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略有些烦躁，起身往窗外走去。檐下哗哗如注的雨水，地上跳起铃铛大小的水泡。
只怕这雨一时半刻是停歇不了。
这会儿他反倒平静了下来，淡淡道：“继续跟着王妃。待雨小些，接了回来。”
“王爷放心便是。属下这就安排。”
正在此时，有人禀道：“五殿下到了。”
甫一进门，萧子远就看到地上的狼藉，“三哥，这是怎么回事？”又故意玩笑道，“莫非是不欢迎子远？”
萧子远来为的是《列国志》的事，历经半年，已经编撰了大半，常为此事，兄弟俩有见面相商。
高铭见状，便向五殿下道：“殿下说笑了，王爷刚才还在为史志忧虑。”说着已经请辞出来了。
萧子远一来，萧子隽暂时忘却了烦忧，二人说了些正事。
只是高铭回去后，又接到消息说是雨下的大，跟去的人跟丢了。
待晋王回到王府，竟然还未见宁轻轻回来。高铭只得如实相告。
话说宁轻轻与姐姐谈心忘了时辰，而宁轻语更因着喝了酒，不多时先睡着了。这样便没有人提醒她要和王府那一厢打声招呼。
轻轻自作主张用了晚饭留下过夜，便与姐姐隔了一个屏风，在小榻歇下了。
睡得迷迷糊中，听见外头有人喧哗。
先是宁轻语醒来，“琳儿——”
丫头赤脚穿了鞋就踉跄而来，“小姐，似乎有人来孙府。”
“去打听下——”
只是小莲尚未出门，便听见有人而来。
“太太？”琳儿惊恐不已。
孙府的夫人带着两个婢女过来了，“让你们少奶奶起来。我有事问她。”
轻语听见了急急忙忙穿戴整齐迎了出来，“母亲？”
“这么晚您有何事？”
“门上的小厮说今个入了个人，自称是你的妹子。你可是私自留了？”
轻语这才记起轻轻未回睡在这里了，神色顿时一慌：“母亲，是儿媳一时忘记了和您说……”
“啪！”地一声，很响。
宁轻轻这一巴掌甩了个趔趄，眼冒金星之后，她蓦地扬起了头，这是婆婆紧接着二次打她，脸火辣的疼。
“我以为我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料到你竟能做出这样不长脑子的事！”
孙夫人凤眸微挑，伸了手指着她，“晋王府的人找翻了。找到咱府上，因着怕打扰到老太太休息，我嘱咐人一口回绝了王府，说没见过王妃来。”
“今时你这祸闯得太大了！”她一面扫视了一圈，一面道，“晋王妃现住在哪里？”
语气沉缓而冰冷。
宁轻轻迷迷瞪瞪听见外头的喧嚣，已经有婢女过去说了点情形。
她出了屏风，见姐姐眉眼通红，正捂着一边的脸。
“姐！”她跑了前去，扶住姐姐。
再抬头，看向眼前的老女人，一脸的愤怒，“老妖婆！”
姐姐忙得拉住她，让她别口无遮掩。
“想来这位就是晋王妃。”孙夫人面不改色，语气清冷。
轻轻盯着眼前的中年妇人。
并不富态，面色苍白，看着清淡的性子，却是一副刻薄不喜亲近的模样。
果然，这语气不善，“王妃既是来府上做客，便应当知会臣妇一声，如此倒显得将军府怠慢了王妃。”
“孙夫人也知道怠慢吗？”轻轻蓦地提了音调，“你守着我打我的姐姐，便是打我！若论怠慢可是不小！”
宁轻语在一旁不由地拽了下轻轻，好歹她是要给自己的婆婆留些面子。
孙夫人柳氏也是官宦出身，因着孙将军早亡，向来性情孤僻，因家中是公主老婆婆说了算，本想着媳妇进了门，好歹她也可以当一天婆婆了。只是未料老太太很是喜欢宁轻语，这让柳氏犹为不喜。
面上儿子与儿媳相敬如宾、和和气气，可一年半载后，仍没传出什么动静来，她才生了疑问。后来她才知道儿子从未与儿媳妇圆房，这让她心里很是解气。只是，有一天她才知晓，这儿媳妇竟然巴不得守身如玉当姑娘，她又一直郁郁在怀，总觉得这个儿媳妇外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丈夫去后，这柳氏原本外头有个情夫，却因着儿子渐渐大了，她素来也不能主事，便不得不舍了情夫，举家迁回了京城。如今，整个孙府就靠老夫人的声望以及丈夫为国捐躯的功劳，在京城也算数得上的府邸。
这孙祈佑恰是出征数日了，老夫人又有些不舒服，这里外就成了她主事了。昨日她才惩罚了儿媳妇。
此刻闻听宁轻轻说怠慢，她赶紧行了礼道：“王妃言重了。臣妇不过是在管自己的儿媳妇。王妃冒然而来，是对是错自有晋王府，但轻语知情不报、私下留了客人，我这个做婆婆的却不得不管。要不然，传出去倒说将军府不成体统！”
“是本妃想私下与姐姐见面、说些体己话，不想打搅了府上。是我不让姐姐声张，要罚，孙夫人不妨就罚我吧。”
“王妃说哪里话？臣妇怎敢说王妃的错处。只是家有家规，王府自然也有王府的规矩！”
最后一句，她故意加重了下，意在轻轻不守规矩。
“只是不知道孙府的待客之道是什么？”宁轻轻假意捂着嘴，打了呵欠，“本妃既已经来了，现在困得慌，只想休息睡觉。孙夫人带着人兴师动众的，不妨早些歇了吧。”
“至于王府若再问起，就让门上的小厮说本王妃在这儿睡下了。先前是我的主意没有声张。什么事都留作明日再说便是。”
那孙夫人柳氏本想说点什么，因见宁轻轻态度很硬，断不是那宁轻语，又因她身份尊贵，贵为王妃，便只能忍下。
“那王妃好生休息吧，臣妇会命人多派几个丫头侍奉。”
“带走你的丫头吧。本妃和自己的姐姐如此情意，别人来了反倒不自在，你说是吗？”
说的就是柳氏。
“既如此，臣妇照办就是。”柳氏点头。
“记得寻个大夫来，给本王妃的姐姐瞧瞧脸伤。”那柳氏也只得吩咐了，轻轻又道，“本王妃希望看到孙夫人和本妃的姐姐和睦相处，若下次我再看见姐姐有伤，便不会这么客气！”
……轻寒公子……
（今日两更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