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淡黄的落地窗帘，上海给了姚晓木一份宝贵的礼物：静谧的早晨。能听到鸟儿的叫声，清，脆。这声音，把早春的天空啄破了一个小口，涌进来一股更为清新的气流，让人神清气爽。树，簇拥在高楼下，住在十楼的姚晓木，看到的是高楼的上半身以及整块整块的天空。
想起昨晚的蓝山咖啡，还有马松的短信，姚晓木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对着镜子梳头。镜子里是一张光滑无瑕的脸，写着平淡和纯洁。就像姚晓木的生活。姚晓木没有别的女人的从容与淡定，更多的是随心所欲。姚晓木任性，但是，又极度认真。姚晓木随和，又极度固执。姚晓木真的弄不清姚晓木自己。
有学生打电话来问姚晓木学校最近有无大型招聘会的信息，姚晓木说当然有，等姚晓木在上海开完会后会确定具体日期。然后，下楼在一楼吃自助早餐。大概是昨晚甜食吃多了，牙又有点隐隐作痛。在啃半截玉米时，姚晓木突然感觉口腔里多了一粒硬硬的玉米，吐出来一看，竟然是那颗松动已久的牙，而且，是门牙！姚晓木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刚刚校企洽谈会，连门牙都没有了，怎么和别人谈哪！
突然想起作家李碧华的话：有些感情是指甲，剪掉了还会重生，无关痛痒；而有些感情是牙齿，失去以后永远有个疼痛的伤口无法弥补。姚晓木的牙齿与感情无关，但她确确实实感到了尴尬和不便。
开会前，姚晓木仔细看了会议安排，想着这次的上海之行最好能达到什么效果。
全国院校与长三角企业人才供需洽谈会暨长三角学生就业协作网第五届年会拉开了帷幕。上午9点，年会开幕式在上海华夏宾馆隆重举行，来自全国的近200所大中专院校的近300名参会代表及上海市100多家企业代表参加了会议，大会开幕式由长三角校企合作洽谈会组委会主任委员、上海人才有限公司副总裁、上海派谴人才有限公司总经理、中国跨地区人力资源外包联盟秘书长****荣先生主持。会上，组委会总顾问、上海市人事局原常务副局长、上海市人事局正局级巡视员、上海人才有限公司名誉董事长王绍昌先生致欢迎词。组委会执行委员、长三角学生就业协作网秘书长、中国实习在线总经理刘爱萍先生代表长三角学生就业协作网秘书处作了年会工作报告，并宣布长三角学生就业协作网已圆满完成她的历史使命，长三角人才发展联合促进会正式成立。组委会主任委员、中国上海人才市场负责人、上海人才有限公司副总裁、党委书记邵新道先生宣读并讲解了《长三角人才发展联合促进会》议定书。大会举行了长三角人才发展联合促进会揭牌与授牌仪式。组委会总顾问，原上海外贸学院党委书记，上海松江大学园区管委会专职常务副主任皮耐安教授代表院校发表了讲话。
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形象，富有磁性的普通话，整个会场弥漫着一股正式正规的严肃高雅文明的气息。
坐在姚晓木旁边的是个大高个男人，眼睛鼓鼓的，说起话来好像很用力的样子，据说来上海时与姚晓木坐的是同一车次火车，姚晓木一问，对方说他叫李开田，南中大学的就业副处长。“李开田——”这个名字曾经在姚晓木耳边出现过，想起来了，他就是人事处长王元力打电话的那个人！想来香樟学院应聘学工处处长的！姚晓木想提这事儿，不知当问不当问，李开田倒快人快语，自己先提起寄简历那事儿，他说：“老王是我同学，我得知他的处境，庆幸没去你们那破学校！这叫什么事儿啊？那个姓苏的，真是玩弄权术也太过分了一点吧？在你们学校无法无天，就没个人治治他？”
姚晓木有些尴尬地笑着，她明白，在H省的高校之间，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相通的，对于这位素昧平生的李开田，她也摸不清底细，还是少说为好。她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李开田当初想来香樟学院的原因，李开田说：“还不是看着那个什么正职！谁又想当副的呢？”姚晓木笑了笑，表示理解。见姚晓木不太说话，李开田说话的兴致也减退了一些。在会议休息间隙，姚晓木又认识了民族大学的刘胜利处长，穿着拉线条的运动服，没有一般中年妇女的邋遢，很是精神。因为都是家乡人，所以，异地相见格外亲切。大家约定吃饭时一定坐一张桌子，这样便于交流。
会议最后，中国最大的半导体制造企业中芯国际，世界及中国500强企业上海汽车集团，世界500强企业华硕电脑公司，上海金浦江航空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等重点企业代表发布了人才需求信息。这些企业的人力资源经理一回到座位，各学校的就业工作人员蜂拥而至，他们拿着名片去交换。姚晓木也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华硕电脑的人力资源经理讨了一张名片。
主持人在宣布散会前强调了此次会议的安排，除了走进上海，还要走进苏州，走进吴江等地的人才市场，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大会组委会对参会的每一位代表进行了编号，要求大家要有纪律观念，认真开好这一次大会。
“下面，请大家去华夏宾馆八楼用中餐，下午一点在楼下的光大会展中心参加上海人才组织的校企洽谈会，三点前拿好自己的行李上大巴，我们准时去往苏州，散会！”主持人说。
姚晓木淹没在人群中。
整个餐厅里座无虚席，十个人一桌，如果哪张桌子没有坐满十个人，就不发筷子，这样是防止有人先吃。很多桌子上在吵吵嚷嚷，说怎么这样，把大家当小孩似的。还好，姚晓木所在的桌子坐满了，在动筷之前，大家彼此交换了名片。十个人，只涉及到两个省份，一个是H省，一个是辽宁。于是，姚晓木把自己所坐的这桌简称“胡聊”。在座的哈哈大笑，纷纷说这两个字有创意，并约定，在以后的会餐中，大家一定要坐在一起，“胡聊”小组不到齐，就不允许吃，大家要一个也不能少。
吃的过程中，南中大学的李开田接完一个电话后，脸色就变了。姚晓木在旁边小声问出什么事，他压低声音说：“学校院办打来的，今天上午有个女生跳楼，大四的。研究生。”姚晓木的心往下一沉，说：“几楼跳下的？”李开田说：“十楼。”完了，那还有命。正吃着，旁边桌子上又传来吵闹声，说怎么吃饭连酒都没有，组委会未免也太小气了云云。接着组委会的人出来解释，说因为时间紧没有时间喝酒，请大家谅解，等晚上到苏州后大家喝个痛快。姚晓木的嗓子有点发紧，筷子拿在手里，不知道去哪个盘子才好。吃不下。脑子里闪现出大学校园里流传的几副对联来——
第一幅：博士生研究生本科生生生不息；上一届这一届下一届届届失业。横批 ，愿读服输。
第二幅：上课一排全睡打饭从不排队魔兽通宵不累短信发到欠费，抽烟打牌全会啤酒十瓶不醉逃课成群结队考试基本不会。横批，大学真累。
大学怎么啦大学怎么啦？许多人都这么问。没有人回答。作为就业副处长，现在，姚晓木才体会到“如履薄冰”这四个字的温度和含义。
在去往光大会展中心的途中，李开田说让姚晓木保密此事，他说现在学生的就业心理普遍存在问题，那个跳楼的女生不是没有找到工作，而是在找到工作因为工资再三犹豫，没有立即签就业协议书结果被用人单位以缺乏诚信为由拒之门外，她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而跳楼了，国家的培养、父母的心血，在一个清晨毁灭了。
“走进上海-全国百所院校与上海百家企业人才供需洽谈会”，红底黄字的横幅悬挂在上海光大会展中心三楼。据说，上海100多家到会企业将为本次洽谈会提供实习就业岗位超8000个以上，参加本次校企洽谈会的用人单位绝大多数是重点制造企业，对人才需求量很大，特别需要工科毕业的高职、技校生，对营销、国贸、物流、会计、计算机、软件、电子、工商、人力资源等专业本科生也有较大需求。
姚晓木提着资料袋，在每个展位上分发香樟学院毕业生信息表和自己的名片，并针对香樟学院毕业生专业特点及用人单位招聘需求，重点与中芯国际、华硕电脑、嘉宝实业、天正集团、通鼎集团等单位进行了洽谈。在洽谈时，姚晓木害怕别人发现她的门牙掉了，所以一直将右手把嘴遮着，笑不露齿。
绕过B2区，在会展的一角，姚晓木突然发现了一个人，真是意外中的意外，是姚晓木绝没有想到的，竟然是马松！他坐在展位上，面前已经堆了许多学校的毕业生资料。天哪，原来只知道他在外资企业工作，竟然不知道他是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
“姚晓木，请坐！”马松摊开手掌，指指他桌前的凳子。
姚晓木就傻乎乎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见姚晓木嘴唇紧闭，马松很是奇怪，他说：“怎么了姚晓木？发生什么事情了？”姚晓木还是不开口。
“哑巴了？”马松说，“你这人真是奇怪，我永远也摸不透你，搞不定你！”
“是吗？”姚晓木故意把掉了门牙的上一排牙齿露出来，有些夸张地说，“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马松愣了几秒，笑得差点岔了气，不住地咳嗽，连连说：“姚晓木，一个字，服！一晚上你就把门牙弄丢了？哈哈！昨天晚上是不是遇到抢劫了？”
“不管怎么说，我这也算工伤，因为是参加校企洽谈把门牙谈掉的。回去我找我们院长报销去。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你们公司需要什么样的毕业生？”
马松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说：“第一条，英语六级。”
“那算了，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基本不符合你们的要求，六级通过率不是很高。”不过，话说完姚晓木就后悔了，姚晓木的那个得意学生苏小题可是早过了六级，而且，苏小题的梦想就是到上海工作和生活。不如以后开点后门，把她推荐到马松的公司里去。不过，现在提苏小题，昨晚撒的谎，可就露馅了。
马松耸耸肩。
姚晓木看看表，站起身，说：“马松，我要走了，去苏州。就此别过——”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马松也站起来。
“是的，车在下面等着呢，上海只是我们这次洽谈会的第一站。谢谢你的咖啡。”
“那，你们还回来吗？”
“也许，可能回来，也可能直接从那边回学校。其实，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去去静安寺。”
“我说不定过几天要回去休年假呢，到时候再联系你。” 马松一脸遗憾和不舍。
会场里广播也响了起来，通知与会人员准备下楼上大巴去苏州。还有许多企业没来得及坐下来细谈，整个洽谈会给人感觉跑兵荒一样，匆匆又匆匆。慌忙又慌忙。
离开会展中心时，姚晓木没有回头。
利用去苏州的时间，在车上，姚晓木把拿到手的企业用人资料整理了一下。胡聊小组恰好都在1号车上，刘胜利坐姚晓木旁边，大家都没有话。打的打瞌睡，看的看杂志。
窗外，有铁轨伸向远方，黑色的坚硬的两道痕迹，给了这座有着无限发展前景的国际都市以无限的想象空间和动感。树，一律站立着，静默着，以自己的沉思与成熟烘托着这种动感，把一身绿色无私献给了空气，蓝天。
到达苏州高新区时，已是晚上六点半，招待晚宴在苏州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看到香格里拉这四个字，不知怎的，姚晓木脑子里竟响起天籁的回响，这高亢的曲子，从蓝色的湖泊，从遥远的天际，从洁白的云朵上传来。 藏传佛教中有“香巴拉”古国的传说，大自然中人们过着和谐幸福纯净的生活，和汉人流传的“桃花源”一样，是一个理想国乌托邦的神话。英国作家希尔顿在1933年写了《消失的地平线》一书，他用优美的文笔向世人描绘了一个东方的世外桃源，一个充满梦幻充满诗情充满牧歌的四园——香格里拉。如今，香格里拉变成跨国连锁饭店的名字，虽然有浓厚的商业气息，然而，晶莹剔透的高山湖泊、纯朴可爱的藏族民风、静谧深远的心灵世界，还是被这四个字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姚晓木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明镜般的墙壁照见了她一路旅途的倦容。
胡聊小组又团聚在一起。
桌上有三种酒：葡萄酒、白酒、啤酒。姚晓木把高脚杯往玻璃转台上一放，说：“喝酒！谁也不许不喝。”这一提议马上得到了热烈响应。每个人面前倒了三种酒，推杯换盏间，渐渐的，大家的话多起来，对面的，邻座的，大家站起，坐下，坐下，站起，好不热闹。主席台上有人在念祝酒词，接着，红帷幕前变成了一方小小的舞台，一男一女弹起了小三弦和琵琶，唱起了苏州评弹：
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哪，啊水下有红菱哪，啊水边芦苇青，水底鱼虾肥，湖水织出灌溉网，稻香果香绕湖飞，哎嗨唷太湖美呀太湖美……
吴侬软语，伴随着弦竹之声，让人从外到内无一处不熨帖。
席间大家说到中国八大菜系中的苏菜，你一言我一语，涉及到的有：扬州的三套鸭、溜子鸡、卤鸡、清炖甲鱼、火煮干丝、糖醋鳜鱼、双皮刀鱼、文思豆腐、清炖狮子头，镇江的水晶肴蹄、清蒸鲥鱼，靖江的肉脯，宜兴的汽锅鸡，南京的金陵盐水鸭、炖菜核、板鸭、松子肉、凤尾虾、蛋烧卖，苏州的松鼠鳜鱼、三虾豆腐、白汁元鱼、莼菜塘鱼片、胭脂鹅、八宝船鸭、雪花蟹汁、油爆大虾，常熟的叫花子鸡，无锡的镜箱豆腐、樱桃肉、梁溪脆鳝，徐州的狗肉，板浦的荷花铁雀等，只说得人人垂涎欲滴。
李开田不愧是见多识广，单是一道水晶肴蹄，他就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故事。他嚼了一筷子万年青，说：“这水晶肴蹄呀，又名镇江肴肉，相传300多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天，镇江有家小酒店的店主买回四只猪蹄，想用盐腌制，结果呢，却误用他家岳父用来制鞭炮的硝。谁知肉质不仅没有变，反腌得肉红蹄白，更香。店主舍不得丢，用清水泡后，又焯了几道水，入锅后加葱姜、花椒、茴香、桂皮，加水焖煮。店主的本意是想高温去毒，不料香气扑鼻。香气吸引了神仙张果老，张果老变成白发老翁来买，四只肴蹄吃了三只半，眼看着快没了，店主吃了剩下的半只，只觉得那味呀，真是美得没话说，这以后，店主便用这种方法制作肴肉。”
姚晓木咽了咽口水，一抬头，整个桌上咽口水的还不止她一个。辽宁那一派有人说：“姚处长，嘴馋了吧？只不过，这水晶肴蹄呀，你吃起来可能有点难度哟！”
姚晓木知道他是笑她掉了门牙，干脆把遮着下颌的手拿开，说：“别说是水晶肴蹄，就是水晶铁蹄，我也能对付！”
大家正说笑着，突然，宴会主持人拿着话筒说话了。他说今天为了制造一点热闹气氛，每个桌子上要出一个节目，大家热闹热闹。
李开田看了看姚晓木，说：“这个就不用民主选举了，姚处，你是当之无愧的代表，我们推举你上去表演！”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虽然姚晓木有强烈的表演欲望，但也不能让李开田把话说得那么肯定，非姚晓木莫属。
从大家幸灾乐祸的神态，姚晓木总算明白了，他们推举姚晓木上台表演，决不是因为姚晓木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歌喉，也不是有倾国倾城的姿色，而是，姚晓木掉了门牙，一上台就有强烈的喜剧效果。他们在给姚晓木下套儿。偏偏，姚晓木又是一个极富有喜剧精神的人，既然推她上去表演，那她又何必让大家失望呢？
“好，我上去。”还没开始表演，就博得了胡聊们的喝彩声。于是，上台之前，又是什么临行喝了这杯酒之类的践行酒，什么妹妹你大胆往前走的加油酒，什么军功章啊又你的一半有我的一半的庆功酒……刘胜利已经准备好了胡萝卜花，说等姚晓木一唱完酒上台献给她。
好久没有唱歌了。
当生活中出现这样的舞台，不知为什么，姚晓木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她不应该在这样的位置生活，绚丽夺目的舞台才是她的归宿。然而，就像每一个都曾经历过青春和梦想的人一样，这样的梦，也只能永远是一个梦了。只不过，当这样的梦时不时惊醒自己的时候，会有一种失落和怅惘。
本来是很俗很俗的，姚晓木偏偏要来个出其不意，姚晓木表演的节目是：长江之歌。当然，是美声唱法。本来，她是要唱花腔女高音的，可她怕吓着别人。
当姚晓木说出这首歌名时，听到了一片惊叹声。
江湖虽然没有姚晓木的名字，从现在开始，至少要有姚晓木的传说。这是姚晓木结束演唱后脑子里冒出的一句话。在姚晓木接过刘胜利插在牙签上的胡萝卜花并且回到座位之前，姚晓木还说了这样一句：“谢谢组委会为我们搭建这样一个宝贵的校企交流的平台，谢谢当地的领导，我想说，长江万岁！长三角万岁！”
乖乖，这下可真的轰动了。组委会领导、当地有关领导、主持人纷纷来到姚晓木跟前，他们热泪盈眶，说姚晓木用一首歌唱出了他们的心声，唱出了此次活动的意义，唱出了时代的精神和滚滚洪流。然后，主持人要姚晓木在台上说出她的名字以及学校的名字后才放她离开。
姚晓木大声说：“我是来自H省香樟学院的姚晓木，谢谢大家的鼓励！”
回到座位，胡聊小组对姚晓木肃然起敬，说没有想到姚晓木竟然有这样的唱功和思想高度，姚晓木假意谦虚了一番。当然，《长江之歌》也令姚晓木胃口大开。
刘胜利说饭吃完了一起去逛逛街，买点苏州的特产回去。姚晓木说她的体能和热情消耗太厉害，只想洗完澡后好好睡一觉，哪里也不想去了。
次日，苏州人才市场。电子屏幕上打着“走进苏州——全国百所高校人才校企洽谈会”的字样。电视台记者在屏幕前采访拍照做节目，领导们排成一排，面带笑容，整个会场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暖。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坐下来与那些企业慢慢细谈那是不可能的，姚晓木还是在一个个展台前发学校的毕业生资料，向用人单位讨要名片，在发资料时，姚晓木看见李开田也拿着一摞资料在发，打趣说：“这哪里是开会，成了街头发广告单的了。”
李开田说：“我们是老油条了，你可能还是第一次吧？”
姚晓木说：“您的眼睛真毒，我还真的是第一次。”
李开田有点坏笑，说：“慢慢就会好的。习惯成自然。”
从苏州的人才市场出来，姚晓木手里又多了一袋苏州企业的用人资料，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丝绸围巾。
马松打来电话，问姚晓木今天是否还在苏州，他说他想过来陪她。姚晓木说下午要去吴江，晚上会在吴江住宿，然后回上海后返校。电话里姚晓木谢谢马松的关照和好意，然后以行程紧任务多婉拒了。
每当到达一个新的城市，或者离开，姚晓木心里都会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姚晓木觉得这些城市就像她生命中很早就存在的朋友，她来，其实，不是来开会，而是特意来拜访它们。然而，因为时空的距离及彼此之间的陌生，姚晓木又不敢走近它们。只是匆匆路过，用那惊鸿一瞥，来告诉它们，她来过。仅此而已。
有点想家了。
严必文发来短信，问姚晓木洽谈会的情况，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学校后天有个就业专题会议。姚晓木连忙电话打过去，问这次会议怎么这么急。严必文说：“能不急吗？省长在高校教育专题会上说5年后极有可能会有高校破产！学龄段人口5年内自然减少，高校招生会面临生源不足。如果高中毕业生人数不足高校招生计划数时，高校就会吃不饱，甚至破产。”
姚晓木说：“那怎么办？”
严必文说：“面临历史转折时，我们只有将工作重心转移到提高办学质量上来，高度重视就业率。你知道吗？从今年起，高校的招生计划与就业率、报到率挂钩。对就业率低于全省平均数的学校，减少招生计划；低于5个百分点的，两年内暂停新增专业。对就业率低的专业要减少招生、隔年招生、直至撤销专业停止招生。而且，省里还要建立高校毕业生就业率公布制度，适时定期公布毕业生就业率。”
姚晓木叹了口气，说：“我尽最大可能赶回去开会。”
严必文欲言又止，姚晓木说：“严处长，没什么其他事吧？”
严必文笑笑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大家都想你呢！你不在办公室不热闹。”
姚晓木没有心思开玩笑。一边是歌舞升平，一边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姚晓木有些心神不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