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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孟八爷到了沙湾,拴了驼,叫孙子花球给喂些拌草就是把草弄湿,再拌些面,自个儿去了派出所。所长正急得抓耳挠腮呢。一见孟八爷,就叫:“哎呀,天老爷,咋连个声气儿也不通?瞧,头发都急成羊毛了。我还以为你叫人家当肥猪一样,剥了皮,抽了筋,屙进圈了。”孟八爷笑道:“那杀我的刀子,还没造出呢。你那个黑疙瘩,屁用不顶,开始还吱吱哇哇,后来,嘿,连个屁声也没啦。”所长笑道:“可能超出范围了。按说,进沙窝,该用卫星电话的。可那租金,一天二百,还不算电话费,只好现捏佛儿现烧香。咋?有消息没?”孟八爷谈了些。

―个陌生汉子道:“真有个叫鹞子的,还是个头儿哩,可不知究竟是哪里人?这家伙,狡猾极了,从不在二个地方呆三天以上。等我们接了信儿,扑过去,人家早疯狗扬尘地溜了。”

孟八爷打量了一下。这汉子,普通穿着,普通长相,肉肉的鼻头,几根黄胡子,衣服袖头还油叽叽的。这号人。一丢进人群,就再也寻不着了。

所长介绍道:“这是局里的。人不可貌相,别看人家邋里邋遢,可是把好手,立过功哩,你叫他老栋得了。”孟八爷暗暗好笑,想:“怪不得你们苍蝇撵屁一场空,这种‘好手’,扫帚一动,就能扫来一骡车。说穿了,不过是撑衣的架子,盛饭的皮袋。”心里虽暗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所长又道:“你得去一趟南山,你有熟人,打听个事儿啥的,方便。听说,那儿的人都吓破胆了。”老栋道:“谁说不是呢?那个报案的,嘴上挨了一刀,从嘴角裂到耳门,缝了十三针。现在,嘿,一问三不知,油梁压不出个屁来。”所长道:“也不能怪人家。每回,你们都是走走过场,吆喝几声,放几枪,像旋风一样,旋几下,就连个影儿也不见了。遭罪的,还不是人家?”老栋道:“这倒也是。不过,这次可要动真格的,省上立了案,县长亲自挂帅。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所长对孟八爷说:“看,情况就这样。你准备一下,明天动身。”

孟八爷告辞出来,肚子里仍在暗笑:“就这种好手?肩膀上扛个谷糠盆子,还当是脑袋呢。”他是向来看不起公家人的。

顺路,孟八爷进了老顺家,见老俩口急巴巴地正给盼盼包扎脚,一问,才知是老鼠咬的。老顺说:“这年头,啥怪事都出,连老鼠都想吃人,要不是发现得快,不定叫啃成啥样呢?”孟八爷说:“要紧不?”莹儿说:“打了几针。大夫说,最怕感染。”孟八爷说:“打针没用,用酒泡,啥药都不如酒。那年,我的大拇指叫松鼠咬了,又黑又肿,大夫说没救了,得锯掉。我不信,泡在酒里,几天就好了。”

莹儿叹息道:“得想个法儿治治老鼠了。”

孟八爷说:“听说,招鹰灭鼠很管用。在大沙河里,栽些叫鹰歇息的木架试试。”猛子妈说:“没用。屋里养了三只鹰,老鼠照样反。”老顺说:“谁说没用。那鹰拴着。不拴的话,老鼠早没命了。”猛子妈说:“牛啥?你放开试试。”老顺说:“一放,人家嗖的一下,就进山了,能待在你这黑旮旯里?”猛子妈耸耸鼻头:“月婆娘放了个米汤屁。”

南山是凉州有名的牧场,原始森林多,草场好,自清末后,出了好些大户,种鸦片,淘金,招兵买马,啸吁一气。后来,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剩下的,规矩了几十年。再后来,子孙们重操祖业,就在山沟里掘了坑,淘金。一人暴富,万人追逐。你也淘,他也淘,乱砍滥伐,那好牧场,就千疮百孔了。

望着满目疮夷,孟八爷心头很沉重。上次来时,这儿还一片林海呢,才几年,山秃了,草没了,脓疮癞皮,丑陋不堪。过几年,又不知成哈样呢?

老栋看出了他的心事,说:“这儿,还是好的。上头,更厉害,连山都翻个儿了。

“没人管?”

“是县里叫开的,公开卖呢,一个窝子卖好些钱。淘金的,疯蚂蚁似的,到处乱滚。……知道不?你们沙湾,马上也要开金矿呢。”

“杀鸡取蛋呀。”

“谁说不是呢。”

谁都叹息,却又齐齐地寂了声。

牧民的房屋都散落在山凹里,倚山而居,门口多有柴棵栽的篱笆,里面圈牲畜。见生人来,羊们便伸出头来,咩咩地打招呼。最扎眼的是山羊,那绺天生的胡须笔直地下垂,就把脸拽成倒三角了。它们装出一脸的深沉和学问,用探究的目光瞅着来人,时不时晃晃脑袋,瞥一眼没见过大世面的绵羊们,一脸的不屑。

篱笆旁,是干牛粪码成的墙子,这便是牧民的燃料了。牧民眼里,牛粪很干净,是雨水洗净后的百草变的,烧起来,还有股青草的清香呢。寺上的喇嘛做火供供佛时,多用牛粪做燃料。

山坡上多马莲,一丛一丛。若在夏里,一开蓝花,很是好看。可现在,秋霜一掠,就一片苍黄了。牧人割了,垛成垛子,待冬雪盖了牧场时,喂牲口。

上了山坡,就能望见瘸阿卡住的山洞。他是孟八爷的干亲家,也是黑羔子的干爹。瘸阿卡有个儿子,多病,叫喇嘛一算,说是得找个煞气大的人“拴”,瘸阿卡就找了孟八爷。可那命里的魔星,还是没镇住。一夜,泥石流从天而降,埋了房屋,埋了牲畜,埋了他那个苦命的儿子,还顺手捎了他的妈。瘸阿卡正好外出,按他的话说,成了“死着剩下的”,就索性退了草场,也不再养牲畜,也不叫村里“五保”,住进了毛爷洞里。

毛爷洞是个天然山洞。早年,有个姓毛的,在这里修行,修成了,在洞旁的山石上,印进几个脚印。据说这下陷的脚印,便是证实他得道的成就标志。后来,狼占了山洞。再后来,瘸阿卡打死了狼,住进洞里。

自从家被埋了后,瘸阿卡就成了专职猎人,挖阱,下扣子,放药,样样精通,还兼任了天葬师。除行当,一专职,就容易精。瘸阿卡想打哪个野兽,阎王就赶紧勾哪个的命。但瘸阿卡不贪,日求三餐饭,年求两件衣。需要了,打一个。一顿吃不了,怕坏,就在洞外树上,拉根铁丝,把肉割成条,不放调料,生挂了,风也吹,日也晒,不多日,就成肉干了。这肉干,一敲,崩崩响,可酥,掰碎,丢进嘴里,一嚼,有股膻腥味;再嚼,就嚼出野味本有的天然来,越嚼越香,耐嚼得很。

毛爷洞下方,是村里的冬季牧场,按人口分了,以家为单位,钉了水泥桩,绷了铁丝。夏天时,牧人们都在山上的夏季牧场混放,也没个严格界限。一人冬,才在自家的牧场里放牧。牧场大的,养活的牲畜多。先前,为争牧场,老闹纠纷。后来,按家分了,栽了桩,用铁丝圈了,便省事了许多。

离毛爷洞老远,孟八爷就叫:“瘸阿卡!瘸阿卡!”

“谁呀?”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钻出个干瘪老头来,他尖嘴猴腮,一脸皱纹,很快,就惊乍乍叫了,“哎呀,今早上喜鹊叫,我说来谁呢?才是你老崽。进!进!”孟八爷指指老栋,介绍:“来收皮子的,叫老栋。”

洞里很暗,洞顶早被烟熏黑,墙上挂满毛皮、肉干和几幅夹脑绳索。地当中卧一团白的,几人围了它,像孝子们围着快要落气的爹。

孟八爷发现,那白物,竟是只白鹿,惊奇地说:“这辈子,我还没见过白鹿呢。”

“是神鹿。”瘸阿卡递过一碗奶茶,上面漂块酥油,酥油在滚热的茶水里,渐渐化了,荡成亮亮的一层。孟八爷接了,递给老栋,“你可能喝不惯。这可是好东西呀,润肺,提神。”老栋喝了一口,马上又吐出,烫得他直唏哩。“哪有这样喝的?”孟八爷笑道,“要把酥油吹开再喝。”

喝了几口茶,孟八爷才把目光转向地上几人。那老阿妈举个嘛尼轮,一下下转。那穿红袈裟的年轻喇嘛正念经。一个穿藏袍的女孩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瘸阿卡叹道:“挖了金子,山运败了。要是神鹿一死,鹿运就败了。”女孩不满地说:“阿卡,你又胡说了,神鹿是不会死的。”

瘸阿卡笑了:“拉姆,这世上,还有不死的东西吗?有生就有死,连那个日头爷,也会死呢。”

“日头爷死不死,我不管。”拉姆道,“可神鹿不能死。”

“死丫头,要是日头爷死了,地上的嗤也保不住。就是日头爷不死,地上该死的,终究也得死。瞧,人家连山神的坐骑也敢打,还有啥不敢打的。”瘸阿卡说。

拉姆拉拉老女人的衣袖,说:“阿妈,你不是说念上十万遍嘛尼子,神鹿就好了吗?我都念二十几万遍了,咋不见好?”

“不是嘛尼子不灵,是你的心不诚。”阿妈边说,边转那嘛尼轮。那轮里装着经咒,转一圈,据说就等于诵一遍大藏经,功德很大。

孟八爷上前,见鹿的腹部,有一个洞,正流血,也流脓,已有腐烂迹象了。鹿腿上,也包着纱布,纱布上渗出血来。喇嘛正擦洗伤口。

“咋成这样了?”孟八爷问。拉姆气呼呼道:“还不是那群坏蛋打的!连山神爷的马也打,还了得?人心真坏了!”喇嘛接口道:“所以,才叫五浊恶世呢。”老栋问:“啥时打的?”

“有半月了。”瘸阿卡道,“半夜里,正睡得迷糊,听到洞外咚地一声,出去一看,是神鹿。枪是后晌响的,听说,还打了好些呢。”

拉姆说:“这神鹿和别的马鹿不一样,别的成群结队,风一样,忽而过来,忽而过去,还跳进牧场,偷吃草呢。这神鹿高贵着呢,每回出来都是一个。它静静地来,静静地去,从不眼飞穸毛。瞧,它身上,连一根杂毛也没有。”她抚抚白鹿的脊毛,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栋道:“看样子,没救了。”拉姆说:“这可不准胡说。神鹿是山神爷的马。人家山神爷啥办不到?肯定能救,对不?”喇嘛说:“能救,能救。”拉姆这才得了保证似的笑了。

瘸阿卡说:“可它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了,老是流泪。瞧,又哭了。”

果然,白鹿眼里又涌出大滴的泪来,惹得拉姆也哭了。阿妈的念咒声突地大了,嘛尼轮转得飞快。正清洗伤口的喇嘛不知所措地望望流泪的鹿,又望望哭泣的拉姆。

拉姆边抽泣,边给白鹿擦泪:“不哭。我的神鹿,瞧,喇嘛正给你治呢。忍一忍,一会儿就好。别怕,有我们呢,瞧,这么多人呢,坏人再也不敢来了。”白鹿用蓄满泪水的大眼望望拉姆,低唤一声。

拉姆破涕为笑:“瞧,它听懂我的话了。师傅,轻些儿。阿妈,快些念,你一念,它就不太痛了。快些。”

老栋插话:“打鹿的里面是不是有个叫鹞子的?”瘸阿卡道:“有个。听说是神枪手,枪不落空。”“哪里的人?”

“不知道。谁也不敢打听。凶神恶煞呀,躲还躲不及,谁敢问。那‘鹞子’,还是他们一伙子人赶网时叫的,让村里人听来的。”说着,瘸阿卡取过糖罐和木匣,抽去盖,内有两格,一格是炒面,一格是一种黄白色的结晶物,是提了酥油的奶子熬成的,叫曲拉。孟八爷喝几口茶,等茶剩小半碗时,加了糖、炒面和曲拉,伸出中指戳几下,搅几下,待茶渗人炒面后,拇指扣碗,四指压捏,转几圈,捏成疙瘩,便成糌粑了。孟八爷把糌粑递给老栋,老栋没接,说:“你吃,我自己来。”他照猫画虎,却弄得自家裤子上净是炒面。拉姆掩口笑了。

老栋笨手笨脚,啃哧半天,才吃上了因奶茶太多而显得稀软的糌粑。他的下巴上黏糊糊的。格拉破口笑出声来,老阿妈却目不斜视,口诵真言,手摇嘛尼轮。孟八爷笑道:“你这哪是吃炒面?是猫儿吃糨糊呀。再放些炒面。”老栋啃哧道:“行了,太多了,吃不上。头回生,二回熟嘛。”

吃过糌粑,又喝了几杯奶茶,喇嘛已包扎好伤口。那白鹿仍在流泪。拉姆抚着白鹿的脖子,柔声安慰:“不哭不哭。”瘸阿卡长长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莫非,这鹿运真败了?”

老栋问:“村里有没有人知道偷猎者的底细?”拉姆说:“听土登说,那些人挂络过他。”老栋来了精神,“真的?”

阿妈却发话了:“丫头家,少多嘴多舌。少说话,威信高,多说话,惹人骂。”老栋道:“叫她说。”阿妈边摇嘛尼轮,边说:“你也别问她啥,你们风一样来,风一样去,她可是在地户,不说别的,叫人家脸上划一刀,也够丫头受的。”老栋笑道:“你摇上多少遍嘛尼轮,又摇不转人家的心。人家扳机一扣,鹿照样没命。”阿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佛菩萨和山神,自会惩罚他们。”老栋道:“等他们惩罚时,鹿早已绝种了。”

听老栋口气,似乎对佛菩萨不敬,这是犯忌讳的,孟八爷就说:“喝茶喝茶。”老栋却又冒了几句:“再说,佛菩萨又不能自个儿惩罚恶人,捨惩罚,还得人来执行。”格拉笑道:“这倒是。人间有人间的规则,佛菩萨的赐福或惩罚,也得以人间的方式显现。”

老栋接口道:“也许,我们正是佛菩萨派来惩罚坏人的。”阿妈问:“你不是收羊皮的吗?”老栋笑道:“谁说收羊皮的不能惩罚坏人?路不平众人铲哩。”阿妈不再说话,把嘛尼轮摇得飞快。,

瘸阿卡笑道:“好,多几个你这样的人,他们也不敢太放肆。不过,有些年轻人,也想跟他们斗一斗,可人家有枪,人家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你,谁还敢放半个屁渣儿?那些人一走,华都就是报案的那个,就到乡上要枪。乡上哪有枪?结果咋样?枪没要成,后来倒叫人家割了舌头。若不是华都,乡上县里还不知道呢。人家说,谁报案,要满门抄斩呢。天老爷!”

拉姆插言道:“土登有枪,人家就是瞅上他的枪才挂络他的。”阿妈斥道:“死丫头,又多嘴。”拉姆吐吐舌头,缩回脖子,不再说话。

屋里渐渐暗了。瘸阿卡说:“拉姆,今日个又得捞扯你了,把那些肉煮上。”对孟八爷说:“走,跟我去取夹脑。”两人走出洞来。

日已转西。日光照着山上的林子,时不时就看到偷伐后留下的树墩。虽有护林的,但人数不多,林子又大,顾不过来。山坡也老被揭去草皮,裸出黑色的土来。这是私自采矿者所为。到处是沟豁。天若多雨,山洪时发,冲呀冲的,山坡就成泥流了,压房屋,裹牲畜,造出许多噩梦来。

瘸阿卡的夹脑下在丫豁里。所谓“丫豁”,就是两山相接处。丫豁里高高的草疙瘩,多是狼的尿墩。山里的狼和大漠的不一样,它们撒尿:有专门尿墩。这尿墩,地势较高,多在路口,上有草,很繁茂,但牲口是不碰它的,因为上面有狼的气味,腥气极重。这尿墩,是狼的公厕,从外地来的狼,也多在这儿撒尿,把气味留在上面,就等于人类的注册报到了。

瘸阿卡的夹脑就下在尿墩上。他打猎从不用枪,每到秋上,他就提了夹脑、绳索和扣子,带一口袋炒面,进老山,弄些肉来,晒成肉干,再卖了兽皮,买些粮食用物,打发冬天。后来,听说国家开始保护动物,孟八爷还替他发愁呢,没想到,他仍在操着旧业。

一出门,瘸阿卡问:“老顺家好不?还有黑羔子家?”

“好。”

“那黄毛道尔吉,也几年没见了。他那丫头,不知养没养?每次见面,他就唠叨。其实,活人嘛,一切随缘。有子孙也好,没有也好。人到这世上,像是住店,没必要太计较。你见过他没?”

“见过。他那丫头,还没开怀。黄毛到处找偏方,也没顶用。”

“张五倒是见过,身子骨倒好。听说,日子过得紧巴,精肚子上勒草绳呢。”“农民嘛,都这样。”孟八爷说,“哎,老崽,好多动物,国家早保了,你咋还下夹脑?知不知道?犯法哩。”

瘸阿卡笑道:“知道知道。国家保的,我不碰它,我夹狼。”“狼也保了。”“国家保狼,是不假,可我们这儿不保。”看到孟八爷不信,他补充一句:“还鼓励呢。牧区都这样。别的保。石羊、青羊、马鹿、香子、跑鹿,旱獭……都保,只狼不保。那狼,吃羊哩,一保,羊就遭殃了。”

“狼吃的,又不单是羊,石羊、青羊、鹿、旱獭、老鼠都是它的食物。打光了狼,那吃草的,起群哩,把草场坏个精光,叫羊吃屌去?”

“这倒是。”瘸阿卡说,“狼最爱吃旱獭,旱獭不蛰伏,狼不碰牲畜。一蛰伏了,它没吃的了,才扑牲口。现在,石羊起群了,一群几百,一群几百,呼喇喇过来,呼喇喇过去。旱獭也多,到处打洞,把草场弄了个一塌糊涂。可叫保,没治,谁敢打?一有个风声儿,派出所就扑过来罚款。对狼例外,睁一眼,闭一眼。旱没红头文件,可是口头传达了。狼,能打。”孟八爷叹道:“瞎子领路,不栽崖才怪呢。”

说话间,已到丫豁,高高的尿墩上,空无一物,只有草在晚风里摇曳。孟八爷嗅到一股刺鼻的腥臭。这腥臭,能叫人闭气。草很密,大多苍黄。有的地方却光秃秃的,孟八爷知道,那是狼爪子刨去的。这是狼的又一个习性,边屙粪,边用前爪刨土。尿墩上,狼类星星点点,也呈白色。

“跟在我后面。小心夹脑!”瘸阿卡提醒道。

孟八爷停下脚步。瘸阿卡快行几步,四下里瞅瞅,叫道:“糟了,叫它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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