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那她现在……?
突然间,叶青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的目光朝街面上搜索去。
这是她曾经到过的西街,放眼望去,整条西街,红绸匝树,红绫箍屋,到处一片喜庆气氛。而街道的两旁也被人群围满,站在最前面的人流,每人手里都攥着红绸缎,从街的那一头,一直延伸到街的这一头,仿佛长长的红龙,吞吐着喜庆的气氛。
这时,叶青卿听到身边有人兴奋的讨论着。
“哈,今天总算能见识世到家子的婚礼了,这些世家子,果然与咱们普通百姓不同啊,瞧瞧这盛大的场面,光是这些用来拿在手中的红绸换的银子,都够我们一家子吃穿一辈子了。”
“这些算什么?这吴郁两府本就是洛城世家的顶尖,我听说,吴郁两府将在大婚期间,在整条西街摆上三天的流水席,这些银子,可是够咱们洛城百姓吃上好几年的。”
“是呀,我就是冲这三天的流水席来的。便是这摆出来的流水席,那也比咱们普通人家过年吃的还要好哇。所以,不仅是我,我连全家老小都带过来了。更何况,这样的盛世,简直都赶得上朝廷娶亲了,这一辈子,也难得见几回的。”
“是啊,不过,你这样说还是不了解这些世家的底蕴,如今朝廷也未必能摆出这样的阔气来……”
“你说什么?不会吧?那这样的话,岂不是……”
“嘘,看热闹,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平头百姓操心的,小心惹祸上身。”
“是,是。咱们只管在这三天好好吃上一顿……”
听到这里,叶青卿心中一凛,她不在乎这些世家子是不是在排场上已经僭越了皇家,她只听到这盛大的场面是为吴郁两府所摆。
这个郁府……叶青卿心中快速的思索。据她所知,原主的那个负心人正是姓郁,大婚在三日之后。只是,当时那莫名的晕厥,应该是被原主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在那之后,她便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此时已是三日之后?
叶青卿急忙开始查探自己的身体,这一查探,令得她几欲站立不稳。
在这拐角处的尽头,正俏立一位美丽明艳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此时,漫天的花瓣和爆竹的通红碎屑漫天飞舞,飘飘洒洒间落到她的发髻、红衣之间,煞是动人。只是这动人之间,却掺杂着一缕缕清丝愁苦,于痴痴间遥望着越来越近的喜庆队伍。
这是一位绝色美人,她的眉角、唇瓣,于一丝一苟间都生的那般精致,只是站在那里,便如寒梅俏立梢头,独放于寒雪之中,瞬间吸引人全部的目光。看她一身通红明艳的喜服,便知这是新娘的打扮,只是,她的头上没有凤冠,身上没有霞帔,只是于大红喜服的映衬下认真的挽着一个恍要随云而去的柔美发髻。
而下一刻,她素手陡扬,于掣电雷闪之间抽下那根固定发髻的金钗,顷刻间,满头青丝随势而落,随风而舞。如孤傲绝顶的惊鸿之舞,如波涛动天的人鱼之歌,刹那间,舞乱了这大婚的喜庆之日,也舞乱了偷眼相望的纷繁人心。
叶青卿惊呆了,这美艳绝世,身着新娘嫁服的美人,不是原主是谁?
或者,这个时候不该称呼为原主,而正是她叶青卿自己啊!原主所做的一切,全权代表了她叶青卿,她,只是宿在原主身体里的半片灵魂。原主生,她生,原主死,只怕她也要魂飞魄散了。
这是她于火光电闪间想到的第一件事。
可是,她不能死,她还要回去,回到二十一世纪。从来到这里,她于几番生死间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回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呢?
于是,她想要将这副身体抢夺回来,由她重新来控制。
看到这里,她已明白,眼前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人欢呼簇拥,志得意满的男子,应该就是负了原主的郁郎了。而原主此时来到这里,会为了什么呢?
不管为了什么,那都是十分凶险的啊。别说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而原主只是地位最低贱的妓子。便是这扰人婚礼的事情,于哪朝哪代也是不得人心的啊。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决不能叫原主做傻事,连累了她。
可是,陡然间,一股巨大的悲凉席卷而来,如滔滔碎裂的冰渣,透过皮肤的细孔,排山倒海般的渗透进来,将身体撕碎,将灵魂冻结。
这,是来自原主的悲伤么?
“你不必再费力气了,这副身体本是我的,只要我的灵魂还清醒,只要我还存着一息力气,你便无论如何也夺不去的。”
冰凉的声音,透着丝丝悲伤,传入叶青卿耳里。这是原主在跟她说话。
叶青卿一震,方才她便发现了,毕竟是与原主一同生长的身体,在原主灵魂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再努力也是无用的。
不过,这一番震动,却并不仅仅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更多的,是对那弥漫在原主身上巨大悲伤的感同身受。
或许,是因为她存在于原主的身体里,也或许,她本就是原主灵魂的另一半。所以,对于原主这由内而外释放的悲伤,能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
而这种感觉,让她放弃了想要掌控身体的努力。她虽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爱,才会产生这样无望的悲伤,可是,这份浓烈的悲伤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所以,她终于明白了原主为何想要寻死。在这样剧烈的悲伤上,确实没了生的意念。
“我……只是想要问个明白。”像是为了给叶青卿安慰,原主又低低解释了一句。
“就像你说的,该做个了断。”
原来,原主灵魂在沉睡的时候,自己掌控身体所说的话她是能听见的啊?
“不错,这副身体毕竟是与我一同生长的,与我的灵魂密不可分,所以,我虽疲累不堪由你掌握,但你说的话,做的事,我会知道。而且,你那强烈想要回去的愿望,我也能感受的到。”
“那……”那你为何还不肯与我融合,让我回去呢?只要我回去了,你想做什么便没人阻拦了啊。
“没有你,我在昨日就已经死掉了。”原主的声音似乎不像出闻那般柔,而是透着一股凛冽的寒。
是啊,若果如她所说,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那么,这寒便能够理解了。
原主接着道:“如今的我,没有你的支撑,是撑不起这具身体的,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放你回去。有些事情,即便是死过一次,还是想要弄明白。”
“那弄明白之后呢?能送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