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镇,乃是距离九玄宫十里之外的一个小镇,因为地处偏僻,此镇历经多年,都没有什么发展,如今,镇上的人口也就一百多户而已。不过,纵是如此,史上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还是在此处开了一家分店。
李寻天二人当初去往天河城时,并未在此地逗留。如今二人回来,因为一路急着赶路,到这青岩镇时,时间才只是第五天的黄昏。
但算上来回,二人离开九玄宫的时间,也有整整半个月了。
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今日的悦来客栈比起以往要热闹些。大堂的六张桌子上,有五张都坐上了客人。这些人,有的是镇上的村民,有的则是一些过路人士。
“师姐,我们先吃点东西吧,顺便也可以打听一下关于九玄宫的消息……”李寻天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客栈,微微开口说道。二人已经几日未曾进食,以他们现在的修为,自然还达不到那种不需进食的层次。
吴馨儿点了点头。这几日没日没夜地赶路,她也觉得有些疲累,如今九玄宫就在眼前,也不差最后这点时间了。
两人缓缓走进客栈,在那最后一张空桌前坐了下来,点了些菜,吃了起来。
“对了,你知道吗?今天九玄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李寻天二人正吃着东西时,旁边一张桌子上,一位村民忽然低声对旁边那人道。这无疑让二人的心中都是一紧,夹菜的筷子也是霎时停在了半空。
“什么大事?”旁边那人却是不知,开口问道。
那位村民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自己这方,才是低下声来,小心翼翼地道:“我听说啊,九玄宫好像被天道宗灭门了,门中除了女弟子,其余人都被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寻天与吴馨儿二人都是面色一变,握筷的手也是微微抖了一下。
“有这等事?”旁边那人却是有些不信,怀疑说道。
“千真万确!”那位村民却似是对此事极其肯定,接着道,“这事就是今天发生的……我有个朋友在九玄宫膳食堂当伙夫,这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那天道宗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灭九玄宫啊?”旁边那人还是有些不信道。
“听说好像是因为天道宗的一个什么袁冬长老,修炼到了瓶颈,需要九九八十一位处子之身的女子来做炉鼎……”那位村民小声地道,“而且,普通的女子还不行,一定要有修道根基的女子才可以,九玄宫也是运气不好,才会被天道宗选中……”
“那袁冬长老也太残忍了吧……”旁边那人听了,不禁有些感叹道,“就因为他一个人修炼,害了这么多条性命……”
“话可不要乱说……”那位村民连忙小声道,目光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若是被天道宗的人听到,我们就惨了!”
旁边那人也是点了点头,连忙闭了口,专心吃饭。
“师姐,不要……”眼看吴馨儿似是准备起身去质问刚才说话的那位村民,李寻天连忙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道。
吴馨儿犹豫了一下,思忖了半晌,深深吸了口气,才是重新坐了下来。
“结帐!”李寻天低喝一声,将一些银两放在桌上,旋及和吴馨儿一起,缓缓走出了客栈。
两人趁着夜色,向着九玄宫急速赶去。
一路上,谁都不曾说话。只是,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压抑之感,似是暗暗预示了两人心情的沉重。
虽说道听途说不一定可信,但联系吴刚之前留给二人的纸条,换作是谁,现在恐怕都无法乐观起来。
十里之路,片刻即过。
李寻天二人站在九玄宫山脚下,抬头往上望了片刻,而后,便是向着山上掠去。
清冷的夜风从上方吹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随着二人渐渐往上,空气中,那种血腥味也是越来越浓。
昔日灯火通明的九玄宫山门,如今只剩下漆黑一片,几具守门弟子的尸体横躺在那,无人打理。那些流出的鲜血早已干涸,染红了整个台阶。
看着眼前的惨象,李寻天与吴馨儿心中都是心中一沉,旋及互望一眼,急速往开阳峰的方向掠去。
开阳峰乃是九玄宫九峰之中,距离山门最远的一峰,李寻天二人足足用了半刻钟,才是抵达那里。
夜色很静,也很清,仿佛有一种令人伤心的味道。
没有灯光。
李寻天二人借着夜色,向着开阳宫走去。
空气中,那种血腥味越来越浓,这让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看来,开阳峰也遭受了屠戮。
果然。
在那开阳宫殿外,李寻天与吴馨儿看到了三具尸体。
他们慌忙跑了过去,心中带着无法言喻的紧张,还有害怕。
“李师兄!”吴馨儿惊出声道。
最前面一具尸体是李泓淼的。他被人一剑刺穿了心脏,钉在了地面上。临死之时,眼睛都是睁着的。
“谁干的?到底是谁?”李寻天心中悲愤道。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滚着,奔腾着——
那是怒火,无穷的怒火。
李寻天一拳重重地打在地面上,擦破了皮,流出了血,却是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良久,他才是渐渐平复心中波动的情绪,伸出手去,将李泓淼的双眼缓缓阖上。而后,则是目光看向另外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乃是杨文雄和庄志坚的,两人也是被一剑穿心而死,只是并未被钉在地面上而已。
看着二人的尸体,李寻天心中也是有些难过。这两人虽然平时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大家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弟一场,总有些情谊。
“爹!”吴馨儿忽然想到什么,眼中哭了出来,慌忙向开阳宫内跑去。
“师姐,等等我……”李寻天亦是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跑进外殿,外殿的一切早已破坏不堪,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原本用来敬奉先祖的烛台,此刻已是不知被谁一剑劈成了两半。那些原本挂在墙上的字画,也不知被谁撕了。至于地上几个本是用来打坐的蒲团,则是被人毁得只剩下几团杂乱的棉絮。
“爹,你在哪?”外殿没有人,吴馨儿又是慌张着往内殿跑去。李寻天也是紧跟而去,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一进内殿,两人便是看到正对门的坐椅上,斜坐着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他们分外的熟悉,正是吴刚。
只不过,此刻的吴刚头颅无力地低垂着,身上的衣衫早已碎裂。一把铁剑,从他的前胸穿过,后背穿出,将他整个身子,钉在了坐椅之上。
他死了。
“爹!”看到这一幕,吴馨儿连忙跑了过去,眼中大哭起来,泪水哗啦啦地流下。
看到那个身影,李寻天整个人亦是全身一震,如遭电击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哀自心底悄然蔓延开来,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虽然吴刚从来对他都是严严肃肃,但李寻天心中知道,对方其实是把自己当成了亲人,而他,也同样把对方当成了亲人。
“师父!”
李寻天双腿蓦地跪了下去,向着前方坐椅上的人影叩头一拜。
而后是再拜,三拜。
叩完三个响头,李寻天依然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身子紧紧贴着地面。
许久,他才是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爹,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丢下女儿一个人不管?为什么?……”吴馨儿抱着吴刚的脖子,大声地哭道。那哭声中,有爱,有恨,有怨,有悲。
“师姐,别太难过……”李寻天伸出手去,轻轻碰触吴馨儿的后背。他想好好安慰眼前这个人,然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吴馨儿依旧撕心裂肺地哭着,李寻天待在一旁,心中也是越来越难过。
吴馨儿哭着哭着,忽然回转身来,看了李寻天一眼,抱住他的脖子,在其肩头大哭了起来。
“借你的肩膀给我用一下……”吴馨儿边哭边道。
“嗯。”李寻天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趁机抱着吴馨儿,只是用手在其后背轻轻拍了几下,安慰道,“师姐,别太难过,师父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吴馨儿微微点了点头,哭的声音渐渐小了一些。
李寻天只好一边继续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说些其他安慰的话,无奈他实在是言词匮乏,说来说去也就会说那么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吴馨儿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哭。李寻天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师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将师父他们的尸体埋了吧!”
吴馨儿点了点头,伸手擦了擦哭红的眼睛,从李寻天的怀里退了出来。
两人商量了一下,正欲一起去搬吴刚的尸体,恰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人刺耳的冷笑声。
“看来,今天果然是没杀干净啊!竟然还有两条漏网之鱼呢!”