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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王庄来了个李瓜瓜

03年,也就是女娃结婚的这一年,同时也是小王庄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一年。

就在同年的秋天,豆子刚从地里收回来的时候,从县城来的李瓜瓜就已经入主了小王庄的村委会了。

而王成桂一夜之间就成了小王庄村委会里的二把手了。

李瓜瓜来到小王村的第二天就去了“好手”他们家,随行的王成桂刚一推门,大黑狗就叫了起来。

“好手”娘一看村长来了,赶忙冲狗喊了起来,“死狗,村长你还不认识吗?”。

大黑狗一听主人开了腔,赶忙低下了头,蔫不溜地跑到墙根卧下来了。

王成桂讪讪的笑了起来,冲着“好手”说,“婶子,这是新来的李村长,我可不是村长了”,李瓜瓜看了看倚在门框抱着富贵的“好手”一眼,就冲着正在用剪刀剪香菜的“好手”娘说,“大娘,我听说了你们家的情况,特地来看看你。”

说着便冲王成桂使了个颜色,王成桂赶紧把提着的一个口袋递到“好手”娘跟前,指了指李瓜瓜说,“婶子,这是李村长批给你们的一口袋白面”。

“好手”娘一边对着李瓜瓜善意的笑,一边叫“好手”过来把面提屋里,并指着“好手”说,“家里面实在是过得不容易啊”。

李瓜瓜转头问了问王成桂,并语重心长地说,“农村的工作还是需要我们好好做啊,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到村委会去说”,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富贵的头,然后和王成桂一起转身就出了院子门了。

这一天,小王庄大部分的贫困家庭都收到了来自新任村长李瓜瓜一口袋白面的馈赠。小王庄的村民,只要能得到免费的东西,他们还是好说话的。而没收到那一口袋白面的家庭就未免有点不忿起来。

有的就说,“那王凤美家男人在矿上挣钱,他们家困难个屁啊,我看这贫不贫困可不是我们这饭桌上能决定的”,也有人就打趣说,“谁说王凤美家不贫困啊,她男人几天不来家一趟,她贫男人啊”。

总之贫困线在哪里呢,小王庄的村民是没有人看到的。

隔天,村里的每家每户都被叫了个家庭代表来到村委会开会了。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李瓜瓜穿了一件老蓝色的中山装坐在东边的主位上,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挥手指示王成桂先给每人抓了一把瓜子,拿了瓜子,便没有人再说话了。

李瓜瓜看没人说话了,便拿出前一天晚上让跟着他来的小刘写好的一份谈话稿读了起来:

“在座的都是小王村每家每户的核心人物了,这两天我也和大家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县领导派我来小王村啊,不仅是对我个人工作的信任与考验,也是对小王村和在座的各位的极大重视啊。我相信在我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小王村只会变得越来越好,而在座的每一位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富裕。在接下来的两三年内,就由原来的王成桂村长具体协助我做好小王村的工作,同时也希望得到每家每户的支持。”

李瓜瓜刚读到这里,王成桂便带头鼓起掌来。李瓜瓜看了眼正在低头嗑瓜子的“好手”的娘,接着说到:

“昨天我也走访了一些村里的困难家庭。对情况也有了个初步的了解。我们后面的任务还是非常艰巨的。但是我有信心带领我们的小王村走上富裕的道路。未来的三年啊,我希望至少可以为我们的小王村把公路修起来,把我们种的小麦啊大豆啊产量提起来,同时还希望能够在我们小王庄发展一些特色养殖,真正的为我们小王庄的村民找到一条致富之路。当然,所有的这一切最重要的还是要得到大家的支持。首先就是修路,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在我向乡政府积极争取资金的前提下,还希望大家能够真正关心起来。每家每户人交一百块钱,用以作为修路的资金。希望大家散会后带了钱的就到王成桂这里交了登记下来,实在是家里有困难的也先和王成桂说明一下,也先登记下来”。

说到这里,下面便哄的一下吵起来了。李瓜瓜看了眼王成桂,王成桂得到了指示就想办法去征钱了,而李瓜瓜和小刘早就躲到旁边的办公室去了。

在小王村的村民刚把小麦种到地里的时候,李瓜瓜从外面请来的修路工人就开着压路机和水泥车在小王庄干起来了。

而“好手”啊、豁牙子啊、王凤美啊这些当初没能交上修路钱的人就不得不跟着修路队做小工推推土,活活水泥了。而“好手”因为手不好,不过也就是来凑个人头,看看热闹罢了。

路修的很慢,从小王庄到鱼干头村的这一段主路,大半个月过去了,水泥还是没能下地。

“好手”看着已经被压路机压平整了的土路,竟没能看到一丝飘荡的尘土,思考着这土是对压路机服帖了呢还是对这脚下的大地服帖了呢。

想到这里,他便想到了今早上听到女娃训斥吴凤明不是个男人时吴凤明低头的模样。

“好手”抬头看了看躲在云后露出一角的太阳,便抬脚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了,十月的小王村暑气未消,除了一些出来帮忙修路的人,路上是很少见到有人的。

当“好手”走到小王村村委会院子门口的时候,刚好王凤美正欠着脚站在村长办公室前的走廊里往窗户里望,她一身翠绿的裙子包着浑圆的屁股,让“好手”想到了王腾飞家门口的塘子里肥嘟嘟的荷叶,便径直往西边王腾飞家走去。

池塘里的水顶多还有几搾深,荷叶也开始有了破败的迹象,一只黄狗像“好手”一样也在河边晃悠,“好手”就觉得无处可去了。他便绕过池塘,往村子更西边的西沟去了。

每当“好手”觉得无处可去的时候,他总会往西沟跑,西沟的崖坡上王人美家的小丫头正在放羊,看到“好手”走了过来,她便远远的躲开了。

“好手”走到西沟旁边王凤美家地头上,伸手摘了一根黄瓜,便坐在西沟的崖坡上吃了起来。

西沟对岸是沟西村,隔着西沟便能看到沟西村小学里飘着的一面红旗,“好手”喜欢看那红旗,就好像是看着女娃怀里的那块红绸子一样。

当王凤美成了村委会的常客的时候,小王庄就下了第一场霜了,幸好在这之前,水泥已经灌到地上了,只留着几块木板夹在路基的两边,静等着水泥干了。

李瓜瓜在小王庄办的第二件大事,就是以王凤美家为试点,办了小王庄的第一个养鸡场。

鸡舍是在王凤美家屋后的空地上,在李瓜瓜和王成桂的帮助下,用修路剩的尾料建起来的。一排鸡舍旁边便是两排挺拔的钻天杨了。当初找村民做养鸡场试点的时候,人人都嫌麻烦和费钱,只有王凤美自告奋勇当起了试点。

而当王凤美家那一排免费的鸡舍盖起来的时候,才有村民开始眼红了,等再去村委会找李瓜瓜要做试点的时候,王凤美家那五百多只喜人的鸡苗已经叽叽喳喳的叫起来了。

整个春天,李瓜瓜经常往王凤美家跑,请兽医来打疫苗,同时又请来养殖专家来给王凤美做养殖指导。当“好手”拿着钱来王凤美家买了第一篮子鸡蛋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做试点的选择了。

“好手”也喜欢往王凤美家跑,除了喜欢看那些窝在一个个铁笼子里咯咯叫的鸡,他也喜欢看王凤美。

王凤美开春时去矿上看她男人的时候顺便烫了一个波浪头,这在整个小王庄都是头一回,女人们见了她的头发都在背后不屑地说“真跟个大洋马似的”。

而男人们就不这样想了,凡是新奇的东西在小王庄的男人心里总是美的。“好手”看着王凤美那一头卷发,直搓手,他又一次想到了女娃怀里藏着的那块红绸子,便嘿嘿地笑。

王凤美堵在鸡舍门口,两条明晃晃的胳膊交叉放在胸前,看着“好手”说,“你个憨子,笑啥呢,你又不买鸡蛋,跑这来干嘛”。

说着便转身往鸡舍走去,“好手”也跟着走了进去,只见王凤美把手伸到鸡笼子下面的夹层里,把鸡蛋一个一个伸手掏了出来放到脚边的纸箱子里。不一会儿纸箱子就装满了,她就招呼“好手”把纸箱子抱着出去。

她顺手锁了门,便在前面带着路,回到前面的家里了。

王凤美的儿子王小飞在县城上的是寄宿的初中,一个月才回来两天,平时偌大的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开了大门的锁,先让“好手”抱着那箱子鸡蛋进了院子,她跟着走了进来并顺手拿了根木棍顶住了门。

她走到旁边的挜井旁洗了洗手,便去开堂屋的门,进了门指了指门后的墙角的地方,对着“好手”说了句,“就放这吧”。

王凤美的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三间正房都铺上了大理石的地砖。堂屋的长条茶几旁边的一个躺椅尤为显眼,那凹下去的弧线活像是两双有力的大手等着给人一个拥抱。

王凤美上前坐在躺椅上,看着“好手”那蜷缩成一团的残疾的左手说,“人家都下地干活了,你怎么不下地帮你娘薅草去啊”。

“好手”搓了搓自己的手,看着王凤美那弯曲的头发说,“她让我在家看门的啊”。王凤美伸出胳膊就拉住了“好手”的手,好手被她一带就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王凤美嘿嘿的笑着。

王凤美看着“好手”的手突然就想起了拉过她的很多男人的手,但从来没有一双手像她眼前的这双手这么干净美好过。

在躺椅那晃晃悠悠的剪影和吱吱扭扭的声响中,“好手”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村长王成桂那么喜欢往王凤美家跑了。

05年的春节刚过,就听说李瓜瓜已经回了县城,而且还升了官了。而王成桂又再一次坐到了村长的宝座之上。

在这场小王庄的巨变中,王凤美无疑成了小王庄巨变最大的受益者。而没过两年,村里的那条水泥公路也已经开始裂迹斑斑了。

每当小王庄的村民在那条公路山晾着粮食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感叹在小王庄的上空响起,“李村长真是个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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