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彩云飞过,逐渐刷开一扇门,里面金碧辉煌的,泛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哪?我怎么来这了<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恩惜——恩惜——”
只听不远处有人叫她。
她一回头,看见了许多熟人,有同学,有好友,还有一些亲戚。
那些人笑看着她,并都往一处去,进到那扇宽阔的大门里。
门里似乎是个宫殿,显得格外雄伟壮观。里面人头攒动,热闹不止,好似是一场盛大的聚会。
“恩惜,你也来参加呀,哈哈……”
说话的人是她的同学小米,一个漂亮如花的高挑女孩。
她很疑惑地问:“参加什么?”
“我们都去参加选美,怎么,你也去呀?哈哈……”
小米一笑起来,引得旁人也都咯咯笑起来,让人不解。
“你们……笑什么呀?”
“笑你!你看,我们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都不一定能说会选中,可你……哈哈,你也有勇气参加选美比赛,我太佩服你的勇气和自信心啦,哈哈!”
旁人也一起哄笑起来。
恩惜有些慌了,不住看着周边,果然来的都是女生,多数为二十多岁的姑娘,还各个貌美如仙,简直是美女盛会。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想到脸上的那块不入眼的大片胎记,进而紧张起来,头上冒了汗。
“我不该来的,这不是我来的地方,必须走了。”她这样想着,可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进到宫殿里去,好像是被汹涌的人流挤进去的。
她这才看到,里面的人更多,简直是美女如云,全部是参选来的。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人注目,万花齐放、百花争艳,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恩惜有些呼吸不畅,就想离开这里,感觉自己很另类,不属于这个地方。
可忽然眼前出现一位男士,让人很意外,并且还是熟人,是她的同学张天。
恩惜瞪着大眼睛,不住地想这怎么会有男人,就问张天:“你怎么在这?”
张天笑笑说:“我是来管理的。”
“管理什么”
“选美比赛呀?凡是来报名的都要先过我这一关。”
“什么?你怎么干起了这个<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别问那么多了,我这还忙着呢。”张天不耐烦地说。
恩惜还想问这是哪,张天就拉长了脸,说:“恩惜,这没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可这是哪呀?”
“你人都来了,还问我?反正你不该凑这个热闹,我们这可是选美比赛,你起什么哄<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选美?我没想来的呀!”
正说着,就见一位俊美的成熟男子,走到她面前,说:“恩惜,你怎么来了?”
“我,我不知道呀!”
恩惜认出那个人了,正是她的大学导师,教授文学的。
“怎么,你也想选美吗?”导师轻蔑地笑笑。
“哦不,王老师,我没有啊。”恩惜很紧张地看着他。
“得了,别装了,我都知道。”导师说,“不过你看看,周围的女孩都是什么姿色的,再看看你那张脸,哼哼,还有胆量来,真稀奇。你勇气可嘉,可太有碍观瞻了,赶紧回去吧。”
恩惜还在发愣,听了那刺耳的语言,很伤自尊,真想就此消失。
她满眼寻找出去的路口,可就是看不到,被厚厚的一层层人群给挡住了。
而这时候,她熟悉的同学们都朝她拥过来,对她指指划划的,说些嘲笑的话。
“就这等货色也敢来呀?呵呵。”
“就是,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不知天高地厚!”
“Oh my god!天底下竟有这么不要脸的,我都替她感到害臊!”
“要是我,早钻地洞里去了。”
“就是就是!”
忽然,那个王导师又凶巴巴地对恩惜喊:“你还在那干嘛?还不快走!我们这的人够多的了,你不要碍事!”
恩惜畏畏缩缩地说:“我,我在找出口啊!”
而旁边还有人嘀咕着:“真不知她怎么想的,长得那么丑还敢出来?切。”
王导师却说:“长得丑不是她的错,可她跑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恩惜心痛地想:“我吓人?我的样子吓人吗<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我,我……”
她呼吸急促起来,捂着胸口,还一直寻找出路。可是路都被堵死了,根本出不去。
而那些嘲笑她的人,渐渐压上来,都鄙夷地指着她,目露凶光,口里喊着:“打出去,打出去!”
恩惜一着急,立刻喊起来,她感到极度冤枉,多长几张嘴都解释不清,最后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只想把自己就此了断。
然而眼前一黑,瞬间变得清静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那金碧辉煌的墙面也消失了,不知身在何处。
缓了缓,她才松了口气,渐渐恢复了意识,才知道在自己卧房里。原来刚才做了一场噩梦。
梦境虽是虚幻的,可是感受很真实,恩惜的心情并没有变好。转而,她还担忧了,因为明天真要面临同样的窘境了。
偌大的花园别墅,在焕彩的霓虹灯照耀下,显得炫彩缤纷。此刻主别墅大厅里即将举行中型社交休闲聚会,来自各方的友好宾客都已经陆续就位了,大厅里是热闹非凡。
在主别墅的右侧,起居别墅里的最高一层有扇窗户里亮着灯,屋内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正面对着梳妆镜发愁。
她本是这次聚会的主角,是她的姐夫亲自为她而办的社交宴会。可是,她不想参加,顾虑重重,只呆坐着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缓缓抬起手,抚摸了自己的左脸,不禁叹息着。原本还算不错的五官,可脸上一块巴掌大的胎记却严重影响了容貌,使她总为此黯然神伤。
那块胎记形似一只大蝴蝶,正好纵向覆盖在她的左半张脸上,因为胎记是灰褐色的,所以左半脸大部分是沉郁的灰色,和右边白皙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成了名副其实的阴阳脸。
这副尊容放在任何女孩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而她却忍受了二十五年。因为拥有了如此特殊的容貌,她总是自卑的,所以不愿见人,不想抛头露面,更不喜欢出现在今天这种场合里。
“咯吱”一声门开了,从外边进来一位高大的男人,他用温润的嗓音轻柔地说:
“恩惜,怎么还没换装?客人们都到齐了。”
姑娘微侧着脸,叹了口气说:“轩哥,我不想过去了。”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我……”她下意识又摸了摸脸,欲言又止,不再说话。
男人见状便明白了,就蹲下身,凑到她身旁说:“恩惜,我明白的,可是,你总要见人的。这么多年你都坚挺过来了,怎么现在打退堂鼓呢?”
“轩哥,过去我是小孩,或许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如今我已经毕业了,是大人了,要面对那么多人,我……哎……”她又无奈地叹气了。
“恩惜……”
“轩哥,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参加的。你不是我,你不理解我的感受。每当换个新环境,我就要花很多精力去适应那些陌生人的异样眼光。上次我同你去参加的那场舞会,就已经够让我煎熬的了,若不是出于礼节,我早半途逃走了。
轩哥,我知道你这样安排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没法承受……”恩惜差点委屈得哭出来。
她的姐夫显出无奈,也不好强迫她去见客人。
“好吧,你不去就呆在这房子里,有事叫佣人给我传话,我会及时来的。”男人说完就离开了。他不得不去应酬客人了。
姐夫走后,恩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紧咬着嘴唇,感到很不公。为何老天爷给自己生了这副面容,让自己见不得光?尽管她自我心理调整了很多年,可是年龄越长,就越感觉压力大。年龄大了,自然会考虑今后的终身大事,可是这样一副面孔,哪个男人会喜欢呢<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在她所遇到的男人中,唯有姐夫没有嫌弃过她,其他男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尽管她在姐姐和姐夫的调教下,出落得大方得体,优雅端庄,可是,没有谁不会介意容貌的,哪怕她是千金贵族小姐,男人也不想娶个面容上有缺陷的女人做妻子的。
深知男人这一心理的她,更加惆怅,对未来没有把握。她只有躲在姐夫的身后,去享受绝对的安全,因为只有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嫌弃和厌恶,现在,也只有他能给予她贴心的呵护。
可是,恩惜仍在担忧,这唯一的依靠也不是那么牢靠了。
姐姐已于一年前病逝,死于乳腺癌,当时她还没毕业,在大学里。
得知这一噩耗时,她当时都快崩溃了,唯一有血亲关系的亲人,也匆匆离开了她。她成了真正的孤儿。
其实早在她十四岁那年,父母就因一场意外火灾事故而早早离世,被迫丢下这一对姐妹。
当时姐姐柳薇已成年,是二十六岁,而她还在上初二,正值青春期。
为了恩惜能够正常生活、学习,姐姐义无反顾地把她接到自己身边照顾。
姐夫乔文轩也非常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同妻子一起养育这个小妻妹。
就这样,三个人和谐地过了几年,直到恩惜高中毕业,顺利考入了名牌大学,进学校住宿才搬走。而这一走就是七年。
不过大学在同一城市里,每逢周末和寒暑假期,恩惜都会回姐姐家团聚,所以一家人一直很亲密,没有疏离。
然而一年前,不幸再次降临到柳家,姐姐患有乳腺癌晚期,无法治愈,最终惜别。从此,他们又蒙上了阴郁的气氛,心里很难开怀。
姐姐这一撒手人寰,恩惜的处境就艰难了。她与姐夫其实已经不存在姻亲关系了。然而姐姐临终前曾嘱托过乔文轩,要他好好照顾妹妹,这样她才放心去那个世界。
乔文轩含泪承诺下誓言,继续尽心尽力照顾恩惜。就这样,她才能继续安定地生活在姐夫的大豪宅里,如同姐姐在世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可她知道,乔文轩迟早会再婚的,到那时她还是要离开这所房子的,依然是无依无靠。想到这些,她就暗自落泪,感叹自己可悲的命运。
曾几何时,她也是系出名门的大家闺秀,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父母和姐姐的万般宠爱。然而一场灾难夺去了所有的荣华富贵,使得柳家家道中落,姐妹俩成了孤儿。
如果不是姐夫乔文轩帮助姐姐支撑起来,恐怕柳恩惜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过了这一点,柳恩惜又止住伤怀,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不该总悲悲切切的,把自己变成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应该让自己好起来,就像从前姐姐在世一样,要感到知足。否则姐姐在那个世界里知道妹妹如此焦虑,她也过得不安生呢。
接近十点,漫长的聚会终于结束了。乔文轩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走到柳恩惜门前。
三声敲门响过后,门被推开了,乔文轩试探着问:“可以进来吗?”
柳恩惜回道:“进来吧,我没睡下。”
乔文轩这才款款走进屋,并顺手拆下项上的领结。
柳恩惜背对着他说:“宴会结束了?”
“是啊,客人都走了。”
“辛苦你了,轩哥。”
“哪里,只是可惜,这本是为你举办的。他们还问我你怎么了。我说你身体不舒服,没法下去见客人。”
“难为你了。”
“瞧你,怎么客套起来,跟我还说这种话。”乔文轩故意轻松地说。
“没有,只是突然很感慨,感觉轩哥你……很不容易。”
乔文轩抿嘴一笑:“辛苦些没什么,只要你高兴,就什么都好。”
听了这话,柳恩惜倍感亲切。小时候她也曾听他这样说过,那感觉很温暖,现在更有丰富的内涵,这种话也是她心里需要的。
柳恩惜站起身,向右侧过脸说:“好了,不想耽误你休息了。明天还要忙工作呢,轩哥也早点休息吧。”
乔文轩本还想说点什么,一见她不想让自己呆下去,就咽回要说的话,只按照她的意思退出房间了。
乔文轩一走,柳恩惜的心才放松下来。她贴在门上趴着,思绪万千,很纠结。一方面她想多和乔文轩呆一会,可一方面又羞于见他,尤其不想让他再面对自己这张脸。
每当目视着他的眼眸,她就心跳加速,一种难言的情感不自觉地就跑出来。她很难控制这种情感,一旦膨胀了,她就想办法压制住,不让不该有的感情滋生。
但人是难以控制感情这种东西,越想压抑住,就越压不住,所以她很害怕,怕有一天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感受,会让彼此都很为难。
其实,早在十年前,这种不能明说的好感就已经存在了。
那时柳恩惜在姐姐家住了一年,和姐夫也一同生活了那么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感觉到了姐夫的种种好处,从而正值青春年少的她开始情窦初开,对男女之事有了一点认知和兴趣,便把注意力悄悄移向了姐夫那里。
可她越观察就越难以自拔,竟不自觉地对姐夫产生好感,心生爱慕。而柳恩惜也为自己有这份心感到害怕,觉得不应该,会对不起姐姐。所以她赶紧收起了那份懵懂的爱,尽量避开姐夫。
但他们毕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每天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很难碰不到。所以柳恩惜很痛苦,想躲也躲不掉,只能默默忍受。
好在当时乔文轩一直忙于事业,根本无暇顾及家里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妻妹的异常神情。
而柳恩惜就借由这个空当,偷偷关注着乔文轩,只要能多看上他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今姐姐已不在人世了,可她还是不敢正眼看姐夫,想关注他仍要偷偷摸摸的。也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但最主要的是因为她自卑,为她糟糕的面容而不自信,也就无法勇于对心上人表达心意。
所以至今,她都要把这份情愫掩埋,不想让他发觉,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给自己找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