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夕玦被他看的心里瘆的慌,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退到离门口较近地地方,不动声色地道:“也没什么,自小做习惯了。”他总觉得这位师兄有些奇怪,具体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不过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为妙。
马银桥哈哈一笑,就道:“走,吃饭去吧,师父已经在等了。”说罢转身就走。
风夕玦暗暗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厨房里,童欢正一个人默默坐着用一只大碗吃着酒。
“来,小师弟,坐这。”马银桥热情地招呼道。
风夕玦道了声谢,又向童欢问候了一声,这才坐了下来。
童欢豪爽地道:“小子,你也不用见外,以后就和我那孽徒一样,叫我师父就可以了。”
风夕玦赶紧叫道:“师父。”
马银桥笑着招呼道:“小师弟,快吃饭吧,这些菜都是我做的。”
看到这两人这么热情和善,风夕玦心中有些感动,说了声“谢谢师兄”,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饭菜上,折腾了一个下午,不说还好,一说他还真有些饿了。
不过..
这桌菜不看还好,一看他顿时一愣,风夕玦迟疑着问道:“这是..菜?”
马银桥笑着道:“是呀,都是我做的。”
风夕玦指着一盘黑乎乎的看不出材质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马银桥见了,笑道:“这是猪肉。”
风夕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黑乎乎的一坨是猪肉,假如让那头猪见了只怕会死不瞑目的吧。风夕玦可没练过万毒不侵,所以不敢以身尝试,不然出师未捷身先死,就此倒在这张桌上,身死道消,可不好了。
马银桥招呼道:“小师弟这猪肉看着是有点难看,不过味道还是可以的,吃久了你也就习惯了。”说着他就夹起一坨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这何止是难看呀,经过别人肚子消化之后的只怕都要比这好看,风夕玦有些刻薄地想着,他可不敢相信看着难看味道还是可以的这种自古以来不知欺骗了多少人的鬼话,反倒觉得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于是他干笑着道:“猪肉略微油腻了些,我还是吃些清淡的。”他目光一转,就盯住了一盘青菜。这盘青菜青翠欲滴,在一桌黑的灰的中间,就好像是一抹阴晦冬日中的亮眼绿意,令人赏心悦目。风夕玦不由自主地抓起筷子,夹了根青菜尝了尝,这一尝又皱起了眉头,原来这青菜烧的半生不熟,而且盐放的多了,味道太咸。
果断放弃这盘青菜后,他降低了要求,又对桌子上的每盘菜尝了尝,却发现不是咸就是淡,不是太生就是太熟,遍数桌上,竟是没有一盘可下口。
用筷子戳这碗中的大白米饭,风夕玦不由犯起了愁。他目光一转,就见到童欢已经吃完了那一大碗白酒,抓过旁边一大碗白米饭,慢悠悠地细细咀嚼了起来。
风夕玦不由讶然道:“童师父吃饭不佐菜的吗?”
童欢听了,目光一闪,淡然一笑,大有深意地道:“你们到底还是初踏上修炼之途的年轻人,不懂修行真意。这修炼之道呀,说到底不过是化繁为简,去伪存真,一路反复取舍,直至最后得证大道。那么什么是谓简,什么是谓真呢?自然至简,自然至真。这一桌子菜,虽然都是采自自然,取自自然,但经过了一系列的加工早已失了真。这些天地原物,加了油盐酱醋经过烹饪之后,固然可口,但毕竟不是原味了,唯独这白米饭,平淡之中自有甘味。我只食这碗干净的白米饭,为的就是亲厚大地,接近自然呐。”
马银桥听了赞道:“果然不愧是师父,讲的真好。”
童欢嘴里细嚼着白米饭,得意不语。
风夕玦:“..”不就是和他一样不想吃这些菜吗,还扯出这么一大推道理来,他又不傻,哪会看不出童欢的心思。也幸好童欢只吃白米饭不吃菜,不然他很怀疑他每天吃这样的菜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这时候风夕玦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转眼看去,就见到马银桥正把脸埋在碗里大快朵颐。
这货..
风夕玦看着桌上这些看不出原型的菜,又看看碗中的香喷喷的白米饭,沉默了会儿,对马银桥道:“师兄,厨房里还有剩余的材料吗?”
马银桥讶然道:“怎么,小师弟是要做菜吗?”
“是呀。”风夕玦不好意思说你做的菜里有毒,他仔细斟酌了会儿,才道:“师兄做的饭菜,好固然是好的,只是风味太过独特些,我一时吃不过来。”
马银桥呵呵笑道:“也行,厨房里正好还有一些剩余材料,你便去做吧,我和师父也好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风夕玦笑了笑,就向一边炉灶走去。自小家里的饭菜都是他做的,他也习惯了自己做饭吃。他的哥哥眼睛看不见东西,镜儿虽然乖巧听话,但在某些方面天生有些笨拙,有些女孩子天生会做的事情她却偏偏不会,比如洗衣服,比如做饭,风夕玦教了她好几次,还是烧不好,水平大致与马银桥旗鼓相当。
风夕玦做饭的水平虽然不敢说是天下一等一的,但也不差,在这方面他还是有些信心的,不一会儿就烧好了两盘菜。
菜一端上桌,闻着那香味,童欢忍不住挑了挑眉,马银桥更是已经不客气的伸出了筷子。
“真好吃呀,小师弟,想不到你做菜还有些本事,比我还要强上一点。”马银桥赞道。
童欢斜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舌头不抱任何信心,而且只比他强一点的话..不过到底还是抵不住那香味的诱惑,童欢还是皱着眉夹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就舒开了眉头。
马银桥呵呵笑道:“怎么样师父,味道还不错吧。呵呵,不过呀,我知道你老人家只吃白米饭的,所以这下可便宜我了。”
童欢闭着眼睛沉浸了良久,然后睁开双眸,清亮的眼睛看着面前好大一碗的大白米饭,半响,才悠然叹道:“时至今日我方才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油盐酱醋才是生活真味,而生活便是自然,自然便是生活呀。悔之晚矣,幸尤可追。对了,银桥呀,我看你这几年境界进展缓慢,是该潜心磨砺一番,以后像做饭这些杂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安心交给你小师弟去做便是了。”说罢提起筷子夹了一大筷菜。
风夕玦:“..”
马银桥:“..”
吃过了晚饭之后,马银桥叫上风夕玦与他一道去给重狱中的犯人们送饭。
一边走在青草道上,风夕玦一边问道:“马师兄,这招摇重狱里怎么只有你和师父两人?”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在他想来这间重狱关押的是整个招摇最重要的犯人,但是貌似不怎么受宗派重视?
马银桥听了,道:“因为监狱里关着的人少,所以平时只要我和师父两个人就够了。”
风夕玦讶然道:“怎么?关的人很少吗?”
马银桥微微一笑,道:“能够被关到这里的人都是踏一踏脚,外面就要震一震的厉害人物,这种人物又能够有几人。你平日里只要管好他们的饭就成,其他事又不用你管。”
风夕玦听了,反而有些担心地道:“可没人看守,要是被这些人逃出来,整个招摇山不就要大乱了。”
马银桥笑道:“这些人都被掌门亲自用封印术封住了毕生修为,否则哪敢放心放到山上来,而且真要逃了出来,也不须你来操心什么。像你我这种人物,人家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天塌了自然会有高个子来顶,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便是。”说罢就施施然地哼着歌向前走去。
风夕玦看着他的背影,这位在他心目中有些奇怪甚至没心眼的便宜师兄,此时却透露出几分洒脱随意,大概这样的人是不会有烦恼的吧?
风夕玦摇了摇头,迈步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一面绝壁前,壁前蹲着两只憨头憨脑的石狮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马银桥提着饭盒,笑道:“就是这儿了。”
风夕玦疑惑地看着光滑无比的壁面,看不到一丝暗门的痕迹,不由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马银桥。
马银桥刚一走近,那两只石狮子突然活了过来,其中一个站了起来,疑惑地用石鼻子凑近马银桥,在他身上嗅了嗅,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又退了回去。
风夕玦看的神奇,忍不住也走上前去,不料他刚一走近,那两只石狮子的目光就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刻风夕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其中一只冲着他猛然咆哮了一声,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作用在他身上。风夕玦只觉一股止不住的大力涌来,想要说什么,喉口一甜,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重重抛飞了出去。
马银桥脸色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