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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先哲鸿儒(2)

《逸士传》与《高士传》是同类书,有人甚至认为它是《高士传》的翻版。《列女传》是一部关于烈女的传记,可惜书中篇章大多散失,只有《庞娥亲传》因裴松之注的《三国志》引用了它,才得以保存下来。

从现有资料来看,《庞娥亲传》应该是皇甫谧文学作品中的代表作。《庞娥亲传》是根据发生在东汉酒泉郡(今甘肃省酒泉市,一说故事发生在今甘肃高台县)的真人真事写成的。当时,有个女子名叫“娥亲”,娘家姓赵,婆家姓庞(一说为魏中散大夫庞淯之母),父亲被李寿杀害,三个弟弟死于瘟疫。李寿杀了人,心中害怕,后来见赵家的男人一个个死去,不由暗暗高兴。赵家没有男人了,李寿再也不怕赵家来人报仇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被他不放在眼里的弱女子娥亲,一直在暗中追杀他。最后,在一个叫都亭的地方,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娥亲杀死了赵寿,并砍下了赵寿的头。娥亲因杀人进了监狱。地方官在案件审理后认为,娥亲的行为是为父报仇,不仅不能惩罚,而且应该表彰。他们上表朝廷,最后赦免了娥亲,并将她作为烈妇进行了表彰。历史上,不少人写过这个故事,曹魏时期的音乐家左延年写过诗歌《秦女休行》,与皇甫谧同时的傅玄也写过《秦女休行》一诗,唐代诗人李白也写过《秦女休行》。但是,在同一题材的作品中,皇甫谧的《庞娥亲传》故事最完整,人物形象最丰满,文学价值和史料价值也最高。

皇甫谧还写有《帝王世纪》《玄晏春秋》《郡国志》等史学类著作。其中《帝王世纪》是一部非常重要的历史地理著作,记录了各代帝王时期的地亩、属国、人口。书中有关先秦时期的人口估算数字,是中国人口历史研究中的重要资料,一直为历代学者所引用。

皇甫谧对人类的最大贡献,还是编撰了《针灸甲乙经》一书。皇甫谧一生多病,由于多病,皇甫谧把大量的时间精力投入到医学研究和自身疾病的治疗方面。久病成医。多年之后,皇甫谧成了当时著名的医学家,尤其在针灸学方面,造诣很深。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医学家就对针灸方面的经验进行过系统的总结。但晋代以前的针灸类医书,内容深奥,错误很多。由于多数书籍用竹木简刻写,非常珍贵,容易散乱丢失,也难以传承。皇甫谧编撰《针灸甲乙经》时,参考资料奇缺。在《针灸甲乙经》的撰写中,皇甫谧对照《灵枢》《素问》和《名堂孔穴针灸治要》等书的内容,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做了长时间的研究工作,最终完成了这部医学史上的皇皇巨著,为他奠定了医圣的历史地位。

《针灸甲乙经》共12卷,128篇,其中70篇论述经穴。全书内容包括脏腑、经络、腧穴、病机、诊断、治疗等针灸学的方方面面。书中记载人的全身穴位649个,穴名349个,并对各个穴位明确定位,对各穴位的主治症、针灸操作方法和禁忌等都做了详细描述,并纠正了以前的谬误。《针灸甲乙经》被人们称为“中医针灸学之祖”,1600多年以来,一直是学中医者的必读书。此书曾流传于国外,在日本和朝鲜、韩国备受重视。

皇甫谧晚年时,写有《笃终论》一文。这是一篇反对厚葬、安排后事的专论,文中论述的生死观念和简葬思想,至今仍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晋太康三年(公元282年),皇甫谧谢世,享年68岁。传说,皇甫谧死后由儿子皇甫方回根据他的生前遗愿,将他简葬于故里,即今甘肃灵台县独店镇张鳌坡塬。皇甫谧一生经历了3个朝代,他生于汉末,长于曹魏,逝于西晋。由于他是当时的名儒高士,所以弟子很多,“门人挚虞、张轨、牛综、席纯,皆为晋名臣”。

才华横溢多建树:魏晋学者傅玄

甘肃宁县,古代属于北地郡泥阳县。位于宁县南原良平乡的修果傅家庄,是陇东傅氏家族的发祥地之一。

陇东傅氏家族在历史上非常显赫,仅西汉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史书中有记载的著名人物,就有20多人。从西汉到魏晋,傅氏家族出类拔萃的人物就有西汉义阳侯傅介子、东汉武威太守傅育、东汉护军司马傅燮、魏丞相仓曹傅干、晋散骑黄门郎傅祗、晋御史中丞傅宣。在魏晋交替之际,又出了一位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音乐家,他就是傅玄。

傅玄,字休奕,号鹑觚子,生于公元217年,卒于公元278年,为傅燮之孙,傅干之子。陇东傅氏家族虽然曾经非常显赫,但到傅玄出生时,家道已经衰落,生活相当清苦。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是魏晋时期战乱不断,傅家与很多人家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二是在朝廷为官的傅干,在傅玄出生还不到3岁时就去世了。正是由于这种变故,导致了傅家的衰落。

少年傅玄,一度逃往河内郡(位于今河南黄河北岸武陟县一带)避难。环境的险恶,艰辛的生活,培养了傅玄勤奋好学、自强不息的精神,造就了傅玄刚直不阿、疾恶如仇的性格。由于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傅玄很快脱颖而出,被州官举为秀才,出任郎中。渊博的学识成就了傅玄的名声。任郎中不久,傅玄得到朝廷重用,担任《魏书》的编纂工作。《魏书》编纂在当时是个引人瞩目的岗位,非名家鸿儒,向来无缘染指。由此可见,当时的傅玄,已在学术界有很高的名望。

傅玄一生,大部时间是在曹魏时期度过。曹魏时期,傅玄先在安东将军司马昭手下任参军,后来司马昭改任卫将军,傅玄也改任卫将军参军。魏晋时期的参军,属于将军的幕僚之一。给司马懿之子司马昭当幕僚,对傅玄此后在政界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不久,傅玄转任温令。参军是个虚职,温令却是实职。很快,傅玄升任弘农太守,领典农校尉。傅玄学识渊博,阅历丰富,又才华横溢,不论担任何等职务,工作都很出色。曹魏末年,司马昭掌握实权,傅玄自然受到重用,被封为鹑觚男,也就是男爵,任晋王司马炎的散骑常侍。司马炎称帝,建立晋朝,傅玄晋升为子爵,加驸马都尉。泰始四年(公元268年),转御史中丞,第二年,晋升为太仆,又转司隶校尉。

傅玄作为魏晋时代著名的政治家,几朝为官,常就国家大事提出意见和建议,并借机阐发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治国方略,得到司马昭和晋武帝司马炎等人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傅玄虽然久居官场,却从不荒废学术,曾将大量的精力投入著书立说。据《晋书》记载,傅玄“撰论经国九流及三史故事,评断得失,各为区例,名为《傅子》”。《傅子》一书,共4部、6录,计140卷,数十万言。傅玄还著有《傅玄集》百余卷。《傅子》和《傅玄集》曾流行于世,后因战乱而散失。清代学者严可均花了数十年时间,对《傅子》残篇搜集整理,先后从《太平御览》《北堂书钞》《初学论》《艺文类聚》《群书治要》《意林》等古籍中,辑出《傅子》残篇6卷,其中前两卷为诗赋,后4卷为政论类散文。

傅玄在政治、经济、哲学、史学、文学、音乐等领域,都有卓越的建树。

在国家的政权建设上,傅玄推崇重农贵粟的思想,把农业的发展作为立国之本。西晋政权结束了我国长期分裂的局面,但由于连年战乱,对农业生产破坏极大。为此,傅玄提出了振兴农业的意见,在当时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国家的政权建设上,傅玄强调精简机构的重要性。长期以来,由于军阀割据,各地政府机构重叠,吏满为患。政府机构冗员过多,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为此,傅玄向朝廷提出了裁减机构、下放冗员的方略。机构裁减,冗员下放,让他们耕种闲置的土地,由消费者变成生产者,由剥削者变成社会财富的创造者。傅玄的建议一提出,立即受到朝廷的高度重视。他的建议,为西晋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起到了直接的推动作用。

均赋税是傅玄的又一政治主张。西晋初年,朝廷沿用了曹魏时期的赋税制度,规定农业税收,用官牛耕作的,官得六成,私得四成;用私牛耕作的,官私对半分成。后来,朝廷又把这一税收政策调整为官牛耕作的官得八成,用私牛耕作的官得七成,结果加重了农民的负担。傅玄认为,这是竭泽而渔,不如维持原状。农民负担过重,必然对农业生产力形成破坏。他认为,税收同做其他事情一样,要因地制宜。更重要的是,久经战乱之后,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过重的赋税,不利于百姓休养生息。他在《安民》篇中提出了“量民力以役赋”的原则,希望朝廷体恤民情,如果赋税无度,就会走上亡秦的老路。

傅玄不仅关心农业生产,在具体的耕作技术方面,也提出了不少独到的见解。他反对广种薄收,主张精耕细作。他重视农田水利建设,认为:“陆田者,命悬于天也,人力虽修,苟水旱不时,则一年之功弃矣。水田之制由人,人力苟修,则地利可尽。”由此可见,当时的傅玄已经有了水利是农业命脉的思想,这在当时是非常了不起的。

傅玄高度重视人才选拔。他在《乐府杂歌诗》中写道:“凤有翼,龙有鳞;君不独兴,必须良臣。”在傅玄看来,对皇帝而言,优秀的人才犹如凤之两翼,龙之鳞甲。没有优秀人才的辅佐,君王将一事无成。晋承魏制,在人才选拔上实行“九品中正”的制度,即由全国各州、郡、县设立名为“中正”的官员,由他们品评和选拔各类人才,供朝廷录用。推行这套人才选拔制度的结果,往往是某个人说了算,“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寒门子弟,即使再有才华,也不被官府重视,结果使真正的优秀人才受到压制。为了破除这种落后的用人制度,傅玄制定了量人才的9条标准,可惜他无实权,难以执行。

傅玄认为,不同的时代,需要不同的人才;不同的时代,也会造就不同的人才。在用人制度上不能墨守成规,要学会发现人才,要善于发现人才,选拔真正有用的人才。他反对人才观上的厚古薄今,认为今人不如古人的观点是极端错误的。在具体的人才使用上,他主张用人之长,反对求全责备。他说:“土不可以作铁,而可以作瓦。”这是因为土和铁矿石的性质完全不同。古代的王良只善赶车,不善驾船。越人只善驾船,却不善赶车。所以,对王良和越人不能一样要求,关键的问题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要学会知人善任。

傅玄在哲学上的贡献,也是多方面的。傅玄所处的时代,玄学思潮与唯心主义盛行,“学者以老庄为宗”,一些人说事总是先说古人,厚古薄今,脱离实际,夸夸其谈,把老庄的哲学思想推向极端,造成了虚无主义遍地横行。傅玄在不少文章中,对玄学思潮进行了猛烈的抨击,甚至把种种虚无放诞的言论,提到了亡国亡天下的高度进行批评,要人们考虑问题,制定政策,都要从现实出发。由此可以看出,傅玄的哲学思想中,闪烁着朴素唯物主义的光芒。

在认识论上,傅玄强调实证的极端重要性,认为只有经过现实的验证,才能证明自己的观念和认识的正确性。傅玄强调心是万物之主,心能反映万物,明辨是非。人的行动,受人的思想支配。一个人有了一定的思想,才能有一定的行为。傅玄认识论上的这种观点,同他强调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思想是一致的。与此相适应,傅玄的自然观也强调客观,强调实事求是地看待天地。在傅玄看来,天地就是天地,在未掌握它之前,人无法去探究其本源,因此也无须做过多的猜测。傅玄认为天地的运行是有规律可循的,提出“研究天道,是为了尽人道”,研究天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战胜天。这种“人定胜天”的思想,完全继承了荀子的学说。

傅玄认为,世界上的事物包括人,都是发展变化的。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事物就会发生变化。秦王朝之所以灭亡,不是突然之间的事,而是秦王朝长期推行苛政,导致社会矛盾不断积累,最后爆发了人民起义。从量变到质变,质变又会引起量变,是傅玄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及彼,傅玄将他的学说推至人,认为人性是可以改变的,“人之性如水焉,置之圆则圆,置之方则方”。在本质上,人性不存在善恶,人性是可以塑造的。这种观点,其实就是自然人性论。这种观点,对他提倡“尊儒尚学”,推广民众教育,劝人向善,维系社会的稳定,提供了较好的理论支持。

傅玄在史学上的贡献,也是多方面的。在历史观上,傅玄反对玄学的虚无放诞之风,提倡儒家学说,认为推动社会发展的主要因素,一个是人,一个是社会制度,人和制度是相辅相成的。在人的因素中,君王与百姓是相互制约的。他继承了“国以民为本”的儒家传统思想,坚决反对统治者与民争利。可以看出,傅玄的历史观中,充满了人本主义思想,这在当时是进步的,对以帝王为中心的观念,是一个有力的冲击。在历史人物的评价上,傅玄提出了“察言观行”的评价方法,对一个历史人物,只有在“听言、观事、重行”之后,才能做出客观准确的判断。

少年的清贫,对傅玄的思想产生了重大影响。正因为这个原因,傅玄一生中疾恶如仇,刚正不阿。魏晋之际,统治阶级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大肆杀戮,社会上强势思想横行无阻。对此,傅玄极力反对。《晋书·傅玄传》中说:“玄天性峻急,不能有所容,每有奏劾,或值日暮,捧白简(即弹劾用的章奏),整簪带,竦踊不寐,坐而待旦。于是贵游慑伏,台阁生风。”说明傅玄确实尽心尽职,也说明傅玄眼里容不得沙子。傅玄对待事业的态度,与魏晋时期官场人物不理世务、养尊处优、明哲保身的生活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此,他也得罪了不少王公贵族。

在生活上,傅玄针对当时官吏挥霍无度的生活方式,提倡俭朴的生活作风。他指出:“上欲无节,众下肆情,淫奢并兴,而百姓受其殃毒矣。”朝廷和官吏们生活腐化,必然影响到普通百姓,影响到社会风气。所以,他建议晋武帝带头移风易俗。他诗中写道:“安贫福所与,富贵为祸媒。金玉虽高堂,于我贱蒿莱。”提倡俭朴的生活方式,对整个社会风气的好转是有意义的。

傅玄精通音律,写过大量祭祀宗庙的乐歌和乐府诗。《文心雕龙》中说:“晋书乐志,武帝受命。泰始二年诏郊祀明堂。礼乐权用魏仪,但改乐章,使傅玄为之辞,凡十五篇。又傅玄造四厢乐歌三首,晋鼓吹曲二十二首,舞歌二首,宣武舞歌四首,宣文舞歌二首,鼙舞五首。”《南齐书·乐志》也说傅玄创作过不少音乐。傅玄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很深,经常奉诏为朝廷创作郊庙宴享的雅歌。由此推断,傅玄在当时属于严肃音乐家。可惜,由于技术等方面的原因,傅玄创作的音乐未能流传下来。

在文学艺术方面,傅玄对社会最大的贡献是创作了大量的诗歌,特别是乐府诗。傅玄创作过多少诗歌,已不得而知。今天,我们能看到的有60多首,其中不少诗歌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都很高。如他描写涝灾的《苦雨》:“徂暑未一旬,重阳翳朝霞;厥初月离毕,积日遂滂沱;屯云结不解,长溜周四阿;霖雨如倒井,黄潦起洪波;湍深激墙隅,门庭若决河;炊爨不复举,灶中生蛙虾。”对暴雨连天、洪水遍野景象的描摹,生动别致,惟妙惟肖。没有深厚的文学修养,是写不出这些诗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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