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有救了！”
项承晔反应过来，朝轻轻这边撤退，临走时对玉天衣道，“云罗，跟我走！”
项少霖的人见他们找到了出口，大喊道：“不能让他们逃出这里！”
说罢，他们毫无退路的狠杀了过来。
轻轻在前面攀爬着楼梯时，忽地一道银白色雪光闪过，她眼睛不由地一闭。
剑气如雪色长虹，项少霖的人纷纷倒地，空气里有血的味道。
项少霖吐出一口鲜血倒地。
空中一串飞钉穿来，项承晔见正是自己与轻轻的方向。
此时他要是闪躲，很可能就射中了轻轻。
冷剑无痕之后，短时他无法重新集聚内力，并且他身体早在打斗中受伤。
犹豫之际，他没有躲闪。
这时候，玉天衣凌空一跃，试图去截下飞钉，然而一连串的飞钉，皆钉入她的身体。
项承晔喊了一声，“云罗！”
所钉处，迅速被鲜血染红。
云罗口中淌出鲜血，嘴角带笑，喊了一声，“殿下——”
仿佛十几年前的那一声。
云罗跑了出来，向楚太子项承晔抱手行礼，“云罗不知您是太子殿下，失礼了。”
玉天衣的身体猛地堕入了中央的水银池，再无踪迹。
项承晔眼眸一红，顾不上悲痛，快速攀上了阶梯。
*
快看到出口的光亮时，轻轻恍然听见底下几声孩子的啼哭。
她猛地转过身，发疯一般往回跑。
她脑海里只恍惚记得项少霖说过的话，你没得选择，瑞儿在我手上，在我手上！
项承晔胸口伤痛，正迎面堵住她，“轻轻！轻轻！”
她喊道，“瑞儿，瑞儿还在地宫里！”
“不可能是瑞儿的！”
“不！我听见里面有孩子的哭声！”
“你赶快出去！我去救他出来！”
项承晔循声寻找，果然高高的壁洞里有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他飞快来到下面，壁洞光滑，然而他受伤在先，轻功使不出来。他艰难的，一下下攀爬到上面。
他记起那时候雪天马车堕崖后，他也是一下下的攀住崖壁，身下就是万丈深渊。是的，他咬住牙，他一定会够到那个孩子。
洞里突兀地响起大笑声。
原来项少霖并没有被死，此时他一瘸一拐爬了出来，他找到了机关，按下了机关。
项承晔尚来不及回头，只听见身后“嗖”地两声。
“哧”地一下，正中腰背。
他清晰地听见箭矢穿过皮肉的声音，他目光绝望的看了一眼上方，孩子包裹的纹路清晰可见，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帮轻轻救下孩子了。
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他扣住洞壁的手一松，跌了下来。
十几年前，他堕下山崖，扣住了崖壁，最终幸得楚留白所救。
这一次他知道，不可能了。
人生没有那么多十年。
机关启动时带下来几块碎石砸了下来，一块砸在了项少霖身上，他跌倒在地，口中却呵呵冷笑，“那根本就不是瑞儿！不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孩子，你项承晔搭上一条命，你这命也真贱！”
项承晔松了口气，眼睛渐渐模糊，只耳朵听见本来离去的轻轻呼唤着跑了进来。
“师父，师父——”
宁轻轻揽过他的身体，手颤抖的摸了他的后背，她摸到粘稠黏黏的一片，“师父，你要挺住，挺住啊！”
她试图背起他往外走，可她单薄的身躯压根承受不住师父的重量，她被他的身体带倒在地。
“师父……我真没用，没用……”
“别费力气了……为师有话嘱咐你。”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语气极力平静。
她“嗯”了一声，泪水滑落而下。
项承晔伤痕累累的手递给她一枚九龙白玉佩，“拿着——”
“朕死后，楚国定会大乱。拿着这枚玉佩出去——”
轻轻摇头，嘴唇颤抖：“不，不，你不会的！”
“师父，从前你也受过伤，都化险为夷的……这一次你也不会有事的！”她哆哆嗦嗦地开始在项承晔身上摸东西。
“一定会有的，师父身上从来都会随身带药的……”
项承晔平静的眼眸忽然一亮，声音略激动：“轻轻……你想起来了？”
轻轻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仿佛闪电一般袭击了自己的头脑。
师父在自己眼前两次受伤垂危，却都化险为夷。每一次她总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药，然后稀里糊涂的用了后，师父都坚强的活下来。
过往的一切排山倒海般袭来。
怡箫院时，师父教习自己习字作画，教她认识这个世界，她爬树从上面跌下来，师父给自己的脚腕上药，她记得师父攥住了爹爹挥鞭子的手，他总是为她挺身而出……
侯府抄家灭族之后，她与师父南下东吴的时光简单快乐，可他有他一生追求的梦想，他带着自己西去。她记得师父一切的温柔和关怀，记得她为他穿上的红嫁衣……
“师父，我都记得了，记得了……”泪水汹涌而出。
“丫头，别怕……师父不会死。”
他虚弱的抬起手给她擦泪，轻轻连忙握过他的手，点了点头，“我不怕，不怕……”泪水却噼里啪啦落下。
他露出微弱的笑，“别为我难过，师父并未那么爱你，我只是喜欢你的当初……师父一生太过执着，执着于江山、爱恨……最后，都是一场空……来生，我只是你师父……”
这么多年，他仍清晰记得那日初夏的清晨。
“吱呀”一声推开门，紫衣裙衫的丫头正咬牙抱着一大摞书，站在自己的门口。
丫头一个愣神没抱住，那摞书“哗啦”一下撒了满地。
朝霞漫染了半边天，映照在丫头的脸上红彤彤的，她虽不会说话，那双明亮的眼睛却藏不住她的心思。
也就在这一天的清晨，传来了丫头的喜事，轻轻被赐婚给晋王。
……
耳畔传来悲恸的哭声，“师父，我不要来生！我就要这辈子！”
“轻轻……”
他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唤。
轻轻蓦地回过神来，将耳朵靠上师父的唇边，“师父，您说——”
项承晔喘着粗气，嘴角努力张了张，声音几不可闻。
她嗯声点着头，泪水汹涌而出。
忽然，手心里的那只大手滑了下来，再侧头看时，师父已经缓缓地闭上眼睛。
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顿然空掉。
（看来大结局要推到明天了。抱歉发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