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炉殿出来后,小嗷一路走一路打着饱嗝。二师伯不在殿中,听茗心师姐说是出了远门,临行前特地交代了她时时备着食物,方便小嗷随时过来享用。
寸心边吃边想,自己这是沾小嗷的光了?
满园蔷薇芬芳馥郁,还有温柔貌美的师姐抚琴助兴,导致小嗷吃得太撑,回程时只能选择步行,以免飞到半途双双坠落,然后就会传出流云上仙的闭门弟子因吃得太饱导致活活摔死一事。
行至中途,恰好撞见上官玄灵带着数十名弟子迎面而来,好似一群在巡山的喽啰。
避无可避的,寸心由衷觉得,如果可以选择性别的话,她必定会选择变成男人。那样的话,她和上官玄灵的相遇就会美妙很多,俊俏少年和美貌少女数次有意无意的相遇,绝对会是一段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佳话,而不是现在的冤家路窄偏相逢。
和上官玄灵几次交锋,几番险些命丧她手,寸心见到她却滋生不出报仇之类的想法来,只是觉得此人很是招人讨厌,最好不见。所不能理解的,是上官玄灵对她的浓浓恨意究竟从何而来,好似她才是那个险些几番丧命敌手的人。
“真是巧啊。”遣走同行的弟子后,上官玄灵背着手,独身缓步行来。
对上官玄灵,寸心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惧意的,见她过来便扯着小嗷退到路旁。心想这青云门中就这么大点地方,除非她一直宅在流云峰等着饿死,否则只要一出门,那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来的巧不巧。
“流云上仙处事果真公正,听说你病了好几日,都不见来青宁殿了。”当日冥尘只说答应处置寸心,并未说会如何处置。而流云上仙一向不喜喧嚣,流云峰设下的结界只对门中一少部分人开放,上官玄灵刚巧不在那一小部分人之中。
自然,身为掌门的冥苍不可能亲自前去查看师弟如何处罚弟子,而溯心作为整个事件另一主角的监护人,没处罚上官玄灵已经有了包庇护短之嫌,更加不适合前去。寸心大病的消息是从茗心那里传出来的,而寸心存也确实消失了好几天。
一袭繁复华贵紫蓝纱裙,勾勒出纤长的腰身,轻盈灵动缓缓逼近,鬓侧步摇下的珠翠来回晃动,而承载着它们的上官玄灵着实是个公认的美人坯子。用君临的话来说,上官玄灵的姿色绝对足以撑起一个**。
忽略她眼底的冷意,上官玄灵的一颦一笑的确十分迷人。寸心却只觉得毛骨悚然,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笑容时,自己被她推下了悬崖,第二次见到,她用真气注入上古名剑,差点让手无寸铁的自己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这样一个笑里藏刀的人,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连小嗷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在她渐行渐近的过程中,努力地将身子往路旁挪。
与她同行而来的弟子悉数散去,四周寂静无声,除了剑术精湛还有名剑傍身的上官玄灵外,只剩下看小说看得连入门剑法也没去学习的寸心,和除了很能吃而外一无是处的小嗷。
寸心四处扫了一圈,发现还真是应了冤家路窄这四个字。山道两旁皆是怪石嶙峋,密林中荆棘遍布,除了脚下这条蜿蜒盘旋的山道而外,根本无路可走。
上官玄灵一步步逼近,言笑自若地:“你躲什么?你可是流云上仙的弟子,与我师父乃是同辈,难道还怕我这个...后辈不成?”后面四字,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可见她是有多在意此事。
心字一辈往下,刚好便是玄字。上官玄灵拜入溯心门下,连名字都无须更改,可见她注定就该是玄字一辈的。寸心想了想,觉得好笑,抿着嘴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上官玄灵不解地看过来,眼前的寸心活蹦乱跳,哪里像个大病几天刚刚痊愈的人?
说话间的功夫,寸心和小嗷已经被她逼得退到路旁,整个身子紧紧贴在山石上,只恨不得将自己融进石头中去。寸心咽了咽口水,抬臂指着山道,“你放着这么宽的山路不走,非要把我两逼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呵。”上官玄灵讪笑着朝后退了两步,兀自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精致锦囊,傲然挑眉,眸中溢满自信的精光,“咱们切磋几招如何?看看流云上仙的弟子实力究竟如何,打得过我便让你过去。”
“谁要跟你打,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今日的确是吃得有些撑了,但就算是想消消食也绝不会找上官玄灵切磋。寸心不置可否地瞟她一眼,将头扭向一旁。
无论是剑术还是心法,深知自己三脚猫实力的寸心是真心不得不甘拜下风。入门后,除了冥尘规定的早晚必须入定修习内功心法外,她主要修习的就是驭风飞行,说白了也就是逃跑。因她始终认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你剑法学得再精湛,也总会遇到比你更加精湛的人,届时打不过就只能被打死。
她曾在师父珍藏的书中看到过一个赌鬼历尽千辛万苦寻求世上永远不输的办法,最后智者告诉赌鬼,永远不输的办法就是永不再赌。诚然,寸心很有感悟,认为只要练好了逃跑的本事,不论对手是剑法高超还是内功深厚,遇到了大不了逃之夭夭,不动手就不会输。
若今日只有她一人,大抵早就在远远见到上官玄灵那一刻便逃之夭夭了,可身边偏偏跟了个吃得肚子圆得跟鼓似的小嗷,带着它跑路实是不太方便,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由不得你。”皮笑肉不笑地吐出这么一句后,上官玄灵扯开束缚锦囊袋口的金线绳子,掉出副白玉弹弓来,顺手将锦囊系到腰带上后取出几枚弹丸。
提气,开弓,一气呵成。
从白玉弹弓中缝处望去,恰好能看到寸心惊惧交加的脸,本就不小的杏子眼因恐惧而睁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