们是参与定了。要是联合国各项会议都能如我们这般神速的达成共识,这个世界将会多么的和平啊。

在这之后,我们还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参与计划,关于交通,通讯,信息采集以及人物行程都以锋子为寝室长做出了详密的部署。毕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明星,更别说这种一次出场这么多的明星的场合,所以那种兴奋之情简直要蹦上天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几乎以光速告知了全区队的人,大家都表示不愿错过这次盛会,难得全区队能保持这种高度集中的意见,在我的印象中这种情况还真没发生过几次。所以这两天,所有人都是在兴奋的状态下度过的。

不过还是有一点小插曲,从警体课回来之后,我就感觉腰部特别的痛,连走路也受牵连。后来发现小胖和二帆也是,再后来发现全区队好像都是,已经没人敢再迈大步子走路了。

回寝室的楼梯上,小胖捂着腰一步一步的挪上去,说“才上一次警体课,我这腰啊,就要废了。”但是看着小胖肩膀以下都是同一宽度的身材,我们不认为他有腰。

二帆是天天走一路嘴里会嗷嗷的叫一路,虽然我也是下楼梯都要板着身子、捂着屁股、扶着楼梯才能下去,但是看着二帆的窘样,还是忍不住的要嘲讽他。

丫也太夸张了。我发自内心的鄙视他。

嬉笑怒骂的生活随着我们捂着腰走路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星期五。星期五下午没有课,对于周末的期待,恨不得时间过的更快些。但是这个黑色的星期五让我们的记忆又多了一道黑色的伤疤。

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上,区队长鹏鹏通知了一个不幸并且悲愤的事情——明天拉练。

顿时,全班炸开了锅一样。

鹏鹏面带委屈的读完了手里的通知,就是让我们准备好干粮,水,还有一些其他的必备物品,但是这个必备物品里面有些我是实在不知道干嘛要带出去。首先是被子,折成豆腐块按照军训行李要求打包,其次还有瓷盆瓷缸以及一大推我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物件。

我看着小胖,他木讷的眼神游离了一会,对我说:“我们是去行军还是去逃荒?”

恍惚间脑海中就不断的冒出那些军旅题材的电视剧,有的拉练要在深山老林里行军一个月。这一想还真就不淡定了,况且学校附近还真有深山老林,宿舍后面就是连绵的山……

“考虑到是大家第一次拉练,暂时只安排拉练时间为明天一天,明天早上五点钟在学校广场集合,路线为学校到望城然后去湾里再回学校。要走很远的路,大家记得穿耐磨的鞋子,准备好水和食物。刚刚要求的物品务必打包完备,明天会检查。”鹏鹏补充道。

之后的课大家再也没有了兴致,都蔫了一样无精打采的为明天的事情焦虑着。不过这个已经是既定的事情了,我们又改变不了,就像我们在训练时主任的训话,警察最高的纪律就是绝对的服从。

当天晚上回去,按照之前军训时教的打包要求,将被子等物品都塞了进去。然后在上面把瓷盆套上,掂量一下,还好,应该不超过二十斤吧。后来一想,我靠,还有个席子,竹席好重的,那一刻真有想哭的冲动。

无奈的看着二帆,他还略带忧伤的凝视着窗外,我巡视过去,窗外黑乎乎的,啥也没有,如果说非要有什么,那就是在纱窗外妄想飞进来的飞蛾了。

我走过去拍了他的肩膀,问他寻思什么。丫一脸茫然的问了我,“不是说明天拉练就一天吗,那还带席子被子干嘛,还睡午觉吗?”

“你当我们明天是去踏青啊,都说了是拉练,还好他没有刚性要求我们要负重多少公斤,行军的必备物品,这也是最起码的要求了。”虽然我也不情愿背着一堆没用的东西跑这么远,但是这些要求我还是能理解。

当然仅仅是理解,可以理解,但不想支持。

当天晚上早早的就睡下了,想到明天的任务,又是一项人生的重大挑战。不断的充实自己,生命长河才不至于干涸。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磨练中为人生不断的积累生命的素材。

早早的起床,四点半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远处偶尔泛起了浅浅的光晕,昭示着黎明的到来。

我们将席子卷起,套在背包的最顶端,横立于肩膀后方。完成了最后一道工程,背包已经准备完毕。依旧换上了黑色的作训,戴上了印有警徽的作训帽。关门,下楼,一切井然有序。

操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灰蒙蒙的灯光下看不清大家都是怎样的表情。我们来到自己的区队站位,片刻,就来了一位我尚不认识的领导,给我们开了一个所谓的动员大会。无非就是说这次拉练的对于我们人生的重要性,提示我们认真对待什么的。

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的向校门口走去。开始时大家志气高昂,小步慢跑的前进,但是去校门的一段路是上坡路,速度顿时就降了下来。毕竟我们还没有这样负重跑过。

身后的背包跟随脚步有节奏的来回晃动,前后也都是涌动的黑色作训帽,看着东方渐渐鱼肚白色的天空,这一天,又将晴空万里,这一天,又是生命的一个传奇。

在队伍的最后,开着一亮白色的中巴车,一直跟随我们。后来得知是医务室的车子,为了保障今日的人员安全问题,会与我们的队伍寸步不离。

还没有走上国道,却发觉队伍最前方的旗子越来越远,事实上,是队伍越拉越长,人群渐渐拉开了距离。这仅仅是开场,却已经有了体力透支的感觉,尤其是肩膀,又酸又痛。我们纷纷都把席子拿了下来,抱在怀里,以缓解肩膀的压力。

这项任务远远比军训的课程要艰辛的多,很明显的有些人有了放弃的念想,只是静静的跟在队伍的最后,并且掉队越来越远。

然后耳旁此起彼伏的都是口哨声,是在示意队伍停下来。集中整队的口号由前面队伍向后传来。天已经微亮,带队老师站在队伍中间,看起来很是气愤,拿着高分贝的喇叭,敦促我们集中站队。

“看看你们的懒散,还像是一个标准的警校生吗?觉得累了?觉得不舒服?那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你们要知道,我们拉练不是为了累垮你,而是让你面临艰苦环境时不被击垮。看看你们的周围,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是你的战友,想想他们为什么能够走下去,那为什么自己就不行?我们是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就要有集体的荣誉感。今天的拉练,你们要明白的是什么叫做永不言弃,什么叫做肝胆相照,这样才能真正提高大家的精神风貌,提高大家的实战技能。我要看到的是一支纪律过硬,训练有素的队伍,我们不会抛弃每一位同学,你们更不能放弃自己。我一直相信,只有吃得苦中苦,才方为人上人。你们以后会终有一天为自己今天的努力而自豪。”

士气被瞬间激发,大家整装待发,使命感充斥满腔。

这就是生命的历程,没有会当凌绝顶的付出,就没有一览众山小的豪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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