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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女人笑嘻嘻推推猛子:“起呀,少爷,起来寻羊去。好吃难克化,吃了人家的东西,就得给人家跑腿。”那口气,竟是娘对儿子的。猛子不敢望女人,下了炕,一见地上的水盆,他就相信,夜里的一切,是真的。因为盆里泡着女人的线裤。记得,他“盖”上女人身子前,把那褪下的线裤,塞女人屁股下了。红脸的声音传来:“我到东洼里寻。他到北洼里了。你到黑羔子圈上看看。”

“顺蹄印找。”豁子道。

“早五更风大,啥印儿都刮没了。”黄二道。

女人笑道:“别急,先喝碗牛骨头汤。那羊,既叫狼吆了,也迟了,先顾了身子再说,”说着,端上几碗热气腾腾的汤,又把那肉块淤热,泡了几块馍。豁子诧异道:“哪来的馍?”

“早上才扯的,死面饼子。”女人笑道,“吃这汤,死面饼子好。发面饼子,一泡,就跟老汉嚼过的一样。……多吃几碗,这牛骨头汤补身子,啥亏功也能补。”女人眼望黄二,猛子却听出了她话里的话。

“补啥呀?”黄二哭丧了脸,“要是叫狼吆了泡子,老子不活了。”说着,把自己碗里的馍呀,肉呀,全拔给猛子,胡乱喝了几口汤。

猛子和豁子美美地吃了两碗,才跟黄二出来。转过沙洼,他碰上了老山狗。

跟着老山狗,在一个沙佳下,找到了黄二的羊。那羊,挤成一团,仍在抖。太阳出来了,沙洼暖和了许多,但羊仍抖个不停。黑头子“骚胡”死在那里,没有血迹,但谁都看出,那是被狼咂干了血才死的。

黄二黄了脸,他很是后怕。按说,羊群叫狼吆了,或哂或咬,很少有活的。要真叫咂死了,他就活不成了。他和黑羔子不一样。黑羔子放自家的羊:他放的,大部分是别人的。他仅仅是个羊倌,替别人放上一年,收些辛苦钱。若叫狼咂死,他只好往绳圈里伸头了。但幸好,狼只咬死了一只。只是那后怕,咋也抹不去,口里虽“乖乖”,魂儿却飘出窍外。

“怪。”豁子道,“按说,叫狼吆了,哪有活的?”

黄二白了脸,“祖宗显灵哩。”

猛子知道咋回事了。记得,他起夜撒尿时,老山狗跑夜里去了。莫非,是它赶跑了狼?但又疑惑:这狗,老成瞌睡包了,白昼都呼呼噜噜,狼会怕它?猛子一说,豁子大叫:“对了。就是这狗的功劳。这羊,叫狼吆了,才咂死一只,就叫狗撵跑了。”

这时,老山狗又卧了,把嘴头塞到身下,像是睡了。

猛子疑惑道:“狗这么老。”

“再老,也是藏獒,只那气味,狼也怕呢。”豁子指指狗,朝黄二笑道:“这就是你的祖宗,好好慰劳一下。”

黄二说:“我也正奇怪呢。前些年,叫狼吆了,哪次不咬个七零八落?你一说,就对了。孟八爷这狗,早年,不知吃了多少狼心哩。只那气味,狼一闻,头就疼咧。”

“就是。”豁子道,“那狼呀啥的,会闻气,知道哪是厉害家伙,哪是软包蛋。

好容易,黄二才从后怕中出来。他背了死羊,赶那羊群,赶了几赶,羊才渐渐散开来。黄二吆了,上了沙坡,向猪肚井走来。老山狗睡眼迷离地远远跟了。

猛子掩掩衣襟,毕竟深秋了。太阳像悬了清涕抱了膀子的老光棍一样,显出冷清和穷酸来。北风刮来,虽没裹沙粒,但很是凛冽,刺在脸上,像针扎。想想夜里的所为,他感到好笑。那女人,明明没睡,为啥死尸般任他揉搓呢?想想昼间那样浪的女人,夜里却出乎意料地规矩,真叫人好笑。她是怕叫豁子听见呢?还是怕羞?猛子晃晃脑袋,管它呢。女人这东西,最是莫名其妙。一个女人,是一种莫名其妙;十个,十种;百个,百种……管她呢,不管咋莫名其妙,实质总是一样。

豁子兴奋地和黄二寒暄。看那样子,夜里的酒兴还在延续。猛子感到好笑,心说:“老子给你戴绿帽子了。”想到豁子曾阴阴地望他的眼神,他很是开心。

猪肚井里,几个牧人正等豁子。那羊闹嚷嚷的,咩咩叫。豁子道:“坏了,咋又这么多?那井,瘦狗努尿一样,半天挤不出一摊。以后,怕是连人也没喝的了。该换个活法了……上回,驼子叫给他代收羊毛,一斤给我抽两毛,我嫌麻烦。看来,麻烦也得干呀。靠这井,怕是连女人也养活不了。”谝子笑道:“猪肚井干了,你婆姨的井可水汪呢,怕啥?瞧,谁来了?”

豁子抬头,大声道:“哎呀,是鹞子,有人想买狐皮哩。”悄悄对猛子说:“上回,打狐子的,就是他们。”

猛子的头里嗡地一声。乖乖,前几天正找时,连个屁影儿也不见,孟八爷刚回去,人家却找上门来咧。却发现,那鹞子精瘦,一身土灰色,像平常牧人。猛子才嘘口气。

“卖了,早卖了。上回二十张,叫驼子卖广州去了。”

炭毛子道:“怪。广州那地方,火炉一个,光个膀子都出一身賊汗,买狐皮干啥?”

“物以稀为贵。”豁子笑道,“你说那金子,有啥用?吃又吃不得,穿又穿不得。打个耳环,把耳朵坠得死疼;戴个项链,跟驴戴笼头一样。可人为了那玩意儿要拼命。还不是因为稀少嘛。”

“这倒是。”炭毛子道,“听说,广州人买了,里面塞上棉花,嵌两个玻璃眼珠,看稀罕呢。”

谝子抗议道:“行了,行了。少磨牙了,羊都渴死了。”

“你急啥?”豁子笑道,“昨天,黑羔子的羊还没喝上水。”

“人家不来了。”谝子道,“过来时,我叫他。他说他的羊变成狼咧,吃了肉咧,喝了血咧,叫多渴两天。嘿嘿,以前你们叫他烧山羊,我还不信。灵丝丝一个人,咋叫烧……”

“现在总信了?”豁子笑道。谝子嘿嘿两声。

“羔!羔!”几个牧人用鞭子使劲抽羊,边抽边吆喝叫羊分群的命令。可没起作用,那席卷而来的羊,反把牧人也裹向井口了。

却听到那女人嘎嘎笑了。猛子掉头,见女人穿了桃红夹袄,已站到井旁的那堆沙石上看稀罕场面。

“你笑个屁。”豁子骂一声女人,又扭头对牧人说:“谁叫你们一齐赶来?”“我估摸着,总能剩些,哪怕叫羊抿一抿也成。羔!羔!”一人解释。

“屁,屁。”豁子胀红脸,“牛蹄窝大个井,蚂蚁尿多点的水,狼多肉少,能剩个毛?”

鹞子双手交抱,悠闲地看疯挤的羊,低了头说:“还是我们自在。想干了,出来;不想干了,睡几天大头觉。”猛子才发现鹞子身旁还蹲了一人,是个老汉。老汉沙了嗓门,说:“你也自在不到哪里,现在,啥都保了,弄不好叫丢进去,后半辈子就打发了。”鹞子说:“沙窝这么大,就那么几个黄狗子警察,头三不知脑四,能干个啥?”老汉说:“贼不犯,是遭数儿少。”

羊群缩小了,意味着羊与羊挤一块了。羊虽无多少力气,可千百只羊一齐用力,力道就非同小可了。那几个牧人,成漂在海中的树叶了,忽而悠过来,忽而荡过去。“羔!”“羔!”他们叫。口令虽声嘶力竭,但被羊干燥的“咩咩”声淹了。女人的笑声却很是扎耳,这骚鸟,显是不知道这阵势会有啥后果。

猛子想起“蚂蚁围倒太行山”的俗语,这阵势,真有那味儿了。若是井能抬的话,早叫羊抢跑了。豁子已被羊挤到井边,骆驼被围在更远处。豁子不敢打水。因为水一哗啦,那渴极的羊会疯的。

“赶开!赶开!今日个不放水!”豁子声嘶力竭地叫。

“真放不得了。一放,怕出事。”炭毛子喘吁吁道。

一只羊已跳上并台,又上来一只。很快,井台上站满了羊。豁子扔下纤绳,手扳井台,以防被羊挤下井去。

“扑嗵!”一只羊掉下井了。

“扑嗵!”又一只。

扑嗵一阵后,就再也没有了声响,显是井中的水并不多。

谝子们边狂叫,边疯魔似的抡鞭子。一团团羊毛在空中飞舞,却遏制不住前涌的羊群。看那样子,井填不满,涌动也停不了。一个年轻牧人哇哇大哭了:“我日你们的妈。”他边叫边骂。

谁都看出这灾难了。几条鞭子啪啪着,鞭影如网,密密交织。但羊们也被大势裹挟,身不由己了。女人惊乍乍的厉叫隐隐传来。

“啪!”一声爆响。羊群惊了似的一凝。猛子听出那是枪声,很脆,是快枪声。砂枪声是沉闷的。

“啪!啪!”又是两声。

羊群开始后退。牧人的鞭子这才起作用了,羊团被渐渐撕开。

炭毛子叫:“谝子,你先赶了走。”

谝子叫:“井里有我的一只。”

“滚!”炭毛子发怒了,“你先走。死的,老子给你背去。”

“羔!羔!”谝子边吆喝,边扬鞭子。一只只羊,被慢慢分离出来,向谝子聚拢来。谝子快快地点一遍,“差五只哩,我差五只哩。”

炭毛子叫:“你先赶到那边的洼里。”

“我的,毛上染了红胭脂。”

“知道,知道。”

谝子赶羊去了。

也照样,又分走两群。那些羊,各群有各群的记号:有的染红,有的染蓝,有的染黑,即使乱了,也好找。

这时,人们才松了口气,才寻那枪声的来源。不用说,是鹞子放的枪。此刻,他还把那几个黄灿灿铜弹壳一抛一接地舞弄呢。女人下了沙石堆,向鹞子要了弹壳,好奇地瞅。叫猛子吃惊的是,他用的竟是半自动步枪。用它打猎,准头高,射程远,又能连发。只要枪法好,落入眼的猎物,难有逃出手的。

“鹞子,没你的话,今日个,井都叫羊填了。”豁子边擦头上的汗,边说。

“咋谢呢?”鹞子微微笑道。

炭毛子说:“等会儿,打捞上来,给你个羔子。”

“又能吃黄烟羊肉了。”鹞子微微笑了。

这井,跟村里打的不一样。村里是新式打法:用机器钻头,一下下冲,冲个几十丈深的窟窿,下上水泥圈,就成井了。但这种打法,有个前提:地层得硬。不然,打到半截,轰,井塌了,钻头也埋了。猪肚井这儿,地软,多沙,钻头冲井法根本不成。只能先制些水泥圈,挖一截,放个圈。人在井底里挖,圈在上面放。井口安个轱辘,放个纤绳,一头连骆驼,一头系筐。人吆骆驼,绳捞筐子,运出泥土,下个几十米,就成井了。这井的好处是,水不汪了,就下到井底,再挖几米,安了圈。圈上有些钢筋做的梯,上下倒方便。

豁子朝下望去,见那羊,已填了不少,有的还在惊骇地叫,就用绳拴了桶,搁轱辘上,叫那炭毛子,来去地吆胳蛇。自己下了井,揪起羊,扔桶中。本该提水的桶,却提出一只只咩咩惊叫的羊来。

提出了二十几只活的,后面的,身子就湿淋淋的,早没气了。上一只死羊,牧人的脸便阴沉一分,随胳驼一次次的往来,井口已白白一堆了。等豁子捞完最后一只上来,一数,也是二十几只。这些羊,倒是满了愿的,肚子胀得老高,自然饮足了水。

炭毛子阴沉了脸,一语不发,走过去,将染了红、蓝、黑各色的诸一分了。死的一分就开,活的却又挤成一团。炭毛子挑只染了黑的,捞过去,丢在鹞子跟前,“这是去年的羔子,肉嫩,我的。”又大声问:“豁子,给你只羊,顶水费。要不?”

“不要!”豁子钢牙铁口地说。

“你个驴撵的,落井下石哩。”炭毛子瞪一眼豁子。

豁子呵呵笑了:“你个炭毛子老贼,不想想,那点儿水费,能干个啥?总不能光了身子吃肉吧?再说,红脸的牛叫豺狗子抽了肠子,牛肉骨头都啃不完。我要了,也是个糟蹋。干脆,弄个胳驼,驮出去,叫家里人吃去。那羊,伙了放几天。”炭毛子苦了脸,牙缝里抽着气,“邪乎的,二十几只哩,驮也得几个骆驼。”

“攒劲些的,两个就够了。”豁子道,“红脸的那个公驱,驮个几石不成问题。开剥好,一驮子就驮出去了。你几只?”

“八只。”炭毛子道,“谝子五只,犏牛九只。也好,几群伙上,叫犏牛放几天。我和谝子开剥。弄不好,一天过去,全臭了。”

打出井里的水,炭毛子饮了活羊,赶走了。死羊却没带,说是等一会儿来剥。

豁子先剥了炭毛子给鹞子的那只,剁成拳头大的块儿,叫女人黄焖了。猛子这才明白女人为啥有这么好的膘分。也难怪,老吃肉,却不干活,自然就丰腴了。那羊脂,仿佛把女人的肌肤也渗透了,看去,竟腻腻地白,不像常待沙窝的。豁子却相反,身子干葫萝卜一样瘪,倒是爱兴奋,如吃了羊肉没处放骚的公狗。

那鹞子,眼里只有那老汉。此外,他轻易不望人。有时,也望猛子,也望女人,也望豁子,都和望羊一样,无明显异样。倒是望老山狗时,他眼里闪了―星火,“咦”了一声。老汉说:“藏獒,地道的,可惜老了。”

“老了也是藏獒。”豁子道。他讲了狼吆羊的事。“没它的话,黄二那羊,早就连鬓胡子吹火,全完了。”

“当然,单那藏獒味儿,也叫狼头疼。英雄老了,仍是英雄。虎老了,虎威还在。”老汉道。

老山狗喉间咕噜一声,仿佛对这个知音说谢谢。

“哪儿的?”老汉问猛子。

该不该告诉呢?猛子多了个心眼儿,想胡乱编个地方。那女人却接口了:“沙湾的。”猛子就想,告诉也没啥。头掉不过碗大个疤。

“做啥来了?”

“打猎,也打狐子。”女人又说了。

“打到没?”

女人吃吃笑了:“打到个毛,连狐屁也没闻到。”

老汉呵呵笑了:“那狐子,能轻易叫人打下?人家通灵呢。嘿,一保护,谁也背枪……”顿一顿,又问,“你们沙湾,有个姓孟的。”

“孟八爷?”女人又多嘴了。

“对,孟八。早年,名头可响呢。东沙窝的孟八,一提,谁都知道。身子骨结实不?”老头问。

女人吃吃笑了:“人家,还是个老小伙子里,嘻,骑了个疯的公驼,叫颠下沙坡。”

“人呢?”

“才出去。”

“也打狐子?”

“嗯。”

猛子恨女人多嘴,就狠嘟嘟说:“别驴屄里闷芨芨,现闷现编了。你知道啥?”女人这才觉出了啥,绷绷脸,瞪猛子一眼,不说话了。

“怪?”老汉怪怪地望猛子,“那孟八,打个狐子,跟裤裆里捉虱子一样顺溜,咋打不上个狐子毛?”

“没打呢。”猛子讪笑道,“当然,打的话,早几十个了。”

“噢,你们是撒活眼睛来了。”老汉身子后仰,靠上被窝,不再问啥。鹞子望老汉一眼,老头却闭了眼。

女人又说话了。这回,她脸朝鹞子,问:“你咋起这外号?”

鹞子不答。老汉笑了:“人家翻山上树,跟鹞子一样哩。”脸又转向猛子,“那孟八,可会‘分手八快’哩,那是套好拳法。年轻时,比个武啥的,谁也不如他。老了,还闹不?”

猛子道:“闹。摔个跋啥的,谁也不如他,六十几了,还和小伙子摔跋。”“这孟八,是条汉子,头能掉,架子可不塌。现在,怕是变了吧?他和官儿啥的,喝酒不?”

“喝。”猛子见老汉望他,解释道:“队上一来人,队长大头就叫他陪,孟八爷酒量大,喝死酒,丢个一斤,还不醉。”

“这倒是真的。”豁子说道,“我的酒量,也算好的,拳又红。可拳好,不如人家肚儿大,喝到半夜,那老崽反喝成个叫驴了,我却头三不知脑四了。”

豁子一提醉,猛子就想到夜里的事了,心忽闪了几下,望女人。哪知,女人也正偷着望他。两眼一碰,女人抿嘴一笑,脸红了。

“和乡上的喝不?……嘿,乡上的干部呀,派出所的呀,都成酒鬼了,走到哪儿,喝到哪,也只有孟八那样的酒量,才能抵挡一阵。”老汉眼望豁子。豁子显出深有同感的神色,但又因对方没夸自己的酒量而有些遗憾。老汉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海量呀。”

“哪里,哪里。”豁子笑了。

猛子这才明白了老汉问话的用意,就说:“人家孟八爷,一见官儿,就吐唾沫。现在的官儿,都成饿殍疯虱子了。孟八爷一提,裤裆都胀成皮球了。”最后这句话,本来形容光棍汉想女人,此刻用来,倒也贴切。

“这倒是。”老汉又仰了身子,靠被儿上,“那孟八,我知道,有骨头,有脑髓,是条汉子,最讲义气了。”说最后一句话时,老汉望一眼鹞子。鹞子却面无表情。

猛子对鹞子说:“你那枪,是把好枪。打黄羊,快枪最好。”鹞子冷冷地哼一声。

老汉取过步枪,拉开膛,看一眼,递给猛子。“这枪,当然比砂枪好使。我也想买,可没钱,只好用砂枪了。两种枪,各有各的好法,砂枪准头不好,可铁砂子多,喷出去,一大片,打个鸟,一打几十只。这枪,准头好,可一次打一个子儿。打大的,快枪好。打小的,砂枪好。”

猛子接过枪,一下下擦。“这枪当然好。我也想买一把,哪儿卖?”

老汉忍不住笑了。鹞子冷冷地说:“外国。”

猛子知道他在说笑。见他们不说,就知趣地不再问。老汉取过猛子的砂枪。要说,这也是把好砂枪,紫檀木枪托,无缝钢管的枪管,枪托黑红,枪杆油黑发亮。

老汉抬起了头,问:“这枪,是瞎仙的?”猛子奇怪了,“你咋知道?”“巴掌大个地方,咋不知?这是瞎仙他爹跟西番子买的呢。我用的这把,也是西番子造的。那老崽,死的早,娃子的灯,又叫枪崩灭了,也孽障。也许是报应吧,会水的鱼儿叫浪打死。玩枪的,好些人就死在枪上。孟八的爹,就是叫孟八走了火崩掉的。那打黄羊的钢珠儿,直溜溜钻进老汉的印堂。怪不怪?一个小娃儿,没枪高,可无意间一抠扳机,子弹就长了眼睛。……谁都知道杀生害命不好,可不杀你,我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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