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何必要提当初？！当初，拜堂在即，师父却离我而去！我一直期盼师父来救我，可你没有来，一直没来。我哭过闹过，可我最终还是留在了晋王的身边。事到如今，你若要恨，便恨我负了你便是。况你身为一国太子，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轻轻希望师父就此忘了我吧。”
这番话似乎让项承晔更加的痛恨，痛恨自己，也痛恨晋王，“我这一生，都不会忘了你的。至于夺妻之仇，本殿下更不会忘！”
“师父，你要如何才能释怀？”
“回到从前！”项承晔脱口而出，目光逼了过来，“你心甘情愿回到我的身边！”
“心甘情愿？”轻轻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个人，不是物件？当初与我缔结婚约的，是我的师父苏长卿，我并不知你是楚太子项承晔。你身为一国太子，本是我高攀不起的，至于那一生一人的约定，只怕也是殿下随口一说而已。”
“原来，在你心里，为师居然是这样的人。”他瞳眸里有些痛意，嘴角更是浮出自嘲，“不管是苏长卿，还是项承晔，总归都是我一人。当初，我允诺你一生一人，并无半分花言巧语，我早慎重考虑过将来身份的变化。”
宁轻轻神色一顿，显然不怎么相信。
“轻轻，你想过没？留在北齐，你永远顶着罪臣之后的罪名，你与他隔着很多，不可能回到从前。宁侯不会活过来，而你也不再是侯门千金。”
“只有我，项承晔可以给你一切。”
“你是大楚湘南王的外甥女，是皇亲国戚，你的母亲，我尚且要唤一声姑母。等你回到西楚，我便求父皇赐封你郡主之位，到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娶你为妻。轻轻，只有我项承晔才是你的归宿。”
听上去，的确是一片光明前途。宁轻轻从未想到，而苏长卿早在当初就想到了。
这个婚姻，对他项承晔只有利处，既可拉拢湘南王，又巩固他新太子的地位，更重要，轻轻是他一直喜欢的人，对于皇子来说，能娶到自己心仪之人当属幸事。
有一刹那，轻轻觉得自己就要动摇了，离开萧子隽，离开让她受够窝囊气的齐宫，和苏长卿远走楚地，双宿双栖。
可当离开的想法在脑中盘旋时，她的心口就隐隐疼起来，难过得想落泪。萧子隽待自己点点滴滴的好，也一骨碌跑了出来。
苏长卿凝眸望着她，期待她能回心转意。
良久，她开口道：“对不起……师父——”她心口堵得很，红着眼，艰难地张了张口，“这一辈子，轻轻只能辜负你了。”
“郡主也好，王妃也罢，经历这么多，我反倒不再在乎。今次，是我赌气离开他，可若从此见不到他，轻轻便会感到难过。”
苏长卿的一颗心彻底沉入水底，看不到希望。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让丫头难过？
终于，他走了过来，眉峰里有遮掩不住的伤痛，“轻轻，兜兜转转，我苏长卿在你心中可有过一分喜欢？”
轻轻水眸微漾，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记忆中，气质温润总是护着自己的师父，也许是她人生中喜欢的第一个男子，然而那终究只是一份不敢表露的暗恋而已，直到后来自己的心里不知不觉中有了另一个人，师父的感觉就越来越像父兄、像朋友。
如果世上没有萧子隽的出现，也许自己会一直喜欢师父的吧。
正在此时，有人急急而来，“殿下！不好了！晋王率众入山，包围了梅林山庄。”
闻言，宁轻轻身体一颤，她没想到萧子隽能找到这里来。
“梅林山庄就继续唱空城计，你集结人手去隘口等候。”
苏长卿吩咐了下去，宁轻轻却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你要作什么？！萧子隽一定是要找我而已，只要我下山去，他们就不会继续围山，更不会与梅林山庄为敌。”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你跟我走！”
他揽过她的腰，忽而凌空一跃，消失在梅林。
*
她坐在轿子里。身体一直在哆嗦，身旁就是苏长卿陪着。
苏长卿忽然变主意要带走自己，这样看来势必就是一场冲突。
“师父，轻轻求你，求你快些离开吧。我不想你们为了我起冲突。”
他伸手攥着她冰凉的手，“轻轻，不管你的事，这冲突早晚要有。”
“可若轻轻求你呢？我不想看到你们打起来，真的不想。”她瞳眸的红肿一直未消，“如果不是我，至少你们面上还是会和和气气的。只要我安然回去，一切便会相安无事的。”
“师父的功夫纵然厉害，然这里毕竟是北齐，不是西楚。求师父放我一人回去，不要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了好吗？更何况，离开萧子隽我不会开心的。”
苏长卿一言不发，心如针扎。
良久，他忽然下了车轿，有贴卫过来，他吩咐道：“让方若带着宁姑娘下山去。所有人等都隐蔽好。”
苏长卿让方若带她下山，然而他却执意送轻轻一段路程，直到看见山谷里出出进进的人马，轻轻忍不住又道：“师父，你回去吧，不用惦记我。”
他双手负后，语气有些不快，“你是怕萧子隽看到？”目光一顿，看向轻轻，“还是担心他看到你我一处，会对你生有误会？”
她低头不语，苏长卿将自己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她知道萧子隽向来小心眼，上次自己落水被皇帝救了引出谣言，他都会难过纠结，这次是师父，他肯定又不舒服。
轻轻没有回答，苏长卿却已经猜出来了，此时冷冷道，“看来，为师还是要当面嘱咐他比较好！”
轻轻一听头有些大，忙得道：“师父，我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苏长卿终是叹了一口气，“好吧。”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然后收回目光，“此时一别，不知何年再见。我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为师希望你过得幸福，也不枉我项承晔今时的一番忍痛割爱。”
轻轻重重点头，嘴角使劲挤出一抹笑容，“师父，我会的。你也好好的，我知道你会是个好太子，将来——”
别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她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师父太多，太多。
*
山脚下，一群群持长矛的军队在来来回回搜寻。
（下章二王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