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见愁睨他这般矜持,朗声一笑,循循也道:“在我面前你就不必小意了,都是江湖中人,生来混口饭吃的,自然都不容易。”
萧诺闻言,双瞳不自控地阔大了一瞬。心念一转,平下声息,看向东方见愁道:“见愁大哥说得是,孤身混口饭吃确是不容易,好在我家老爷和小姐都是行善积德之人,所以,我的日子还算是好过得很哩。”
东方见愁未有接话,但笑而已。
两人静寂之时,萧诺埋头咂一小口酒,正一心寻思着东方见愁那番出言,可到底是有否识破自己的身份。
转而见得对方酒坛子一掼,趁着酒兴就忽然摇头晃脑开来了,“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萧诺一怔,随即拊掌,惊艳道,“只知见愁大哥酒量过人,不成想,这文采竟也称风流!”
东方见愁哈哈一笑,坦言道:“说个甚么文采风流的,我来来去去可也就只会这几句而已哩。”
萧诺为他身上透泄的一股子豪爽劲儿而欣然笑起,莫名悦服。
东方见愁饮罢半坛子酒,短胡上琼酿晶莹,抬眼谓萧诺道:“你身上可有钱两么?”
萧诺笑而颔首,“见愁大哥毋须烦恼,小厨子带着些银钱呢。”
东方见愁喜道:“那你与我些酒钱,我今儿个酒足了,可明日的还没着落哩。”
哦,这样啊。萧诺会意,立马自怀中掏出一只钱袋来双手捧与东方见愁,“都在这里了,见愁大哥拿去罢。”
东方见愁面红齿白,大手往身上胡乱一抹,接过钱袋掂了掂,兀自言道:“都说你们‘壮怀堂’乃是涤汐首富,果然不假,这小厮的钱袋也是不浅的哩。”
萧诺但笑。
东方见愁往那钱袋中胡抓了一把,去了三分有二,紧好袋口即丢还萧诺,“多谢了。”
萧诺单手接下,擎于掌心,欣欣一笑。
看东方见愁不知打哪里变出个酒葫芦来,拎起半坛子酒动作娴熟地往葫芦中灌,竟堪百步穿杨,一滴不落。
萧诺瞧着,叹服不已。
东方见愁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拍着满载而归的葫芦,意满已极地笑罢,正欲开口说甚么,蓦然间,嗅得一阵异香袭来,眉峰一拢,未须细忖,面上已是又惊又喜。
一如那夜在枯井之旁一样,吸了吸鼻子,眸光倏然蹭亮。
东方见愁再是甚么也顾不上,管不得了,巡着那股子香味儿就翻身跃出阑干之外,转眼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萧诺眼瞧着他这样离去,学着他一样吸了吸鼻子,可除去酒香却是甚么味儿也没闻见哩,一时,不明状况,只搁下酒钱,随即追了去,“见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