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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自钱非离家出走以后,钱家也就只留下钱末花,钱汐,钱眈三个娃。

钱男男前世是个三十岁的大龄剩女,没有任何照顾孩子的经验,到了这里后虽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孩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钱非带孩子的。

这钱非一走,照顾孩子的事儿全落在她一人身上了,起早贪黑的着实累的够呛。

一日,钱男男正在屋外晾晒一床被褥,嘴里也一边碎碎念叨着:这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一天一个夜尿,一天一个夜尿……

“花,快来看啊,眈眈他又吐奶了!”这钱汐从来没有正经喊过钱末花一声姐姐,从来都是花,花的叫唤着。

钱男男转头,看着一手拽着木陀螺一手拽着自己衣角的钱汐,无奈放下手中的破旧被单,随着钱汐入了屋子,才掀开用于隔开里外屋的单薄布帘子,便见到躺在土培炕上的钱眈,脸色发紫,粗粗喘息着。

“眈眈!”钱男男一看钱眈那模样知道不好,便急急解开钱眈的衣襟口,随尔将钱眈翻过来拍着他的背部,希望能够以此法救眈眈。

可是使了一小会儿,钱眈也没有将呛着的羊奶给吐出来,见事态越发严重,钱男男索性抱起钱眈,急急朝着屋外走去。

“你去哪儿?”紧跟在后面的钱汐,呼吸急促的问道。

钱末花的身子骨矮小,体质也因长期食嫩树根及野菜稀汤而异常虚弱,抱起钱眈时还有些吃力,可是见钱汐也跟着出来了,她就说道:“我去找钱瘸子,让他救救眈眈。”

“我也去!”钱汐跟着出了院子。

“王大哥马上要从镇上回来了,你得要将新鲜的牛粪送到他家去,顺便问问阿妈什么时候回来。”钱男男不想钱汐跟来,便有了这番嘱托。

之所以不想钱汐跟来,是因为钱汐还是孩子,他还不知道钱眈即将面对什么,她不希望钱汐这么早的就要面对生离死别。

“可是!”钱汐不依不饶,追上钱男男道:“花,我要跟你去!”

“不许去!”钱男男少有的发怒了。

钱汐被钱男男突然怒目相待,有些害怕,故而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跟着钱男男。

好不容易将钱眈送到钱瘸子那儿救治,却不想钱瘸子家却早已是人去楼空的模样,看到紧闭的门栅栏,钱男男心急如焚,她走到低矮的土培围墙处,踮着脚尖,朝内望了望,大声喊道:“钱叔叔,钱叔叔快救救眈眈吧!”

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终没能将钱瘸子喊出来,但这声声呐喊却将住在钱瘸子隔壁的钱婶子走出来,瞧见手里抱着眈眈的钱末花,便走了过来,一瞧钱末花手中的婴儿,却是一阵惊吓,急急上前,道:“花,花,眈眈他怎么会?”

“婶子,眈眈被奶呛着了,我来找钱叔叔看病,可是他,他不在家!”钱男男这才低头看怀里的眈眈,却不想,现在的眈眈竟脸色暗紫,毫无生气的躺在她的怀里。

“眈眈!”一摸钱眈的小手,也是一阵冰凉,她吓得虚软的跌坐在地上,手不住的拍着眈眈的脸颊,道:“眈眈,别吓我,眈眈,别吓我啊!”

见钱末花拍着钱眈的小身子,钱婶子看不下去,蹲下去道:“还是快回去叫你阿妈准备后事吧,眈眈怕是没救了。”

“不,不可能,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话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今日也是她疏忽了,让钱汐给钱眈喂奶,若是她坚持反对钱汐喂奶的话,也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那日风凉,这个世界已经渐渐入了凉沁的秋季,火红的杜鹃花已经遍山遍野的盛开,站在后山的顶峰入眼都是火炎炎的红,也就在那一日,,钱家最小的儿子钱眈,出生八个月以后便夭折了。

后山风景美,钱家祠座落在这群山环绕的庇荫处,钱家祠内供着钱氏家族的列祖列宗,然而钱眈却未能进入这个祠堂,族上说这样夭折的孩子是不幸的,是晦气的,故而无法列入祠堂内。

安葬之日,秋雨萧瑟,钱眈的小身板被一张草席给裹起来,被隔壁王大哥给送入后山的。

“为什么?”当知道钱眈将会丢在一个乱坟岗内时,钱男男说什么也不愿意。

“这是钱氏家族列祖列宗列的规矩!”族长只是轻言带过,后也只是无奈摇了摇头离去。

钱男男倔强的很,认为族长这样做于眈眈来说却是残忍之极的,见族长离开,她拼了命的追上去撑伞离去的族上,道:“什么都是钱家的规矩,钱家的规矩,钱家的规矩可曾给过钱家后人斗米斗粮,可曾让族人远离饥饿穷慌?”

这么一声质问,却让须发白眉的长老有些吃惊,他眸色暗沉,竟是无言以对。

钱男男还想追究下去,却是被身后追上来的母亲给狠狠甩了个耳光,只见这个三十刚出头的妇人,两鬓虚白含着泪道:“当初就不给留你这触霉头的丧门星,就不该留!”

脸颊传来的阵阵热灼感,并未一下子被薄凉的秋雨给浇灭,钱男男抬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怔怔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一瞬惊诧。

“阿妈?”钱男男不知所措的唤道。

三十岁的她从未曾遇到这类事情,在以前那个家,有母亲的关爱,有父亲的宠溺,虽然姥爷重男轻女,但也从未如此严厉的待她,而姥姥每次见到她也都是高高兴兴的。

可是,这里的阿妈,这里的人竟是如此模样待她,她有点后悔了,后悔向那个神仙随意许了这个愿望,她希望这是一场梦,一个快要到结局的梦,梦醒了就又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

“滚,给我滚,你个丧门星,给我滚出钱家寨!”钱妈妈手指着院门口,厉声道。

淅淅沥沥的秋雨,寒凉之意侵身而入,钱男男身着单薄的粗布衫,手扶着脸颊,一时不知所措。

“钱家阿妈,别这么对孩子,她也不是有意的。”隔壁王大妈上来劝阻。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他阿爸去镇上以后便没了音信,三个孩子也都离家去了出走了,留下来的却是个丧门星,你叫我怎么活下去啊……”钱妈妈却是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钱男男看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想着这个女人也就比自己大个几岁,却要过早的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着实有些残忍。

“我走——”钱男男放下手,对着在雨中大哭的女人说道:“阿妈,谢谢你生下了阿花!”

她这句话是替死去的阿花说的,对这家人的她并无爱恨,故而离去时也没有太多不舍,她看了看屋内,见钱汐一直躲在门后面,便只给了他淡淡的一笑。

随后,头也不回的奔出了院门,径直下了山,离开了钱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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