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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欲借青冥

蛮荒之地内,有石山,树木不生,青草难存,石林林立,名为白石山。此刻伊嘤娘与烈火头陀二人正站在此山石林内一处洞穴之前。二人对面站着一人,这人生得好高大,约有八尺之高,上身,浑身肌肉盘扎,此刻正怒视烈火头陀与伊嘤娘二人。手中持了一柄通体乌黑巨锤,看样不下七八百斤重。

只听烈火头陀对这巨人道:“巨力道友,我再三而来,问你借青冥战斧,你却不肯。此番我最后再好言求你一遍,将青冥巨斧借我,老衲自当欠你一个人情。”这巨人名唤古柳,因生得威猛,便被人冠了“巨力神”外号。

烈火头陀说完,古柳将手掌巨锤抗在肩上,张嘴说道:“烈火头陀,按说你是道门前辈,你要借俺东西,俺自然双手奉上。但近年来蛮荒道友无不知道你拉拢旁人,要与蜀山为难。今日借俺的青冥战斧,自然也是拿去对敌蜀山,是也不是?”声如暗雷阵阵。

烈火头陀微微一笑,道:“此事我也不隐瞒。老衲有一道友被囚禁在五台山文殊寺内。囚禁他的法宝除了峨眉太乙正清一气神符外,还有文殊寺方丈普散的不生不灭佛幢。这太乙正清一气神符老衲自有法去破,但这不生不灭佛幢只能用你的青冥战斧老衲方有几分把握才能破掉。故人尚在囹圄,老衲也只有厚着脸皮来问道友借这青冥战斧了。还望巨力道友成全。”

古柳却摇摇头道:“不能借你,不能借你。”

伊嘤娘在旁听的不耐烦,挥动长袖道:“古柳,我二人论辈分高你许多,怎的老烈火这般底下脸面再三问你借青冥战斧你都不借?且知道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莫要惹急了老娘,毁了你这石山力王洞。”

自上次与何悠然等人在长生观一别,已经七年有余,何悠然等人已从一个孩童长为俊朗青年,但这伊嘤娘美貌依旧,仍旧二八少女模样,虽是出言恐吓古柳,但姿态娇媚,哪有一丝让人害怕的地方。

果然伊嘤娘之言并未吓倒古柳。昂头打了个哈哈,古柳道:“二位,俺并非舍不得青冥战斧。不过当年峨眉百草道人青稞子与俺有恩,俺不能恩将仇报,借青冥战斧给你们与他为难。其中难处还请二位前辈理解。”说罢古柳放下巨锤,向二人鞠了一躬。接着站起身来,又将巨锤拿在手中,道:“今日话也就说到此处,二位前辈若是要因此为难古柳,古柳手中开天辟地锤也愿领教二位扭转乾坤的修为。”

“不知好歹。”伊嘤娘怒喝一声,长裙飘飘时身影晃动,如烟一般往古柳身上欺去。烈火头陀哈哈大笑一声,退到一旁。

古柳眼前人影一花,已经失去了伊嘤娘踪影。再一细看时,伊嘤娘已经欺身到了近前,手中长袖就往自己身上卷来。古柳自不能让伊嘤娘得手,暴喝一声,声如急雷,手中巨锤高高扬起,就往伊嘤娘头上怒砸而来。伊嘤娘见古柳巨锤后来先到,身影晃动闪避一旁,古柳这一锤就砸空了,径直落在地上,只听一声闷哼,这一锤竟带得大地微颤,四面山上乱世纷纷滚落下来。

“好一个巨力神。”烈火头陀与伊嘤娘二人都暗暗道。

古柳一锤不得手,也不迟疑,又是一声暴喝,小山一般的身子拔地而起,往后跳跃数丈落定,瞧好伊嘤娘所在,将手中巨锤朝伊嘤娘掷了过来。巨锤这一飞之势犹如黑夜流星之迅捷,又如天外来石般势不可挡,转眼间就到了伊嘤娘身前。谁知伊嘤娘不闪不避,让这一锤击的实了。古柳见一击就中,心中正自暗喜,突见伊嘤娘被巨锤击中,化为一丝青烟散入风中,暗道:“不好,是幻影。”正待动作,就觉脑后破空之声大作,伊嘤娘早从身后袭到。

古柳也不回头,往前急迈几步,手指往那巨锤一指,只见巨锤在空中一个盘旋,调转方向往古柳身后再疾驰而去。烈火头陀在旁暗暗点头,心道:“这古柳也是一个奇才,竟能御剑一般把弄这巨锤。”巨锤数百斤重,驱动它又比御剑难上甚多。

见巨锤二度袭到,伊嘤娘暗道:“若我只是闪躲,还教旁人小看了我伊嘤娘本事。”当下也不闪避,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小花篮的物仕来拿在手中。见巨锤带着莫大劲风就要飞到,伊嘤娘轻叱一声,将那玩物一般的小花篮朝巨锤扔了过去。古柳见状心中大乐,笑道:“伊嘤娘,你这是玩小孩子过家家么?”笑声还未退去,只见那花篮遇风便长,顷刻间已有三丈方圆。又见花篮之中伸出不少藤蔓,上面还有鲜花朵朵,将古柳的巨锤缠住,拖入花篮之中。古柳暗使劲,那巨锤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动静。

烈火头陀在旁看得清楚,知道这花篮名为拈花篮,是伊嘤娘采巫山神女峰上一株万年青松的枝叶编制而成,看似弱不禁风,难敌锋利刀剑,实则坚韧无比,非奇兵利器不能伤其分毫。伊嘤娘将古柳巨锤收进花篮之中,淡淡道:“我这小孩过家家的本领却又如何?”

古柳受此一激,当下一声怒喝,如晴空霹雳,道:“那就不要怪俺下重手了。”说罢两脚重重在地上一踏,摆了一个马步架势。又将双手举过头顶,做一个托天之状,口中不断嘻哈做声。见古柳架势,烈火头陀在旁急道:“仙子,小心,这厮要祭出青冥战斧。”伊嘤娘似未闻烈火头陀警告,索性将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那我就看看这青冥战斧有什么厉害。”

古柳怪叫七声,右脚又是重重一踏,还不曾感觉地面晃动,只听晴空之中突然一声霹雳,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云层往古柳身上劈来。烈火头陀与伊嘤娘被这炫目闪电微闪花了眼,再细看时,古柳双手中已经托着一柄金色巨斧。两头青龙张牙舞爪的交错盘旋在斧柄上。斧口锋利,在烈日之下犹带阵阵寒意,尚有隐隐青云笼罩其间。古柳将巨斧握得实了,这才站直身体。烈火头陀在旁暗暗道:“好一把青冥战斧,果是先天宝物,也只有它能破了不生不灭佛幢。”

将巨斧对着伊嘤娘一指,古柳道:“伊嘤娘,俺尊你是前辈,此刻再劝你速速离开此地。这青冥巨斧威力甚大,俺还控制不住,若不小心伤了你这可不好。”

伊嘤娘道:“古柳,你倒小瞧了你家奶奶。不就是破烂斧头一把么,还不会让我伊嘤娘避退三舍。”见伊嘤娘之前自称为自己老娘,此刻又升级做了奶奶,古柳怒从心起,便不再多言,挥舞巨斧往伊嘤娘凌空一劈。这一劈之下,平地生起了一股龙卷风来,只朝伊嘤娘面门扑来。风内尚有阵阵哀号,仔细看去但见不少青色鬼魂怪物隐藏其间。地方面也生出来一条裂隙,跟着龙卷风也往伊嘤娘脚下裂去。

伊嘤娘高吟一声,婀娜身子拔地而起,躲过脚下罅隙。那龙卷风却是依旧向她扑来。伊嘤娘居高临下,看龙卷风风势凌厉,此刻又夹带了不少巨石进去,若被卷入,不说其间的鬼魂怪物,便是这些巨石也要让自己手忙脚乱。当下也不迟疑,手指连结了三个莲花,接着玉指往天一指,娇喝一声:“出!”自伊嘤娘脑后飞出一柄殷红长剑来。伊嘤娘握剑在手,挽了一个剑花,又是一声娇喝:“护!”又一具七彩琉璃的小伞儿从伊嘤娘背后升起。伊嘤娘握伞入手,那小伞儿便自己张开,从伞内放出一道七彩彩虹来,将伊嘤娘身子护住。伊嘤娘左手持伞过头,右手持剑胸前,也不犹豫,就往那龙卷风扑去。

“好,好,六百余年了,修罗玉女剑与琉光万色伞终于重现世间。”见伊嘤娘祭出这一伞一剑,烈火头陀眉开眼笑。

见伊嘤娘从容扑向龙卷风内,古柳知她定有依仗,当下又连连几斧,平地里猛然龙啸虎吟,一青龙一白虎从斧口处疾奔而出,也往着伊嘤娘奔去。伊嘤娘此刻已经到了龙卷风内,便有不少面目狰狞的鬼魂向她张嘴咬来,但刚刚碰到琉光万色伞所放的七彩彩虹,又皆被弹了回去。伊嘤娘手中修罗玉女剑连连疾刺,那些凶神般的鬼魂遭这剑锋便烟消云散。每破了一个魂魄,龙卷风风势就小了一分。伊嘤娘看得仔细,当即展动身形,在龙卷风内幻化出千百个身影,顷刻间已将万千魂魄击杀干净,龙卷风便凭空消失不见。

这龙卷风刚刚消失不见,伊嘤娘来不及喘息,又见一只斑斓猛虎与一条狰狞巨龙迎面扑来。伊嘤娘依旧持伞护了身子,身子急往左一闪躲过了猛虎的扑击,却已经到了巨龙口下。巨龙张开大嘴就欲吞噬伊嘤娘,伊嘤娘手中琉光万色伞光芒大作,现了一道千色彩虹,将巨龙上下颚顶住,巨龙这一口便咬不下来。伊嘤娘趁此机会,手中修罗玉女剑带起一道剑光,自巨龙口中将它下颚砍了下来。巨龙狂吟一声,化为青烟不见。这时猛虎又已扑到,伊嘤娘凌空一个翻跃,躲过猛虎一击。猛虎还待回头再扑,伊嘤娘早将手中修罗玉女剑掷出,这殷红长剑自后而入,将这猛虎劈为两半。猛虎还来不及叫唤一声,也化为一股青烟随风不见。

伊嘤娘得势不饶人,一人一伞一化花为一道千彩剑光直往古柳急射而去。古柳舞动战斧,敌住伊嘤娘,心中也是暗暗心惊,暗道:“这女魔头果真不负威名,居然能挡我青冥战斧全力两击。”此刻哪里还容他多想,只见伊嘤娘长裙飘飘,手中红剑带起漫天霞光,直闪花了自己眼睛。且青冥巨斧比自己的开天辟地锤更是沉重,越到后时,越是舞动无力。心中也自诧异伊嘤娘手中殷红长剑不知是何物,居然能与自己青冥战斧双锋相交而不破损。古柳知这青冥巨斧厉害,普通飞剑在这战斧锋下一回合便要被斩断。便是难得的宝剑,也难以支撑一时三刻便要破损。但伊嘤娘手中长剑,非但没有破损迹象,越到后来越是剑风凌厉,比自己的青冥战斧不遑多让。

见伊嘤娘稳稳敌住古柳,已略占上风,烈火头陀心中大定,迈步往那石洞内走去。古柳看得仔细,大叫道:“烈火头陀,你莫要胡来,你敢到俺洞内胡为,俺定跟你拼个你死我活。”说话间便分了心,被伊嘤娘看出破绽,一剑在古柳肩头划过,渗出血丝来。伊嘤娘心底也自暗暗心惊,暗道:“这古柳果非普通人能比,我这一剑旁人中了,便是一条胳膊也卸了下来,想不到伤到他时只是划破了皮肤。”见烈火头陀进入洞内,古柳大急,连连舞动青冥战斧将伊嘤娘退几步,抽身出了战圈就要往洞内赶去。伊嘤娘却哪里让他得逞,自袖口内飞出一股白色长丝,就往古柳脚上缠去。古柳只是焦急洞内之事,这一下便没了防备,被伊嘤娘放出的长丝绑住了双足,重重摔在了地上。

古柳回身一斧将脚上白丝斩断,站起身来,仍旧不理伊嘤娘,要往洞内冲去。只听得洞内烈火头陀哈哈大笑,笑声渐近,烈火头陀又出了洞来,但手中抱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这娃娃尚自在烈火头陀坏内沉沉酣睡。

见烈火头陀出来,伊嘤娘收了玉女修罗剑与琉光万色伞,静立不语。古柳却是面如死灰,提着巨斧想冲向烈火头陀救出他怀中的小孩儿,但又似不敢,也自呆立当场。

烈火头陀轻轻抚摸怀中小儿的头道:“古道友,老衲日前偶然知道,你近来还寻着一个天资极好的小孩带回洞内抚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想来日后等着孩子长大,定是让他传你衣钵,是也不是?”古柳默然不语,仍旧目露凶光盯着烈火头陀,握住青冥战斧的双手青筋暴涨,如见烈火头陀稍对这孩儿不利便要动手。

烈火头陀对古柳的怒视视而不见,接着道:“老衲今日一见这孩童,也是爱不释手。但仔细看时,这孩子却命途忐忑,小小年纪之时便难免有血光之灾。这一灾也是缘于古道友而来。”说罢烈火头陀轻抚孩童的手结成一个爪状,凌空对着这小娃娃头顶。

这小娃娃是数月前古柳下山之时于一路旁偶然拾得,旁还有书信一封,上道因家境落魄,孩童父母无法再将他养活,便只能遗弃路旁,求过路好心人代为抚养等等。古柳本上前细看这娃娃,但见他虽在襁褓,但一道灵脉清晰无比,有极佳的修真天赋。当下便起了心思,暗想不若将这娃娃带回石山,日后也好继承了自己衣钵。当下思索定了,就将这娃娃抱起,带回石山,抚养数月。又见这娃娃甚是灵动可爱,心中更加喜欢。此刻却被烈火头陀抱入怀中,只要自己应付不慎,这小小娃娃便难免遭了烈火头陀毒手。

古柳寻思半刻,终于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烈火头陀,这青冥战斧就给你便是了。你将孩儿还给俺。”烈火头陀微笑道:“如此这孩子便逢凶化吉,日后大道坦然了,阿弥陀佛。”古柳将青冥战斧抛道伊嘤娘脚下,道:“此物也是我偶然所得,并无使用之法。你们自己参详便是了,以你们的修为,此物在你们手中威力大过我手中万千倍。”伊嘤娘并不去拾青冥战斧,倒是从袖内将拈花篮拿出来,从中取出古柳先前用的开天辟地锤,也扔到了古柳脚下。

古柳俯身将巨锤拾起,对烈火头陀道:“烈火头陀,此刻该放了俺这娃娃了吧?”烈火头陀笑道:“自然,自然。”说罢烈火头陀突然将坏内小儿高高抛起,直入云霄而去。古柳见状,咆哮一声:“烈火头陀你好歹毒。”说罢也来不及也烈火头陀计较,飞身而起直追那个小孩儿而去。待追到小儿,将他抱入怀中,却见这小儿化为一股浓烟顷刻不见。原来烈火头陀怀中小儿不过是他用障眼法幻化出来的而已。只听烈火头陀声音从下远远传来:“古道友,待重阳日老衲救得道友出困,再来还你青冥战斧。你那孩儿此刻尚在洞中,安然无恙。古道友,老衲就此别过。”古柳落在地上,也不去追烈火头陀与伊嘤娘二人,转身奔回洞内,见那孩子此刻仍旧安然睡在石床之上,心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念却是一阵懊恼,心道:“峨眉青稞子于俺有恩,此刻俺将青冥战斧借与烈火头陀与蜀山为难,这不是恩将仇报?虽是烈火头陀威胁的俺,和青冥战斧也是出自俺这里。日后见了青稞子,脸上也没光彩。不若此刻报信与他,让他早做安排,俺也算不负了他对俺的恩情。”

当下主意打定,古柳找来笔墨将烈火头陀强借青冥战斧之事记录其上,又写道:“那烈火头陀跟俺说,重阳日就要去五台山文殊寺救他那劳什子老友,还请青稞子前辈早做打算。借斧这事真当怪不得俺,还请青稞子前辈海涵包容。”古柳修为甚高,文理却是粗浅,一封信写的扭扭捏捏七七八八。当下古柳将信封好,出了洞来,高亢一声,自云中窜出来一头巨雕落在古柳身前。古柳将信在雕儿腿上绑好,一拍这巨雕翅膀,巨雕展翅直入云中,转眼不见。

古柳见巨雕不见,这才转身回了洞内。却说烈火头陀与伊嘤娘二人却未离开,此刻正隐身在一块巨石之下。远远望见古柳放出巨雕,烈火头陀笑道:“此番有古道友借斧与报信之功,巴剌瘟与玄天尊者二位道友出困之日也不远了。”伊嘤娘道:“老烈火,我也跟你说明白了,我帮你救出二人,也算报了你就救命之恩,日后再不与你一道与蜀山为难,只愿找一清净所在自在修行就是了。”烈火头陀点头道:“这个自然,仙子,老衲先代二位道友谢过仙子。”伊嘤娘道:“不需你谢,那二人也算跟我有同门之宜,救他们也算我分内事。但也止于此,你万万莫盼合我四人之力将他放出来。”烈火头陀道:“这个自然,老衲自不勉强仙子。”说罢二人隐了身形,离石山而去。

却说峨眉山内,齐白令此刻正独坐卧室内,手捧一盏清茶却不引用,眉目间似在沉思。过得片刻,便听见屋外脚步声起,一个声音在门外道:“掌门师兄可在?”听声正是席离。齐白令在屋内应道:“席师弟,请进来。”房门吱呀一声,席离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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