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老者从怀里掏出来叫儿子的是一只巴掌大的乌龟,此刻被老头放在桌子上,慢慢伸出脑袋,打量四周一眼,这才慢慢爬向老者。
乌龟虽然只有巴掌大,但是其脸上却是皱纹深印,背上的龟壳四周是暗黑色,中间凸起却是晶莹剔透,如白玉一般。想来定是老头天天放在胸怀,以至于凸起那块摩擦导致眼色变淡,明亮。这般看来,这乌龟当有不少年岁了。
那老者虽听得叶红日说话,却不理会,自顾自的伸出手指逗耍那乌龟。跑堂的也端上酒菜,如此速度,显然早就为这老头准备好了。
只见跑堂端来的菜肴,所乘器物,均是碟子,且檐极低,恰好这乌龟脑袋能伸进去。菜肴也是切成粒,也是方便乌龟食用。
老头儿拿起专门制作的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桌上,一杯端在手中。
“儿子,咱爷两儿喝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喝完小杯中的酒,还砸吧砸吧嘴儿,哈了一口气,说声;“好酒。”
那乌龟见老者喝了,这才缓慢爬到酒杯前,伸出脑袋,望了望杯中的酒,伸出嘴儿浅浅的吸了一口,举起脑袋哈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又将嘴触到酒杯中,一吸而尽,学着老头儿的样子,砸吧砸吧嘴儿,哈了两口气,这才睁开眼睛。
“哈哈,我儿果然真男儿是也!”老头儿哈哈一笑,很是满意乌龟将杯中的酒喝干净,抓起一把花生米,扔了几颗到嘴里嚼了嚼,说道;
“吃菜,吃菜!”
那乌龟似能听懂人话,走到一碟子前,伸出脑袋咬了一块牛肉粒,闭着眼睛缓慢的砸吧起来。
老头见到,不免一笑,拿起酒又将两个杯子满上,喝了一口,看着乌龟,脸上露出一丝疼爱之色,慢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愁绪,叹了一口气,道;
“十八年了!儿啊,你什么时候能长高一点儿啊!”
乌龟听得老头儿的话,停下咀嚼食物的嘴儿,仰头看了看老头儿,如同人一般,摇了摇头,继续喝起酒来。
老头儿见乌龟看向自己,眼中竟是有些湿润,叹道;
“那****去张庄为你说了一门亲事,那老头儿是个财主,家中黄金如山,良田万亩。姑娘长得也不错,是个能生养的胚子。可那老头儿愣是死活不同意,我一怒之下,就要给你把你姑娘捉回来,可那小丫头却是哭哭啼啼的,让我好不厌烦。”
老头儿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那乌龟是否能听得明白,偶尔看上他一眼,见乌龟吃得欢快,眼中露出疼爱,只是转而便是一声叹息。
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老头儿继续说道;
“我想着,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回来与你成了亲,却成天跟你闹别扭,那我岂不是害了我儿啊!便放了她去。我儿如此英明神武,论相貌,我儿随我,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论才能,我儿虽年及十八,却是少有的少年英雄,武功卓绝;论家世,为父我一身功力已是登峰造极,打遍天下无敌手,当世无敌。”
听老头儿自吹自擂,静心凝听的叶红日不由得嘿嘿一笑,“这不是说我吗。”
旁边的钱如楠早已眼中含泪,女儿家本就思绪良多,见老头儿把乌龟作儿子,父子深情,让人好不羡慕,好不感动。只是感念老头儿恐是脑袋有问题,只觉得老头儿好生可怜,好生让人同情。
水无缺也是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尽管腹中饥饿,一时之间却忘记了吃饭,轻拍折扇,叹息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把乌龟当作儿!可歌可泣,可悲可叹啊!人间真情,莫过于斯。何以报亲恩,唯有三春晖!”
“儿啊。爹爹给你说,你这病,想来是早年爹爹忙于练武,疏忽了你,才致你十八年却还未长高。”老头儿说着,端着酒杯的手,竟隐隐有些颤抖,想到儿子十八年的病魔将要除去,激动兴奋所致。
“我这十八年走遍天域大陆,终于找齐了九九八十一种珍贵补药。上至天山雪莲花,下至深海麟鱼卵,爹爹都找来了。只等七七四十九天,这药便可酿成。到时候,你连饮一百零八天,你这病,便从此去根儿。”
“哈哈,到时候你我爷两儿再把酒论天下。再给你说上一房亲事,早日为爹爹生个大孙子。”老头儿越说越兴奋,说道最后畅怀大笑,似乎那爷两儿天山峰顶,煮酒论豪雄的日子已在眼前。
叶红日一听这老头儿三句话两句要为这乌龟说亲事,好生羡慕。只觉这老头儿比师父顺眼多了,知道为其说上亲事。
“来,为了咱爷两儿纵横天下,干一杯。”那老头儿举杯豪情万丈,早已不复初时的邋遢老人,此刻竟让人产生一种众生皆其脚下臣服的错觉,让人好生仰慕。
老人拿起一粒花生米,掰开成几瓣,拿起一粒碎裂的花生粒儿,放于指尖,伸到乌龟面前。那乌龟看了看,伸出嘴儿含了进去,砸吧砸吧几下,这才吞了下去。
一老头儿,一乌龟,就在这酒楼中你一杯,我一杯的酌饮起来,好不悠闲自在。
只是一会儿,乌龟打了几个踉跄,趴在了桌子上。老头儿知他醉了,便将它轻轻的拿起,翻了过来,肚皮朝上,四肢朝天。这乌龟醉了,头脚便不知道缩回去,若是这样趴着睡了,醒来定然手脚发麻,老头儿虽长得粗犷,心思却很细腻。
老头儿见乌龟熟睡的样子,一脸慈爱,便如同那乌龟真是自个儿儿子一般。自顾自的喝了几杯,也觉得眼皮打架,头重脚轻,索性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一老一少,便在这酒楼的酒桌上,酣然熟睡。那酒楼跑堂掌柜见到,也不过去收拾碗筷,走过老头儿桌前,也都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这爷两儿。
“那乌龟背部晶莹通透,定是活了不少年岁的老东西,男人吃了壮阳强筋,女人吃了活血养颜,待会儿你去把它偷偷捉走,晚上我们找个地儿炖了。
叶红日见一老一少都已经沉沉睡去,对着旁边的钱如楠轻轻说道。早在老头儿拿出乌龟的时候,他便已经盯上了那乌龟,只是见老头儿与乌龟情深,不好下手。此时老头儿和乌龟都以沉沉睡去,便想着弄来炖了吃了。
那钱如楠听得叶红日此言,一脸愤恨,使劲的在其胳膊上拧了几圈,其力度之大,前无古人,其入肉之深,后无来者。
“你若是敢去打那老头儿乌龟的主意,本少爷定不饶你。”
那叶红日哎哟一声,哪里还敢想乌龟,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生怕慢了一点儿,钱如楠的手又开始转动起来。
“哼,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贪吃。刚才才吃了一只鸡,还吃了那么多牛肉,没撑死你啊,还想着吃乌龟。”钱如楠在叶红日身上拍了拍,一脸恨恨的说道。
不过她忘记了,刚才两只鸡,她和叶红日一人吃了一只。那桌上的十斤牛肉,她也吃得欢快,谁吃得多点儿倒是不知。不过有一点儿却是肯定的,都如同嗜吃的恶狗一般。
叶红日虽有心反驳,但见旁边还有个水无缺在,心想得先将这家伙打发了来。
“水兄,我见你这身上单薄,外面寒风刺骨,你在此处歇息片刻,我去为你买上一件袄子来。你看可好?”
叶红日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对着钱如楠使了个眼色,看向水无缺,一脸的关切。
“如此就有劳叶兄了!”
水无缺并未多想,反而对叶红日的这种关切多有感激,觉得叶红日这人不仅道术高深,还极为将江湖义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定要好生结交这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