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轩无法当时拿出检验报告。母亲就坚持要带柳恩惜去医院做检查。
柳恩惜很慌张,害怕得看着乔文轩,不知怎么应对。
而乔母渐渐从他们俩的神态中进一步勘查出了端倪,进而很不悦。
“儿子,你干嘛那么怕我带她去医院呢?我替你带这丫头做检查,就不可以吗?”老太太直言不讳地说。
乔文轩呆望着母亲,一时难以回答。
柳恩惜则低下头,心虚得直紧张。
乔文轩缓缓解释道:“妈,不是不想您带她去医院,而是我这做儿子的,总让您替我操劳,连这样的小事也让您牵肠挂肚的,我感到过意不去。”
老太太说:“你是我的儿子,我操心你的事是再正常不过了,咱们母子还用计较这些吗?我也想替你省点事,不愿你一边顾着工作,一边又要分神照顾媳妇,妈也只是想替你分忧。”
“妈妈说的对。”乔文轩赶忙接话说,“只是我不忍妈妈那么大年纪还去奔波。所以这点小事我们自己去办就好。妈您放心,我会尽心尽力照顾他们母子的。”
老夫人则摇头道:“儿子,这可不算小事,关乎咱们乔家的香火和咱们家的未来。我多上点心是必要的。你就别担心了,待会我就带小柳去医院重新检查,我找的医生绝对是本市最好的医生,你该放心了。”
柳恩惜忐忑地看着乔文轩,心想这可糟了,要怎么办好?
乔文轩没办法,只能直接拒绝了,并且,也找不出充足的理由。
老太太可没耐性了,脸立马就拉长了,严肃地对儿子说:“文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懂了。”
乔文轩很无措,根本回答不上来,时间紧迫,他想不出说辞。
柳恩惜也沉默着,一时没了主意,心里很慌。
老太太见是时候了,就瞪着他们俩说:“哼,都别演戏了,你们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当我看不出来是吗?你们也太藐视我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是真什么假都分不清的话,不是白活了吗?”乔母一出口,便让两个年轻人哑口无言。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着老太太,紧张不已。
老夫人见儿子默认了,当即就拍桌子站起来,训斥道:“好呀你们,居然拿这种事欺瞒我,太不像话了!你们眼里还有长辈吗?文轩,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儿子?”
乔文轩看到母亲生气了,立马说:“妈,您听我解释,其实……”
“我不听解释!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骗我?”老太太情绪异常激动,并犀利地盯着儿子看。
乔文轩没办法,只好说实话了:“因为我想和恩惜在一起,不想分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妈妈,求您理解我们吧,我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谁也不能没了谁。妈……”
老太太却突然打断了话,激动地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呀,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骗我和你爸,你可真对得起我……”
话音未落,老太太就气晕过去了,给大家来个措手不及。
乔文轩下意识叫出来:“妈,您怎么啦?妈——醒醒啊——”
柳恩惜也吓坏了,慌乱地寻找电话,胆颤地拨通了急救电话。
一小时后,全家都到了医院,老夫人在急救中,而老爷子也到场了,正焦急地等待结果。
乔父担忧并且生气着,指着儿子和柳恩惜说:“你们要气死你妈才肯甘心吗?”
乔文轩想对父亲解释,但被柳恩惜拦住了。她不能再让他们父子起冲突了。
过了许久,老太太才复苏,大家才稍微放了心。
老太太叫儿子进病房,却把柳恩惜挡在外边,不想见她。
柳恩惜就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颓丧地回到乔文轩家里,一个人孤独地看着房子,心里不断流血。
到了快天明的时候,乔文轩才疲惫地回到家,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就起不来了。
他双手掩面,胳膊肘支着膝盖,显得很无力,情绪低落到了谷底,一边担心母亲的身体,一边又是自己想要的爱情和婚姻,两者产生了尖锐的冲突,有种撕裂感。
一时间,他难以忍受,呜呜地哭起来,沉重的哭声任谁听了都会心碎。
柳恩惜站在楼上向下看,见到乔文轩难过的样子,也更心酸了。她陪着他一起掉了眼泪,感怀着所有的不幸。
后来,她慢慢下楼,轻轻来到他身边,只把手放在他的背上,给以最轻微的安抚。因为,她知道,她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
乔文轩伤心了一通,才发觉柳恩惜站在身边。他噙着泪,悲伤地望着她的眼眸,就一把将她抱住,再次痛哭起来。
柳恩惜也抽泣着,为乔文轩感到心痛。她没说一句话,只用双手去抚摸他的头和肩膀,以表达自己的歉意。
两人共同悲伤了许久,柳恩惜才扶起乔文轩的脸庞,劝说着不要伤感,一切都会好的。
而乔文轩则无望地看着柳恩惜,眼睛里不再充满了坚定,更多的是犹豫。柳恩惜就心颤了,进而低沉下去。
她不忍看他一直伤心着,就对他说:“不要担心,你妈妈会好起来的。”
继而她退进了卧室,让自己冷静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房子里再次变得寂静。柳恩惜发现乔文轩没在家,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想必又去医院了,或是去公司上班了。
柳恩惜冷静地考虑过了,不愿为难乔文轩,也不让自己再难过,决定远离是非。
她最后一次环视了一遍最最熟悉的地方,然后打开大门,看向远方,心里扯痛着,走了出去。
“一二、一二、一二……”整齐而响亮的口号声让人倍感振奋,此时女子监狱里,犯人们正在练操。
柳恩惜拿上一叠书来探望姐姐,想在临走前见她一面。
不久后,两姐妹在看守下见面了,只不过中间隔了一层铁栅栏,分隔开里面和外面的世界。
柳恩惜看到柳芳面容憔悴,瘦弱了很多,面部也显得苍老了,不禁感到了心酸。才相隔两三个月未见,柳芳却判若两人,简直快认不出来了。
“姐姐,你……还好吗?”柳恩惜手抓栅栏,热切地说。
柳芳抬眼看着妹妹,眼睛闪动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恩惜,你还来看我啊。”
“姐姐,姐姐……”柳恩惜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可是见到人了,又说不出来了,只能不断喊名字。
而柳芳倒显得平静很多,又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怎么会想到来看我呢?”
柳恩惜犹豫着,抿了抿嘴,说道:“姐姐,我来看你,是因为,我要走了。”
柳芳惊异地瞅了她一眼,轻轻问着:“你要走?什么意思?”
“我要去外地了,离开这。”
柳芳睁圆了眼睛,嘴唇微张,感到很意外:“去外地?就你自己吗?不,应该说,你和乔文轩一起去,是吗?”
柳恩惜微微摇头说:“不是,只是我自己走。”
柳芳疑惑了,身子向前倾,仔细看着妹妹:“恩惜,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姐,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也许以后,咱们没有多少机会见面了。”
“你是说,你和乔文轩分开了?”
柳恩惜不情愿地点了头,悲伤挂在了脸上。
柳芳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向后仰,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应该结婚的吗?”
柳恩惜又摇头,表情哀苦:“姐,我们结不了婚,我这样的身世,是不配进入豪门的。”
柳芳惊愕地看着妹妹,但很快就理解了,进而知道妹妹遇到了何种麻烦。
“原来是这样。他们嫌弃你了。可我想乔文轩那么坚定,他应该围护你的。”柳芳分析说。
“他是很围护我,可结果就是,把他妈妈气病了。”
柳芳无话了,已经很明白了。
柳恩惜继续说:“我不忍再让他为难了,所以决定退出。”
“可也没必要到外地去呀。”
“不,我要走远点,不然我又会忍不住去看他。”柳恩惜愁苦地说。
柳芳瞬间想到了很多,不禁叹着气,也感到了无奈。
稍顿过后,柳恩惜平复了一下情绪,就对姐姐说:“所以,想在临走前再看你一眼,看你过得好不好。”
柳芳叹息一声说:“我人在这里,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命都丢了一半,还能有什么。”
“可是只要活着,不就是希望吗?”柳恩惜凝视着姐姐,眼眶又慢慢湿润了。
柳芳顿了顿,说:“其实我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刚进来时,我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自杀。可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我痛快地死,甚至连死的条件都没有,于是我就留着一口气到现在。然而经过这几十天的思考,我却发觉我真的错了,也想通了一些事,反而觉得踏实了,再也不感到恐惧了。”
柳恩惜热切地问:“姐姐,你真想通了?”
柳芳垂着眼帘,苦笑了一下:“现在想通了还有何用,都到这个时候了,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