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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众生苦

“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无尘跏趺而坐双手合十在胸前两眼微闭全无平日里流氓无赖的样子,口中咒文一起整个人竟然隐隐有金轮绕身。他全心沉入咒中,不垢不净,不净不空,哪里感受得到外物,只感觉大千世界百杂碎,唯有佛国云海间。

一时间,无尘法相庄严,空寂在一旁看满眼惊诧,没想到这小子打坐念咒竟然直接入定得三藐三菩提之境,实在是佛缘深厚。空性在一旁看到这番景象也不禁啧啧称奇:“南无阿弥陀佛,没想到世间真有天生佛心之人。”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佛音起一时间天音大雄宝殿金光大作,众僧有感皆盘膝打坐口中佛号不断。金光相继竟有佛光盛况,天地间尘心污垢都被这佛音洗净了。

那金光中的无尘似乎对这一切全无知觉,《楞严神咒》刚刚结束,口中不断,念念相续《大悲咒》又开始了。这一番盛景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样的入定和念咒是绝对的修行功夫,一向觉得无尘朽木不堪的空性都觉得无尘这番功夫当真了得。可是众人哪里知道,他是茶壶装黄连——心中有苦道(倒)不出啊。

无尘打坐是因为昨日禅空的留言,说是只要念经即可。无尘这些年别的修行一样没学会,唯独这背诵经书的功夫独步天音寺,谁叫他记忆力超群呢。想到这里无尘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试看反正也没别的法子。

于是他打坐下来开始念经。这念经自然从《楞严神咒》开始,没曾想《楞严咒》一起这金光天门就发生了变化,金光莫名其妙一下子将他定在原处,他本以为这可能是金光天门的正常反应,但是一炷香过去了,他浑身依然无法动弹,金光没有一丝反应竟然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无尘只得忍着盘得发麻的腿不停的念咒。他本想不念了,但是这金光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柄巨大的金刚杵悬在他头顶。他微微睁开的双眼能看到他口中的咒文化作一个个金字向金刚杵轰击,自己若是口中稍有缓慢,这金刚杵就会缓缓往下落,刚刚无尘只是稍微停了一下这金刚杵竟然就已经要落到他的天灵盖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加快了念咒速度这金刚杵估计已经把他砸成肉饼了。

无尘丝毫不敢怠慢口中越念越快,金刚杵被他的咒文缓缓推了回去。

无尘在金光中与金刚杵角力,金光之外众人随着无尘打坐时间越来越长就越发惊叹,天门的反应明显是在考验无尘,但是这考验前所未有的长,竟然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空寂方丈一直看着无尘,他的角度刚刚能看到无尘的脸,突然空寂发现无尘的表情先是愤怒随即变得诡异,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随即微睁的双眼竟然逐渐湿润,两滴清澈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念经竟然可以领悟天地大慈悲,这小子果然佛缘深厚。怪不得当年金刚尊要我为他剃度出家,此等天生佛心之人不入佛门实在是可惜了。

突然,无尘中断了念咒,一声大喝,天空顿时惊雷作响雷光大作。“苦不过众生苦。”这一句从无尘口中而出,金光一阵恍惚一下子将无尘吸了进去。众人满眼惊讶,无尘竟然被天门接受了!

却说金光中,无尘反反复复与金刚杵角力,虽然占时占得上风但是无尘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自己要被这金刚杵耗死。这佛门之中竟然有这么恶毒的磨人手段。无尘心中骂了几百遍,但是无济于事,想要退出却被金光定住无法退出,想要打败金刚杵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最多只能让金刚杵悬在头顶三尺处不能再往上了,更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无尘心中愤怒委屈各种情绪交杂无比烦躁差点就念不下去了。突然,金光天门之中隐隐传来一阵梵唱:“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平日里从来不把这些梵音佛唱放在眼里的无尘突然感觉到随着这梵唱自己的各种负面情绪竟然渐渐消失了。心逐渐空明,没了各种烦扰杂绪,无尘逐渐感觉内心中一股力量把自己意识拉向身体最深处。

先是黑暗,随即便见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湖,大湖中心一个小岛,小岛中心一颗灰蒙蒙的没有树叶树干、枯朽树枝干透的大树。无尘看着这树冠几乎和小岛一样大却没有一片叶子的大树看得出神。自己身体里竟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这湖这岛这树无尘看着看着竟然有了一丝悲苦之感。他捧了一捧湖水饮了一口,清净的水竟然苦不堪言。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想流泪,于是泪水止不住就流了出来。泪水滴入湖中,自己过往种种,自己穿越的前世,凡尘生老病死一一显现,无尘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忽然他似乎有所明悟,站起身走到枯木之下盘腿坐稳,双眼缓缓闭上。刹那间一缕阳光划破天际穿过湖泊照在无尘身上,他一身白色僧袍不垢不净不染纤尘,一派佛像,威严庄重。在这一缕阳光之中,这片世界清净安宁无比,连水波都没有一丝。

突然间,那不知道枯死了多久的枯木枝桠上竟然冒出了一颗粉嫩的花蕾,它努力伸展迎着阳光很快就变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白花。一死一生,一枯一荣,一朝一夕,一甘一苦,苦不过众生苦。无尘便是在那嫩芽伸展之时明悟佛心大慈悲,被金光天门送入了天音寺内院中。

天音寺内,也是一团金光,却不是那般光华刺眼,金光化作一面虚无的镜子照见另一面的情况。无尘自打坐在那里天音寺这边的金刚尊和菩提尊还有前来观礼的静一师太一行,以及刚刚进入的无趣、无情和天音寺其余僧众都看着他。

金刚尊看无尘打坐坐下便道:“禅空,他真的按你的要求做了,也不知道你这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啊!”

其余僧众看无尘坐下开始念经便有人惊道:“难道他这是要在天门前了悟菩提心啊?”

“这也太过大胆了。”

“向天门证菩提心倒是可以直接通过天门认可,但是证心若是失败恐怕直接便会被天门当做妖魔直接毁掉,他太过托大了!”

菩提尊并不理会众僧的议论,他只是静静看着无尘。时间一分一秒度过,无尘既没有被天门轰杀,但也没有得到天门认可。众人都觉得奇怪,唯有菩提尊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金刚尊发现了异常忙问道:“禅空,你怎么了?”

“这小子定力不足,再不帮他就要入魔了!”菩提尊说完,口宣佛号一声声梵唱没入天门之中正是无尘听到的梵音。众僧看菩提尊出手面露惊诧,皆猜测这小子究竟是谁,竟然能得菩提尊帮助。别看菩提尊满面含笑待人如沐春风,但真正了解他的僧人都知道其实菩提尊是最公平,或者说是不讲情面的,倒是时常怒目含恨的金刚尊更有人情味。

无尘听到菩提尊的点化佛音入定成功,再不感外物,众僧看他的外在表现就知道这个小和尚已经成功入定,入定是佛门修行第一境界,乃是佛门修行者的第一标志。不能入定就不能感受佛心,没有佛心就没有佛力,没有佛力那这佛就不能再修下去。修仙者亦是如此,不管什么门派均是先静心再筑基,筑基之后才会有灵力,有了灵力才能继续悟道。这小子算是入门了!新入天音寺的僧人其实很多都还要修炼三个月左右才能真正入定,这小子直接跨过了这一阶段。

天音寺六院长老看着法相庄严的无尘频频点头,心道:这是个好苗子!尤其是天禅院长老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无尘收入门下了。他们天禅院修行靠的便是这禅定功夫。无尘禅定的本事有目共睹,他敢保证只要把无尘交给他,不出三年这小子定能勇猛精进达到无妄的境界。他看了看旁边法华院的戒闲首座也是一脸的期待,心道:这老家伙也想跟我抢徒弟?你也不看看人家这小和尚修的就是念经的功夫怎么可能入你法华门下。六院长老各怀心思,众人对无尘通过天门考验已经没有疑义只是在等待无尘醒过来走进来罢了。

却不想无尘却迟迟没有动静,菩提尊看着无尘又恢复了万年不变的笑脸。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六院首座开始有些看不懂了,交头接耳起来。

“这小子初次入定太久了吧?”

“一般初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这都半个时辰了。难道是入定太深出不来了?”

“不会吧,初定哪有能进入三重天以后的?我看是这小子刚刚太累睡着了。”这是伏魔院首座戒屠说的话,他反正已经收下无趣所以不太关心无尘,只是很好奇无尘怎么能打坐这么久。他们这一脉修的是怒目金刚,是靠锻体来提升修为的,平日虽然也入定,但是这禅定功夫跟其他几院是没得比,所以有此一说。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入定就睡觉!”法华院首座戒闲气道。他和戒屠是一年进入天音寺的师兄弟,多年的交情,他对戒屠的老底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好了好了,不要聊了,你们看!”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无尘眉心金光一闪眉心处竟然生出一颗小小的红痣,随后他身体周围佛印环绕皆汇向眉心处,突然,他的眉心红痣金光大作,一道金光凭空出现在无尘头顶顺着无尘的眉心射了进去!随后无尘微闭的双目竟然留下了眼泪,无数幻象人影在他身边起起伏伏变幻不停!幻象中,高楼林立,汽车飞机轰鸣,随后画面一转又变成了京都繁华的街市,无数的人脸飞过,无数的幻象显现又模糊。把围观的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因为这些幻象中的景象大都是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只有最后那一刻的红痣毫光入体,佛印缠身的景象仿佛在经文中见过。

“这……”

“这是……”

“这是菩提明镜台?”法华院戒闲惊疑不定,因为他也无法确定是不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南无阿弥陀佛!”菩提尊长叹。

“苦不过众生苦!”一声长叹正好应和菩提尊两相辉映,无尘被吸入了天音寺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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