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但闻一个清脆的妙龄女声渐渐邻近,虽然听不懂内容,但女子娇纵任性的语调,当真是四海之内全无差别。
十一与林萧儿同是惊异的眼神会意相视——是西域人!
"说过多少次了,在中原一定记得说汉话。都说不让你跟来,就是不听话,到时候坏了大事,看我不禀告爹爹,罚你抄书去!"中原男子绝难媲及的粗旷沉稳的声线,笑嗔那女子,言语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但真真令树后面的二人神经瞬间紧绷的,却是那男子毫无生涩,道地异常的汉话!再细细打量这两个异域来客,此刻正身着林家军墨绿色军服,乔装成下等士官模样,走在后山通往军营的密林之中,其来意,显见无疑!
"父…,爹爹最疼娜娅了,才不会信三哥的话呢!再说,我说汉话就是了嘛。"
"算了,就你这汉话,出口就得被人识破,一会儿到了里面,你只要规规矩矩不出声就好,记住了吗?"
"要人家说也是你,不让人家说话也是你。"娜娅故意装作男声,嬉闹地说。
"你若是再不听话,我真不带你进去了,不然若真捅了娄子,我可帮不了你。"眼看着林际就在前面不远处,娜娅的这个兄长,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哼,人家不出声就是了,早知道就在家里跟着二哥了,他才不会向你这样对我呢!"
"嘘,前面就快到了,别出声,快走。"听得兄长的警戒,娜娅也立刻严肃着脸,敛了心性,紧跟其后,小心翼翼地经过了林萧儿和十一所在的古树,径直奔着山下林家军营的密集处行去。
不可!林家军营可是大程至关重要的军事要地,绝不可被这些西域之人窥探!
林萧儿心下急着,正欲出身,却见十一已然飞身而出,拔剑直向二人而去。
那西域男子亦非等闲,耳闻身后声响,便迅即转身,护着娜娅抵剑挡住了十一。
随之而来便是一连串踏雪飞林,刀剑齐鸣。枯叶翻飞起舞,轻惹纤尘细雪落定处,但见两人已相对而立。
剑已锁喉,刀亦在项。
凝视片刻,十一正欲开言,却听得方才藏身的那棵古树处,突然传来声响。
"你!把剑放下,不然我就杀了她!"是娜娅!她站在林萧儿身后,手持一把藏臂短刀已赫然横在萧儿颈前!
见得此状,十一阴沉的脸上,闪出一丝愤怒,转瞬即逝,而后没有丝毫犹疑,迅疾抽剑入鞘,毫不在意还架在自己肩上的那把刀,以及正持着刀的那个西域男子,只紧紧盯着娜娅,沉声喝她:"放了她。"
林萧儿当下却是在心里不停自责,全是因了刚刚太过注视十一他们,才会忽略了娜娅,更害十一如此被动。想来方才的那阵刀剑声鸣必会很快引来林家军的注意,此刻,她更不可轻举妄动,只得在心底暗自盘算,一定要在林家军赶到这里之前想到能让十一和自己可以脱身的法子!
十一虽已按着要求,放过了她的兄长,但娜娅似乎并没有要放过林萧儿的意思,依旧不肯将匕首从林萧儿的颈间移开。娜娅暗忖,没想到这个中原男子竟如此轻易便被挟了意志,看来自己手中的这个女子对他来说非比寻常,既然如此,她又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这回,她一定要让三哥看看她的能耐。
"你若当真害怕我杀了她,何不带我们进去!看样子,以你二人的身份,必是在此行迹无人敢阻的吧。我倒要看看这中原的军队里到底都有什么稀奇。"娜娅一边轻蔑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十一,一边满心得意于自己的小机灵,全然没有察觉到她兄长那几近骇人的表情。
然而,正当乘意满满的娜娅正待对面的中原男子对上话来,却见着她三哥一面惊痴地望着她,一面毫无意识地滑落了手中的刀柄,原本架在十一颈间的长刀翻然摔落在地,划出一道冷光,夹着兵刃割裂泥雪的清戾声响。这一幕,连十一和林萧儿都觉诧异,更不要说这边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立下大功的娜娅,见着自己兄长这样坏了事,心里的气恼和不解强忍着就快爆发,却还碍着此刻的情形,只得急切地冲着兄长道:"三哥!你怎么…"
然而,娜娅语气浓重的话语,非但并未能把她三哥唤醒,反倒是她三哥失魂般的凝视,把她吓得更加心惊。她不由得往身后小心扫视,但身后除了密林古树,分明再无其他。
"三哥!你到底怎么了!?"娜娅实在受不住她兄长眼中那种近乎癫狂、像是几欲生吞了眼中一切所见似的神情。她着实被这从未见过的神情吓到了,再也顾不得身前的林萧儿以及对面正一脸肃怒的十一,向着哥哥一阵低吼。
却只见,这个被娜娅唤着的异域男子,依旧没能被妹妹的惊吼唤醒,只一味托着羁绊得踉跄难行的步子,痴痴惶惶朝着娜娅的方向靠近,眼里已不觉渗出泪来。
愣在原处的林萧儿尚有些分不清状况时,十一已然有所觉察,一个箭步上前,迅疾护在她身前处,面对着正踽踽行来的异域男子,无需剑抵,眼中警惕不减。
正此时,但闻那男子口中低语:“筝…筝儿……”
虽轻浅,也足以令当处之人尽可听得。
这厢两人尚未明晰,娜娅这头却已脸色诈变,登时猛然回头,紧紧盯着林萧儿的脸,亦是一副惊愕万分的神情。倒吸一口寒风,微微启齿欲言。
十一与萧儿此时更生不解,对视一眼,全不知此中缘故。当真是皆盼着或可从娜娅口中探出些因由来。
却是娜娅未及出言,身后兵甲相击之声渐近——不好!是寻声而来的林家军!
除过仍执迷不醒的那个,其余三人皆被这声响拉回神儿来。娜娅眼中换了机警,深扫面前的两人,再回头看看不知魂飞何处的哥哥,轻咬朱唇,只得极不情愿地上前揽住了哥哥,死力地把他往林子深处托去,沿着来时路,速速隐没在密林深山之中了。
十一和林萧儿自是不宜穷追,这当口儿,最紧要是不得被人知了他两人在营中密见。二人沿着另一条隐秘的小径,躲过来兵,出了林子,便各自御马,分道奔归处去。
待林家军赶到时,早已没了人踪迹。但娜娅哥哥掉落的林家军佩刀,以及林木之间留下的打斗痕迹,以及一连串纷沓未隐的杂乱足迹,亦足可撩拨起林家军警惕的神经。随即便令人沿着后山一阵严密搜寻,虽必是无所获,却已鉴于此事严锁了后山入林的道口。
仓惶回了尚武楼的林萧儿,只得草草应付过爹爹,便又躲在四下里勉强算是清净的一处。奈何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境全又被今儿个左一桩右一件的惊扰冲得紧,满脑子烦乱心思足是够她琢磨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