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倾城

几个人脸色同时一变，还未比就说出多谢赐琴这样的狂语，岂不是说自己赢定了？面上都是有些不忿，那杜颜白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请先生指教了。”柳一看了那柄玉玲珑一眼，却是露出一丝不屑，虽是上品，但与之刚才见过的断肠琴相比，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开口道：“粗人用粗琴即可，不用这么精细，臻儿，你去问店家借柄琴来。”念臻听得吩咐，立刻向楼下跑去。不消片刻，已经捧着一柄木琴走了上来，像这样的大酒店，瑶琴自然是不会少的，但和玉玲珑相比却是普通的很，在琴中也只能算次品了。木琴摆上桌案，柳一也不推拒。抚上琴弦，弹了几个音节，面色却冷了下来：“弦太软。”话音刚落，似是为了证明他说的属实一般，那木琴的琴弦却是立时崩断一根，周围几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黄裳的面色反而冷峻下来，挥指崩弦，这是普通的琴师绝对无法做到的，当下恭敬道：“先生还是用我这柄好了，木琴做工太差，弦软是难免的。”“哼。”柳一冷哼一声，宁不言语又拨动两下，只听“当”的一声，又有两根琴弦齐根而断，七根琴弦，只剩四根，这样一来根本无法完成一首曲子，眼看柳一竟是输定了，黄裳旁边那几人更是要笑到桌子下去了。“你这怜人的婢女今日是保不住了，竟敢向黄裳先生挑战琴艺，真是自不量力。”“断了就是断了，即使七根琴弦都断了又有什么关系？”当下左手用力一拉，三根断弦立刻绷得笔直，可使用一个手拉住琴弦，仅用一只手来抚曲，难度自然不言而喻。单手弹出几个音符，却无一不是晦涩斥耳，看到那几个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却是冷笑一声右手如长鹰坠地，那木琴竟是发出了如同钟鼓一般巨大地轰鸣声，几个音符之后，黄裳已经听出这一曲正是前人的《国殇》。弯指如钩，一手动七弦，谈何容易。中间几个音符本来是用左手弹得，一个分神，琴音里却是出了偏差，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右手动如闪电，竟是一瞬间将原本残缺的几个音符补了回来，残破的木琴发出吱嘎一声刺耳声响似乎是要被折断一般，但诸人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他们所能听到的，只有那仿佛贯穿天地一般虚无飘渺的琴声。“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巨大的悲凉感在每个人心中泛起，这样的压抑让每个人都想大喊一声以抒发心中的不快，就算是杜颜白的心神定力也难免沉醉其中，楼中一时鸦雀无声，黄裳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而柳一手中那柄木琴也已经是七弦尽崩，就连琴身也一断为二。黄裳眼中的震惊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虔诚：“这玉玲珑若是落入先生之手，也不会埋没了它。”说着已把玉玲珑双手捧起放到柳一手中，柳一也不推辞，黄裳见柳一接了玉玲珑竟也似是长舒了一口气一般，不再理会身后几人，自顾自的迈步离开，神色说不出的轻松，只是下得楼下时却高声道：“今日先生高才，黄裳自愧不如，待到他日黄裳自认可以与先生一比时还会再向先生讨教。”剩余几人一见黄裳落败也是面上无光，灰溜溜的跟了出去，酒楼内顿时安静下来，几人还是像刚才一般浅斟慢酌，只是看向柳一的眼神中确实多了一些疑惑，诺大的宁安城，却不知何时出了柳一这么一号人物。鼠子远遁，能够留下的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柳一看向杜颜白，饶有兴趣道：“先生怎么可以知道我能赢得了那个黄裳呢？”“感觉。”杜颜白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但心中对于柳一的熟悉感又重了几分，这个人以前必定见过，但即使如他一般聪明，又怎能将眼前这个儒雅的男子和那日的沧海明月联系到一起呢。“为了这琴声，小女多花一千两，只为可以上前来一睹高人。”听得声音，诸人都是一惊。如此多人竟然连一个女子何时到来都不知道，若是她不开口，只怕没有人会发现她。回转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一身紫袍，覆在面上的竟是一个精致精巧的面具，但尽管如此却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血脉喷张，倾城尤物！勾人心魄的声音、白皙如玉的皮肤，面目虽是不见，却足以令人感觉到面具下那完美的容颜。十大倾城！柳一的脑海中瞬间泛出这四个字，此等绝色，唯有十大倾城。十大倾城卷中只有一卷望江饮月流传于世而已，此中便是八大传说之一的明月倾城。剩余九人俱是不知，甚至就连剩余九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十大倾城之一，毕竟没有亲眼见那十大倾城卷，其中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即使真的是达到那种国色的妙人也不敢轻易冒认。但是就在这一刻柳一的感觉却如此强烈，眼前的这个人必定就是十大倾城之一。这种感觉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在密闭的洪荒大阵中见到青棺上人。第二次，则是现在，若是将先前的苏小小与之相比，只怕真的是连提鞋也不配。所有人都愣住了，任柳一心性坚硬如铁，也不由产生了一丝缝隙，尽管他本身也是女子。而且毫不夸张的说他在以沧海明月的本来面目示人时紫色绝对不在此女之下，但眼前这个女人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媚！看到柳一桌上的断琴，女子眼中多了一丝诧异，看向柳一的眼神也敬重了几分：“常言龙潭知音琴声感天动地，可以使湖泊歌唱，蒿草落泪，公子今日一曲却也差不到哪去，有幸听闻，真是小女之福了。”“客气，运气罢了。”柳一忙收敛心神，眼前人的媚惑尺度把握的极好，多一分太重惹人反感，少一分则不能让人心神浮动，即使是他也不能长久注视更何况是其他人了，连女人都能够媚惑，足见功底。看柳一不看自己，那女子也不在意，反而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似乎本该如此一般，挑了隔壁的一张桌子坐下，眼角却是不住的瞥向柳一，掩饰不住的好奇神色。南楼下，花魁大赛已经开始。所有入选花魁娘子都在大赛之间早已暗中比量，有自知之明的都早已退出，今天能够站到这里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极品，不过二十余名。其他则散布城内各处，结交权贵，就如同先前的苏小小一般，花魁不成也可笼络人心。不过既然连苏小小这样的绝色都无法入选，那么这剩下的二十人，如不是手腕通天，必定是倾城绝色了。又看向台下，只见几个男子仪表不凡，谈笑风生，不由一愣，柳一别人不认识，这三人在朝堂上倒是见过，想不到区区一个花魁大赛，这大宛的五位皇子竟是到了三位。太子李辙；成王李云；燕王李玖。三名皇子排开坐下，周边护卫林立，今日的花魁一旦选出，怕是绝对会得到三位皇子之一的垂青，就算没有选上花魁，今日台上这二十余位怕是也少不了各路官宦弟子来拿钱赎身，若是被太子看中，那便是麻雀一夜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但即使是楼下那二十名待选的花魁和眼前这个女子相比起来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柳一不由又看向那名女子，她又是十大倾城中的哪一位呢？再看周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美人看个不停，此等绝色可遇不可求。不赶紧看个够岂不是亏了本？本来化身柳一的沧月也是极美，甚至丝毫不在眼前这个人之下，但和其相比还是差了一分。若说沧月是空谷幽兰，冷耀冰心，那么眼前这一位就是花中牡丹，开的妖冶，更加撩拨人心。看到柳一在看自己，女子似乎也是有了几分得意，不见动作，但身上那股媚惑的味道却更加明显，就连身形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透明起来，虚实不定。她身上犹如罩着一层魔法，越看便越难以自拔，犹如泥沼，越陷越深，这已经超脱媚惑的范畴了。而是庞大的精神力，精神威压，如同琴帝李知音那样的精神攻击！身侧的念臻眼神空洞，她本就心思单纯，虽然同是女子，却更容易被媚惑。这种魅惑下的念臻已经失去五感，连自身意识都有要被剥夺的危险。明明知道，但是在念臻心底却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感觉，任由那股庞大的精神力将自己慢慢吞噬。就连身为女子的念臻都是如此，其他人都更不用提了。“红粉骷髅，尽皆虚妄。”一声清喝传开，所有人都不由心头巨震——大悲明王咒！两边靠窗的男子口角溢血，面色还算镇定，内息却是紊乱的厉害。，杜颜白面色苍白，念臻汗如雨下。但他们两个和其他人相比，已经好了太多。还好柳一暗中帮念臻抚平内息，否则她就不是仅仅出汗这么简单了。精神攻击，杀人无形，眼前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可惜要和柳一拼精神力，这个女子还差的远。灵犀之境本来就难以修炼，一旦练成精神力的巩固岂是普通心境所能达到的，沧月本人也有渡劫期修为，再加上同为女子，岂能有那么好媚惑的。另外几人在大悲明王咒的作用下神智都已恢复几分，忙收回眼神不敢再向那女子看上一眼。那女子看向柳一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赞赏，躬身，长揖。这在平辈人中可以算上最郑重的礼节了，柳一回礼，只是在看到那女子袖口时，眼中精芒删了几闪，有瞬间黯淡下来，即使是他距离最近的念臻都没有发现这微妙的变化。那女子的袖口刻着的是一只精巧的凤凰图案，宽大的衣袖上那精巧的图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此时他却想到了另一个人，琳琅苑主——凤凰！‘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女子已经起身，竟是径自离开了。酒楼下一顶小巧的轿子掀开帘幕，将女子放了进去，轿身在四名侍女的手上轻松抬起，如同扁叶临江，竟似是毫无重量一般。四名少女步法轻灵，如此多人，她们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从人群中从容穿过，轿内，女子的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了她那倾世的容颜——凤凰！“清风。”“小的在。”随着凤凰的一声低喝，轿中凭空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女孩，仅是一声随意的呼喝，便从暗中慢慢浮出。手中却是把玩着一柄精巧的匕首，若不是眼中偶尔掩饰不住的一丝杀意，没有人会认为眼前这个小女孩居然会是一名天下前三的杀手。“那个柳一如何？”“表面上是大宛中散议政大夫，实际背景却是不知。至少有渡劫修为，那个念臻是金丹期，倒是不足为虑，但是每次树下气机锁定这主仆二人时，就会被另一股气息阻拦。身边肯定还有暗卫，而且实力不下于我。”“”实力不下于你？这个柳一还真是有点意思。“凤凰掩口而笑，凭借清风这样的刺客居然还会被柳一身边的一个暗卫觉察，那么绝对代表着柳一背后至少还有一个庞大的势力。”主子为什么不用夺魄呢？虽然那柳一定力非凡，但如果主子用了夺魄即使是他也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傀儡。“凤凰摇了摇头：”清风你这小丫头也被他骗了不成？那个柳一本身就是个女儿身。这个世上绝对不会有男人看了我还畏之如虎，除非他本来就是一个女人，而且姿色绝对不在我之下，恐怕比我还要漂亮。“说着又看向清风，这普天之下众多美人，修为达到渡劫的又能有几个呢？”清风一愣：“这样说来用那大悲明王咒试探我们的必定是这个人无疑了。”“哈哈哈。”凤凰慵懒的靠上椅背：“格杀令先放一放，这个女人背后的势力不会那么简单，四大势力？真是没想到他们的触须已经延生到大宛来了，这风云乱世，究竟谁主沉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